这三天没见着她在自己跟前晃的身影,害他也不知怎的精神恍偬,心神不定,连带胃口都差了许多,吃什么都味如嚼蜡。
“朕要吃你亲手做的奶油小面卷、碧粳来粥、酸辣萝卜条、五花蒸鱼、百味鲜菇炝……”他兴致勃勃地扳着手指数算了起来,一连串刁钻难做的菜名顺溜出口,连一丝停顿也没有。
这位万岁爷,敢情您当自己是上酒楼点菜来着?
阮阿童忍了又忍,最后在听完了他念到第六十八道的当儿,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那您的饭后饮品是想餐前上还是餐后上?”
“唔……”他还当真严肃地思考了一下,“餐后好了,餐前喝茶伤胃。朕若龙体有损,会害阿童被太医和内务总管责骂的。”
谁在跟他扯这些鬼东西啊“……是,奴婢知道了。”是她的错,谁教她再度低估了清皇陛下脸皮的厚度。
“还有,朕虽然十分喜爱阿童做的菜,可一下子六十八道备式菜肴的确是太辛苦你了。”他想了想,笑嘻嘻地道:“那就大菜、主食、汤品、点心备做十道来便行了。”有本事一扫而空,撑死你……
她嘴角微微一动,彷佛呢喃了句什么,却又细微得无人闻见。
玄清凤由于心情大好,胃口大开,他家“走失三天”的小阿童又在眼前,便善心大发地没有提醒她,他乃自小精习武艺之人,耳朵可好使着呢!
“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要吩咐的话,那么奴婢就下去准备了。”她欠一欠身,就要退下。
“等等。”他对着她勾了勾手指头,“还有一件事。”
阮阿童乖乖上前,在距离榻前不到两步时,忽地被他修长有力的手臂给勾跌进了怀里,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
“这是罚你让朕操了三天的心!”
完了!
她浑身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熟悉炽热得惑人的气息再度落在她敏感的耳垂。柔软唇瓣带着一丝恶意的惩罚,百般亲呢爱怜地紧挨着她磨着蹭着,虽然没有当真吻上那微张的小嘴,却舔吻了除开颈项以上所有的地方。
不是流连在她小巧的耳垂,便是轻舔她如贝壳般的耳壳,还有她的秀眉、闭上的眼皮、微挺的鼻尖、自玉颈后方顺着柔嫩的颈项一路轻移而下,再辗转折腾而上,就这么来来回回,极其眷恋纠缠不放。
她极力克制住酥麻痒感和羞愧欲死感,努力想保持一动不动的瘫痪无感状态,可是怎么也压抑不住逸出唇齿间的嘤咛低喘。
内心里,在血气汹涌翻腾之下,平素全积压在最深处的大逆不道之词全部狂冒了出来。
臭清皇,坏色胚,大祸水,混蛋……到底有完没完哪?!
直到这般极尽销魂又极其羞辱的“惩罚”终于结束后,她虽然全身上下衣束完好,却整个人从头羞红到了脚,娇喘吁吁,汗流浃背,浑身酥软,只能跌跌撞撞地挣脱下榻,然后咬牙切齿道:“奴、婢、告、退。”
玄清凤懒洋洋地斜靠在榻上,凤眸弯弯,嘴角上扬,笑得活似一头把猎物吃干抹净、欢快餍足的狮子。
“阿童,咱们下回再试试别的花样吧?”苦命万年宫女阮阿童跨出门口前险些摔了个跟头,抓住门框的手掐得死紧,嘴里硬挤出了一个介于“遵命”或“作梦”之间的模糊词语,然后僵硬地回身再行了一个礼,便气冲冲地去了。
“为什么每次都非得像个辨花小贼才行呢?唉,朕这皇帝可真憋气。”偏偏玄清凤还有居多感慨,修长大手支在下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
有些人,有些事,纵然贵为君临天下的一国之君,也不能随心所欲呢。
当夜,酒酣耳热,宾主尽欢,这场皇家宴极致成功,但是身为宫女之首的阮阿童却是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中午才惨遭“彻底调戏”,晚上又得继续安守本分处变不惊,侍立于清皇身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时拳控、满足皇上和妃嫔娘娘们的需要,还要注意所有侍礼的宫女太监有没有好好尽责办妥差事,一整晚下来,她简直熬得人都残了。但,就算如此,还是会有人嫌她不够歹命。
“阿童,本宫的酒冷了,你是怎么伺候的?难道不知道本宫胃气弱,禁不得半点生冷的吗?”因坐得离清皇和诗贵妃落后了一个座位,所以整晚都板着张脸的白淑妃发话了,迁怒地冷哼了一声。“还是在你眼里,只有皇上和贵妃姊姊才是你的主子,本宫压根儿算不得是什么?”
尽管声音不大,可该听的人都听见了。
“奴婢该死,淑妃娘娘息怒。”阮阿童深吸口气,作出惶恐之色地急忙上前,亲自执壶换了酒。
玄清凤斜倚在主座上,还是笑得那么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然而飞扬的浓眉却微微挑高了。
诗贵妃玉手持盏浅浅地吃了口酒,低掩的眸光掠过一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笨死了,亏你还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奴才,怎么半点儿规矩都不懂?本宫饮过的杯子是你轻易碰得的吗?”白淑妃硬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柳眉一沉,“别以为皇上平时对你们这些奴才宽厚,你们就个个轻狂得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奴才就是奴才,即使飞上枝头,乌鸦也变不了凤凰!”
话一出,阮阿童脸色微微一变,可诗贵妃的表情却是更加难看十分。
白淑妃这番话指桑骂槐、隔山打牛意味浓厚,因她自己出身富贵大家,光论入宫前的资历背景,放眼妃嫔之中还无人能及,就连诗贵妃位分比她高上一级,娘家父亲也不过是个小小的通州知府,严格追究起来,终也是在皇家底下办事的一个“奴才”罢了。
诗贵妃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还是没能忍下,娇俏俏地道:“唷,淑妃妹妹今日火气不是一般大,怎么好酒不喝,尽编派起皇上身边最得用的阿童姑姑来了,就算是无心之言,怎能不寒了人家阿童姑姑的心哪?”唉,这些后宫娘娘的口舌一个比一个还要厉害。
“奴婢不敢。”阮阿童腰弯得更低了。
见诗贵妃跳入战局,玄清凤眉眼间蕴藏的那一丝凌厉逝去,修长大手扶着脑袋,笑意吟吟地看着女人们为自己争风吃醋,一副很是的样子。
“敢情贵情姊姊今日是要为一个贱婢同妹妹杠上了?”白淑妃将手上的雪玉杯重重往桌上一搁。
真蠢!诗贵妃讽刺地暗暗冷笑,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俊美得令人心悸的清皇和状似平凡得令人无视的阮阿童之间徘徊了一记。还真真是蠢货,否则怎么就看不出,她那句“贱婢”一出口,皇上可是瞬间连笑容都不见了。
“淑妃妹妹,阿童姑姑怎么说也是自小服侍皇上至今,一向苦于实干、忠心耿耿,咱们都是皇家的媳妇,对这宫里的“老人”更该多多关照三分才是。”诗贵妃轻声细语,却是火上浇油。“妹妹呀,这次是你做错了。”
“诗双双,你居然拿个低贱的宫女跟我比?!”一向骄纵的白淑妃果然没脑子多细想,闻言勃然大怒,当场气到狠狠砸了雪玉杯。
那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破裂声甫响起,阮阿童倒抽了一口气,心下一凉。
完了!
再接下来的那一团小小宫斗混乱,还有玄清凤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就立刻有效地镇住了全场,接着酒宴继续进行,新科状元应递吟了首什么什么诗博得了满堂彩……种种、种种,在阮阿童眼前都化作一片白茫茫。
她脑中只有碎了的雪玉杯……百灵国进贡的雪玉杯……礼公公严格看管的国宝……
她惨淡地闭上了眼,无声地幽幽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今天真去他的倒霉透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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