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博通文史,所着国策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宇文珑十分郑重的说道:“朕不日便会延请先生入宫赐教,皇后先前说先生适合担当云史的编修之职,朕看来也是如此,举荐奏章就由理郡王来写。”说完便朝楼祯看了过去。
楼祯一脸的无奈,“微臣遵旨。”
文琅自然又是谦让了几句,“皇上抬爱,草民愧不敢当,如斯要职,恐难胜任。”
“先生过谦了,朕一向惜才爱才,以先生这样的经国之才,名副其实,岂能埋没。”
宇文珑十分热忱,语气又真诚,楼祯在旁边看了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现在人家是他心爱女人的救命恩人了,说话语气和眼光都不一样了,他还记得在醉霄楼时,他对人家还一副爱理不踩的样子,当时甚至因为言少轻表现出欣赏文琅,他就仇视人家,如今却一口一个惜才爱才,变脸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场变调的寿宴总算落幕了。
第十四章暗夜恶火之谜(1)
夜暮降临,各宫都点上了宫灯,凤仪宫的寝殿里,帝后同眠。
言少轻先前已醒来一次,也喝了药,其实她自认身子无大碍,但宇文珑定要她喝下药才安心,她也只好喝给他看,又因药性再度沉沉睡去。
他就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连睡着都把她揽得紧紧的,腿都缠在她身上,还蹙着眉,似乎睡着也不安心,看来她落水真的吓坏他了。
不过,有他在身边,她睡得极是安心,也没作什么落水的恶梦,仿佛白天的惊魂记没发生过。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夜半,殿外一声声不容错认的呼喊传进了言少轻耳里,她心里一惊,不待她推唤,宇文珑也惊醒了,跟着宫里的警钟也被敲响了。
宇文珑霍然起身,眉微蹙唤道:“来人!”
“奴才在。”外头是小安子的声音。
“何处失火?”
“回皇上,是西皇宫那边,虽然火势很大,不过已经全力在抢救了,应是不久即可扑灭。”
宇文珑皱起眉头,“西皇宫?”
芊妃的住所白玉宫、秀嫔的住所秀妍宫和之前云妃的住所云月宫皆在西边,芊妃是大越的嫡公主,不能出事,秀嫔怀有龙胎,也不能出事。
他的面色一沉,问:“芊妃和秀嫔如何了?”
小安子道:“回皇上,目前尚且不得而知。”
“有芊妃和秀嫔的消息随时来报。”他的嗓音中透着冷凝,这火,起得有些奇怪。
“奴才遵旨。”小安子退下了。
宇文珑把言少轻摁了回去,“听起来应是无事,天还未亮,你再睡会儿吧!”
言少轻摇摇头,还是坚持起身。“我睡不着。”
“睡不着,那你起来坐着,朕不许你去看。”
她坐起来之后,他把一个大小刚好的绣花迎枕塞在她腰后,让她坐得舒服点。
言少轻随他伺候,她沉吟起来,问:“皇上,宫里过去曾走水过吗?”
“从我有记忆以来,没有。”宇文珑眉心一拢,黑眸微眯。“你是说——”
“不错。”言少轻一个点头。“宫里来来回回巡逻的大内侍卫无数,要让火势蔓延到如此地步,定是有人纵火,而且是熟知宫里情况的人,这才能避开巡守的侍卫,若是我猜得没错,火势肯定是在交班时起的。”
宇文珑眉头一紧,“什么人特地在宫里纵火?有什么好处?”
言少轻叹口气道:“这得要到现场看了才知道。”
“你肯定是想去看看的对吧?”宇文珑也轻叹一声,无奈地道:“好吧,朕跟你一块儿去。”
“多谢皇上。”想了想,她又微笑加了句,“知我者,莫若子珑也。”
“这会儿又知道要谢朕了?”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捏了捏她鼻子,把她揽近,在她耳边说道:“我喜欢你叫我子珑,下回咱们做那件事到极致的时候,你也这么喊我。”
其实他现在已经想做了。
言少轻笑而不答,一会儿才道:“好。”
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却是把他心都焐热了。
他眸光炽热的看着她,十分想把她压回床上吃干抹净,但他从她眼里看到一个讯息——她只想去起火处看看。
俗话说,强摘的瓜不甜,他还是等她也有兴致的时候再说吧!
言少轻唤了多兰进来为她更衣,宇文珑自有小安子伺候,两人才着装完毕,尚德海的声音便在层层帷幔外有些急的扬起了——
“皇上、娘娘,太后娘娘请二位赶紧到寿安宫,好像出事了!”
两人对看一眼,都没有说话,现在做何推断都是空谈,太后让他们去寿安宫,肯定跟这场火有关。
两人出了凤仪宫,天色还黑着,天上的浮云影影绰绰,就见西边天空中冒着浓浓黑烟,交杂着救火声和警钟声。他俩各自上了步辇,一路无语,来到离西边最近的寿安宫。
刚踏上殿廊,便见宁静在宫门前等候,见帝后同到,她迎了上来屈膝行礼。“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言少轻抬了抬手,“快起,宁静姑姑无须多礼。”
宁静望着她的眼神满是关切。“奴婢听说娘娘在理郡王府落水了,可有伤到哪里?”
言少轻面上一贯淡然的笑容,“多谢姑姑关怀,只是喝了几口湖水,本宫无事。”
宁静急切地道:“皇后娘娘凤体矜贵,一定要多多保重,奴婢知道楼大小姐向来刁蛮任性,娘娘且避着她,莫要与她打交道便是。”
以一个宫婢的身分,她这番“嘱咐”显然是太过了,但言少轻并没有太在意,只淡淡地微笑道:“本宫明白。”
宇文珑无心听她们客套,急道:“姑姑快带路吧!”
寿安宫灯火通明,宁静却没将他们带去正殿,而是拐了弯,领他们到东暖阁,这里是太后日常起居之处,显然事情有些隐讳才会在此处接见他们。
此时,东暖阁的窗子都紧闭着,太后铁青着脸坐在靠墙的大炕上,太后的贴身大宫女锦绣、淑晚都在左右服侍,黄底金凤的地衣上跪着一个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女子,一旁有个赤裸着上身、仅着亵裤的年轻男子,正让两个太监牢牢的押跪着,这画面不禁令入内的帝后有些错愕,待再看明些,那脸色苍白的女子竟然是芊妃?!
宇文珑大步走过去,“母后,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抬眼看着儿子,有些感伤地道:“皇上,秀嫔去了,火势在白玉宫和秀妍宫同时燃起,秀嫔身子沉重,没来得及跑出来,和腹中的胎儿一块儿去了……”
宇文珑一楞,眼中划过一抹异色。“母后,是否有人蓄意纵火?”
太后神色凝重,“这事还得详查。”
宇文珑眉头微皱,“母后切莫太过伤心,儿臣会将秀嫔厚葬,且追封为秀妃,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太后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果然是皇室之人,早看透了生死,太后一句甚好,又拭了拭眼角的泪,便算了结秀嫔的一生了。
言少轻知道,像太后这样看过风雨的人物,对于一个嫔妃之死,不会有任何感觉,她不过在惋惜那未能出世的孙儿罢了。
至于宇文珑,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毕竟夫妻一场,秀嫔是怀着他的孩子死的,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只不过她没从他眼里看到心痛,倒是看到了几分遗憾。
她知道,秀嫔不是能动摇他心绪的女人,此时跪在那儿的芊妃也不能,但如果是梦妃呢?如果跪在那里的是梦妃,他就不会如此淡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