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回到最初,但是可以试着修正,或者是弥补,不是吗?”
“总之,我不会和离,至少不是从我口中提出和离这件事。”
“这是何意?”
“如同字面上所言,和离这件事绝对不会出自我的口。”
白陌细细琢磨每一个字,和离这件事绝对不会出自他的口,可以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解读,和离这件事必须出自他人的口,谁的?她的吗?这门亲事是姬安茜不择手段求得的,由她提和离,实在太说不过去。所以,他们
要和离,就必须经由第三者开这个口,而这个第三者必须有他们不能对抗的地位,像是皇上、皇后,但是皇家人可是死要面子,不可能开口,所以只剩一个人了……想到这儿,她两眼瞬间闪闪如星辰。
“你想明白了?”瞧她,好像捡到什么宝物似的,他真好奇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就此打住和离的心思,还是另谋他策?
“明白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怎能不明白呢?”白陌笑嘻嘻的收拾东西。“我不打扰蒋哥哥了,蒋哥哥忙吧。”
人走了,应该找回原来的宁静,可是,为何他觉得空空荡荡尽是萧索?其实,那个丫头虽然很吵,却是生动有趣,连带着风儿闻起来都变欢快了。
从公主嫁到尚书府里来,这是秦嬷嬷最开心的一日,主子终于争气了,开始关心内宅的人事,还要求她将人事整理成一本册子。这本册子太子爷早在公主嫁过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交给她管理,她有好几次向公主提起此事,公主总是当成了耳边风,她也只能干着急,盼着公主早早明白事理,生活在尚书府不见得比宫里容易,宫里好歹还有皇上和皇后护着,尚书府里可只能靠自己。
“嬷嬷怎么了?”白陌真是吓坏了,这位嬷嬷年纪一大把了,无论遭遇何事都应该镇定自若,为何老是情绪起伏这么大,这会儿还热泪奔腾?
秦嬷嬷用衣袖抹去眼泪,感触极深的道:“老奴老早就告诉公主,虽然抓住驸马爷的心很重要,但是管理好内宅、与人交好,更是重中之重,有时候奴才几句话就能够坏了你与驸马爷建立起来的关系,毕竟奴才在府里待的时日比公主还久,比公主更清楚驸马爷的喜恶。”
白陌深有同感,尤其主子们不同心,奴才们更容易煽风点火搞破坏。
“公主的心思全扑在驸马爷身上,内宅这些人都觉得公主不好亲近,私下对公主的评价难免会生出偏颇。”
白陌忍不住看着蜷缩着身子坐在身边的姬安茜,无声的道:“你会有今日不是没有原因,不懂搞好人际关系很重要吗?”
秦嬷嬷转身接过采云为她取来的册子,册子用锦布包着,放在炕几上。“关于册子上的人事,老奴都亲自查明,若公主有不解之处,老奴可以一一为公主解答。”
白陌解开锦布,取出册子翻阅,每一个人都是简单看过去,唯有关于蒋夫人的一字一句看得仔细,生怕遗漏,因为此人将是她能否和离的关键人物。
“当媳妇的没去晨昏定省,婆婆为何连一句责备都没有?”虽是公主,也是人家的媳妇,况且姬安茜嫁得如此卑微,为何蒋夫人在府里的存在感几乎是零?
“蒋夫人原本就是性喜恬淡之人,平日往来的都是姑娘时结识的知心好友,不过往来一直很密切,直到去年病了,她从此寸步不离宁远居,也不喜欢人家打扰她,就是自个儿的儿子也不例外,唯一可以亲近她的就是柯姨娘。”
“蒋哥哥的表妹吗?”
“是,听说蒋夫人很依赖柯姨娘,甚至有人说,柯姨娘才是蒋夫人心目中唯一的儿媳妇。”
白陌两眼放亮,这不就代表蒋夫人根本不想要姬安茜这个媳妇?若是她能够惹恼蒋夫人,气得蒋夫人脱口要蒋怀良与她和离,他违背母亲就是不孝,也只好同意,皇家如何怪罪他?如此一来,正如同他所言,和离不是出自他的口。
白陌越想越美好,可是功课做足了,却没想到要见蒋夫人一面是如此艰巨的任务,当她站在宁远居的院子里,偶尔还可以听见蒋夫人在里面发脾气的声音……这就奇怪了,蒋夫人的性子有点冷淡,但是脾气很好啊。
算了,总是要先见到人,可是,如何见得到人呢?硬闯?这是个好主意,还可以激怒蒋夫人,问题是,宁远居的婆子一个比一个还结实,想冲破这道防线,非她和几个丫鬟能力所及,于是她念头一转,人不能,若是狗呢?放狗冲锋陷阵,必然是一阵大乱,还怕几个婆子组成的防线不会瓦解吗?
主意已定,她便让秦嬷嬷进宫弄来一只脾气又臭又坏的狮子狗,果然,她如愿见到蒋夫人,不过还没有机会放小畜牲冲锋陷阵,面对一群面色不善的丫鬟婆子,小畜牲的战斗力自动点燃,用力狂吠,就这样将蒋夫人引出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更惊讶的事还在后头。
“这只小畜牲生得真是迷人!”蒋夫人显然迷上她怀里的狮子狗,原本淡漠的神情顿时变得温和柔软,还伸出手将小畜牲抱过来。
说也奇怪,原本凶巴巴的小畜牲竟成了一只小绵羊,还撒娇的往蒋夫人的怀里蹭了蹭。
“它生、生得是很迷人,可是脾气不太好。”白陌的舌头差一点打结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脱稿演出的剧本。
“小姑娘就是要有点脾气,更有魅力,是不是?”蒋夫人搔着小畜牲的下巴,小畜牲竟然欢喜得更努力蹭着蒋夫人。
看得白陌两眼差一点脱窗,是她将它从宫里那个大牢笼拯救出来,结果,它给她的见面礼是狠咬一口,对蒋夫人却如此狗腿。
“是是是,不过,就怕脾气太大了。”白陌偷瞪了小畜牲一眼。
“脾气大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不会遭人欺负。”蒋夫人继续搔着小畜牲的下巴,抬头瞥了她一眼。“虽然你是公主,却是我的媳妇,晨昏定省不该偷懒。”
白陌怔了一下,连忙道:“媳妇记住了。”
“进来吧。”蒋夫人转身走进去。
白陌觉得自个儿被雷劈到了,若非旁边丫鬟婆子的表情太过精彩,她肯定会告诉自个儿刚刚是幻听。
采香在耳边低声催促,白陌回过神来,赶紧提起脚步跟进去。
白陌在蒋夫人的下首坐下,屋里伺候的丫鬟立刻送来一盏茶。
“我喜欢普洱茶,你喝喝看。”蒋夫人的目光片刻不离怀里的小畜牲。
白陌很优雅的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很特别。”
“不喜欢吗?”
略微一顿,白陌还是老实招来,“我对茶没有研究,能够解渴就好了。”
“你这孩子倒是坦白。”蒋夫人终于正眼看着她,见她目光清澈坦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转为柔和。
“婆婆对茶想必很有研究,媳妇遮遮掩掩不过是徒惹笑话。”她真的很想在蒋夫人面前展现得很剽焊,让蒋夫人见了她就想皱眉,可是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她只觉得全身软趴趴的一点战斗力也没有,怎么跟小畜牲一个样呢?
蒋夫人微微扬起眉,语带戏谑的道:“既然知道我对茶很有研究,你竟敢没有做足功课就跑来我这儿。”
“我不知道媳妇见婆婆还要做足功课。”她根本自认为功课做足了,没想到却是个不及格的,还好目的达到了……慢着,她是不是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为何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