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床边走过去,那里,曾是她和婉儿一同说笑谈天的地方,她们也曾一起在那张床上午睡,如今,只躺着婉儿冰冷又惨不忍睹的尸首。
宇文珑突然拉住了她,“不要看。”
“我没事。”她还是镇定的走了过去,缓缓掀开白布。
婉儿一直极为宝贝她的头发,如今,却要以这副模样入葬……
她的眼神显得有些木然,手却攥得死紧。“验过尸了吗?”
那仵作连忙向前回道:“是的,大人,卑职已验过尸了。”
她接过仵作呈上的验尸单,看了片刻,将那验尸单交还仵作,深吸了一口气道:“回刑部剖尸。”
她才说完,便失去了意识,因为宇文珑一掌由颈子劈昏了她,在她软绵倒下之际,抱起了她。
众人一时都惊讶得不敢动,只有陆宸文风不动,像是知道他为何如此。
宇文珑对陆宸道:“让别的仵作剖尸吧,她虽然坚持要做,但她肯定受不了,朕先带她回宫了。”
陆宸点了点头,“微臣明白。”
第十五章一案接着一案(1)
言少轻醒来便看见宇文珑的脸,她有一时的恍神,但很快想起了一切,想起了惨死的婉儿,她心神一颤,半撑着身子便要坐起来。
宇文珑没把她摁回去,反而扶她坐起来。“该做的,陆宸都派人做好了,尸体剖验了,验尸单也送来了,你要看,我会让你看,不过你昨天到现在什么也没吃,先喝碗白粥再看。”
言少轻这时反而没有真实的感觉了,她眼圈发红,带着些微期待的看着他,焦急的问道:“婉儿真的死了吗?我是不是在作梦?”
“不是作梦。”宇文珑覆住她的手,苦笑道:“楼祯在陪安知骏那小子喝酒呢,咱们要不要也去?听说安知骏那小子哭得淅沥哗啦,八姑娘又没有跟他许下什么誓言,也没跟他订亲,不过是他自己对人家有意罢了,他却是哭到不能自已,说这一切都怪他,若他早些把八姑娘娶进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豆大的眼泪突然从言少轻眼里滑落,她拭掉了眼泪,语音微哽,“说得对,凶手不会对已婚妇人下手,若是他早娶了婉儿,婉儿就不会死了。”
她想到婉儿说的,最想嫁人,想离开那个让她糟心的侯府,想和夫婿举案齐眉,生个胖娃娃……这些回忆让她更难受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宇文珑无奈的看着她。
她知道,若死的不是八姑娘,而是敬安侯府的其他姑娘,她不会这样说。一样都是一条性命,她平时也不会这么没理性,但知己的惨死让她耿耿于怀。
“我会喝完白粥。”
正当宇文珑稍感放心时,又听她说道——
“不过,我也要去刑部验尸房,我不想让婉儿孤零零的在那儿。”
宇文珑眉头紧蹙,最后轻叹了一口气。“今日你不许去,关心则乱,你做不好的,不如暂时放空,让脑子休息休息,说不定能找出破案的脉络。”
言少轻垂下眼眸低吟道:“但是,我在这里觉得闷,好闷好闷,只要想到婉儿的死状,我就快透不过气来……”
宇文珑凝视着她悲怆的双眸,“我带你出宫走走。”
“我不想被一堆人跟着。”如果那样,她宁可留在这里独自消化她的悲伤。
“不会,我向你保证,只有我们两个。”宇文珑将搁置在矮桌上的粥碗拿起。“我喂你喝粥,喝完了,咱们就出去。”
喝完了粥,宇文珑唤多兰进来为言少轻更衣。
因为要秘密出宫,言少轻原想扮做男装,宇文珑却执意要她做女装打扮。
“你穿男装,咱们反而引人注目,我搂着你,对你稍微有些亲密举止都不是,咱们像寻常小夫妻一般的出去不是很好吗?”
这是他在花灯节那日就有的想望,今日总算能够实现了。
他说的在理,言少轻便依了他,让多兰给她做了寻常少妇的装扮,并从衣箱里取了她未出嫁前做的一套衣裳穿,头发则简单绾了个松散的髻。
她换好了衣装,宇文珑又将她带回啸龙宫,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他自己也在内殿更了衣,一副江湖侠客的装束,那同样是他未做皇帝之前最爱的装束。
他正在揽镜自照,那长镜是西洋船运来的物品,她则在身后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由得勾起她当年的少女情怀。
那时,若在茶楼的文学会与他不期而遇,他就是这副装束,且一定簇拥着楼祯等人,总像是没看到她似的,越了过去就上楼,让她也只好低头敛目的快步走过。
“我问你,”她站在他的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他。“以前在茶楼遇到我的时候,你真的没看见吗?”
“什么没看见。”宇文珑的嘴角扬了起来,了她的手就往自己的腰际扣。“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打听到你会去,我才特意过去的,不然你当我那么爱喝茶,没事就去那间茶楼啊,他们的茶难喝得要死。”
言少轻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不禁愕然。“那理郡王他们……”
“他们都被我烦死了。”他索性全抖出来。“我硬拉他们一块儿去给我壮胆,你别说,他们都趁火打劫的,每陪我去一回,就往我府里搬东西,什么宝贝都给他们搬走了。”
她眼里闪过困惑,“去见我为何还要有人壮胆,我难道那么可怕?”
宇文珑转过身去,换了个姿势把她拥进怀里,低头磨蹭了她鼻子好一会儿,笑睇着她道:“我的好娘子,这就叫做近情情怯,不懂吗?”
温存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他拉起一块地衣,露出一块青石板,扳动石板之后,露出了一个黑洞。
言少轻并不知道宫里还有秘道,有些惊讶。
宇文珑已经跃下地道,在下面对她喊话,“跳下来,我接住你。”
言少轻毫不迟疑地跳下去,他稳稳的接住了她,待她站好后,他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道:“大云开国以来,本只有天子才能知道的秘道,如今你是第一个知道此秘道的皇后。”
宇文珑取出备好的火烛引路,两人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出口,他同样推动一块位于秘道上方的青石板,他先跃出去,再拉她上来。
言少轻也不知道身在何方,隐约知道应该是在宫外了。
外头,暮色四合,看来是快掌灯了。
他挽着她走了一小段路,便见到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大骏马拴在树上,她一眼认出那是他的马——三郎。
这名字,还是她给起的。
那也不知多久以前的事,她在枫叶满楼前的枫树下第一次见到他的马,正疑惑不懂骑术的祖母怎么会买了匹马,就见他由小楼里出来了,原来他是去探望她祖母的。
当时,她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挑眉问:“是你的马吗?”
“不错,西域来的贡品,父皇赏给我的。”他大步越过她,拍了拍马背,很是骄傲的样子。“还没起名字,你看起什么名好?”
她看看他的马,又上下打量他,“你排行老三,就叫三郎吧!”
他不悦的哼了一声,“三郎?这什么名啊?亏你还是三元及第的文状元,起的名字这么没有层次,早知道不问你了,问扫地的粗使丫鬟都比你起的好。”
后来,皇室的围猎活动时,她亲耳听到他在追他的马。
“三郎你别跑啊!你主子我在这里,你这小子是要跑去哪里?要是害本王输了,看本王怎么整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