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一边说,一边叫来小太监,双手托着一个黑色盘子,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跪倒在苏婷儿面前。
福公公一笑,掀开盘上的黄绸布,下一瞬一些金银首饰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光。
“皇上虽不能亲自前来祝贺,却没忘了吩咐老奴送来这些珠宝,这是皇上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喜欢。”
苏婷儿僵硬的笑了笑,忙命人接过珠宝,连声道谢,“福公公真是有心,本宫在这里谢过皇上的恩典。”
一番客套的拜别之后,福公公领着身边的小太监离开了御花园。
啪!
待福公公的身影消失,苏婷儿将桌上的那盘珠宝通通扫到地上,发出一阵淅沥哗啦的响声。
一颗婴见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顺着凉亭台阶滚落,直到一双黑色长靴前才停了下来。
目光顺着长靴慢慢向上打量,一身白色官袍,笔直的双腿,窄瘦的腰身,如冠玉一般的面庞,来人是当朝太后的侄子,礼部尚书赵云笙。
他面带浅笑,微微弯身捡起那颗夜明珠,走上前,朝她作揖,“婷妃娘娘。”不等她回应便径自步上台阶。“若是微臣没有看错,娘娘此刻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苏婷儿见他进了凉亭,脸上原本愤怒的表情慢慢转柔,用眼神示意两旁侍从退下后,嗔怒的睨着他,“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宫里?”
赵云笙一屁股坐到她的身侧,戏谑的在她的下巴上轻捏一下,“难道我就不能专程为妳而来吗?”
“哼!我可不信你有这份心思。”
苏婷儿任他的大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揉捏,眼含淡淡的薄怒,“自从进了皇宫,你我之间的情份早已涓滴不剩,我可不信你会有这份好心,专程来宫里见我。”
赵云笙倒也不以为忤,嘻皮笑脸的凑近几分,“妳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又生得这副美若天仙的容貌,我若时常来探望妳,旁人看到,岂不是要说闲话?但我心里可是时刻不敢把妳忘了呢。”
苏婷儿闻言脸色微怅,“美若天仙又如何,还是不如那个又笨又蠢的皇后。打从皇后进宫,皇上已有数月不曾宠幸旁人,就连今日是我的生辰,派人去求皇上驾临昭阳宫共进晚膳,他也随便找个借口推托。”
说到这里,她忙扯住赵云笙的衣袖,“笙哥,皇上这样待我,我实在不想再继续留在宫里蹉跎岁月,在我入宫之前,你曾答应我,若皇上待我不好,你就把我接出宫去,如今我入宫已近三载,你能不能……”
赵云笙眼神瞬间一冷,苏婷儿吓得忙收回手,不敢再继续哀求,心底却是五味杂陈。
想当年她与笙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心一意想着长大后嫁进赵家为媳。
却不料宫中选秀,名单之中居然有苏家,她不想入宫,可她爹不敢得罪圣上,她便求笙哥快些将她娶进门。
然而笙哥不但没上门提亲,反而还鼓励她进宫为妃,希望两人里应外合,一个在皇上身旁吹枕边风,一个借用太后的势力在朝中掌握实权呼风唤雨。
虽然她千百个不愿意为了权势牺牲终身幸福,但最后还是拗不过笙哥的请求,加上笙哥答应她,若她入宫后不受宠,自会把她接出宫,娶回赵府好生宠爱,她才点头入宫。
可三年来,她不但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赢得皇宠,就连笙哥与自己之间的情份也越来越淡薄,前些日子听说他又纳了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有什么指望?
“妳傻了吗?竟敢在这个时候提议让我接妳出宫?皇上正千方百计想找我们赵氏一族的麻烦,若我把妳接出宫,岂不是更加分裂了赵氏一族与皇家之间的关系?”
他大声怒吼起身,目光中不再有原本的温柔,反倒带着几分骇人的戾气,他用力掐住苏婷儿的下巴,“我警告妳,莫要再头脑不清楚妄想出宫,在妳的肚皮没消息之前,最好给我乖巧一点!我要的是滔天权势,大到如果皇上再对我挑三拣四,我可以无所顾忌直接废了他!”
苏婷儿被他阴狠的样子吓得颤抖不已,“可……可是皇上现在根本不碰我……”
赵云笙狞笑一声,“这只能说明妳的狐媚之术还不够火候,不过没关系,他不碰妳,不代表妳没机会怀上龙种……”
说着,嘴边扯出一个邪恶的冷笑,“龙种不过是一种称谓而已,不是吗?”
手上微一用力,便将她扯至胸前,俯身吻住她的嘴,也不理会她喉闻发出的痛呼,直吻得她娇喘连连,呻吟不止。
就在此刻,不远处发出一阵怪响,两人急忙分开,只见两道纤细的身影慌慌张张的消失在假山之后,那背影熟悉得令苏婷儿胸口一窒。
赵云笙忙跑了过去,可哪还有人影。
苏婷儿吓得脸色惨白。若她没有猜错,那人……是皇后!
自己一个当朝贵妃,竟与朝臣在御花园行苟且之事,若是被皇上知道……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赵云笙眉心微拢,十指紧紧缩了起来,“看来……有些计划该提前行动了。”
郗宝宝怎么也不敢相信,今天下午和采裳在御花园散步时,会撞见那骇人的一幕。
婷贵妃与赵云笙居然是那种关系?!她当下吓得魂都没了,采裳更夸张,险些直接昏倒,若不是她及时拉着采裳跑开,恐怕……
恐怕她就没有命坐在御书房里帮皇上磨墨,陪他批奏折,更不可能享受到这片刻的温馨与安宁。
不知磨了多久,眼前陡地出现一抹黑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宝儿,再磨下去,那墨汁就要被妳磨干了,妳是存心想扯朕后腿,延误朕批奏折吗?”
郗宝宝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就见皇上口中训斥她,可唇边却漾着好看的弧度,让人见了,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
她忙不迭摇了摇脑袋,将磨好的墨推到他面前,“皇上您请用。”
李承泽难得见她如此惊惶,忍不住蹙眉问:“宝儿妳怎么了?瞧妳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朕所不知道的事情?”
郗宝宝回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一幕,以及赵云笙对婷贵妃所说的那番话,背脊顿时发寒。
她应该要说,可是……赵云笙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婷贵妃在后宫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旦她将所见之事告诉皇上,牵连肯定甚广。
皇上本就瞧赵云笙不顺眼,搞不好会利用这个机会拔除这个眼中钉,那样一来,太后若失去亲侄,母子之间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亲情便会毁于一旦。
她不想看到皇上与太后之间决裂,也不想看到太后为了赵氏一族而为难皇上。
而婷贵妃与赵云笙的丑事若被人知晓,恐怕也会危及婷贵妃的性命。
虽说她对婷贵妃没什么好印象,可毕竟她还年轻,如果真的被治了罪,丢了性命,也太可怜。
但如果不说,难道就由他们背着皇上暗通款曲?
思来想去,郗宝宝还是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她想只要自己不说,时间久了,那两个人定会因为害怕而终止这不该发生的奸情。
况且太后对赵云笙一向不薄,若是他还念着太后对他的情份,也该就此收敛一下嚣张的气焰。
至于婷贵妃,相信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己这次保了她的性命,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她应该清楚。
面对李承泽的询问,郗宝宝笑着打哈哈,“我在想刚刚皇上批奏折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不知不觉竟看得痴了,所以才失了神。”
她想就此蒙混过关。但李承泽自幼受帝王学熏陶,又主政多年,对于察言观色十分在行,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
宝儿有事瞒着他,且这回与上次钱多多从中作模的情况不一样,看她那两道秀眉微微敛起,舒展不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令他的宝儿如此苦恼?
见她勉强的露出笑容,实在舍不得逼问她,不过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自从两人变得亲密,他便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守卫暗中保护她,既然从她的嘴里得不到答案,他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事情真相。
他倒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令宝儿如此烦心。
可还没等李承泽将事情查清,宫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翌日凌晨,福公公照往常上早朝的时辰来唤皇上,可今日他在门外守候多时,却始终没等到主子叫唤他进去伺候。
郗宝宝耳边不断传来福公公的轻唤声,于是慢慢睁开眼,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李承泽。
这才发现他呼吸微弱,两片嘴唇惨白得可怕,她被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套件外裳,先摸他额头,再探他脉息,莫名的虚弱。
她不敢耽搁,忙吩咐门外的福公公传御医,又派人去通知太后和六王爷等人。
孙太医等数字御医一番诊察后,一个个脸色苍白,由孙太医代表说道:“启禀太后、皇后、六王爷、卫侯爷,老臣行医三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怪病,皇上体内并无中毒迹象,却脉息紊乱,脸色异常……”
“难道皇上是中了邪?”沉不住气的李承瑄突然冒出这一句。
“瑄儿,莫要胡说八道。”太后沉着脸,目光忧虑的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长子,“皇后,这几日皇上与妳在一起时,可出现过反常的迹象?”
郗宝宝红着眼睛摇了摇头,“皇上每天能吃能睡,毫无任何反常现象。”
回想两人昨天夜里还缠绵悱恻,恩爱异常,岂料翌日清晨,他竟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