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甩头来到井边,水一进桶便流了满地,扳起桶一看,底部一个大洞。
慕容谈怒,“那群人再敢来,小爷非要他们好看不可!”
第九章赌约
那些人却是再不见来了,慕容谈在阿沁家守了几日,半只苍蝇也无,他心下纳闷,难不成他们怕了我,都不敢来了?
不由大是后悔,早知那夜该追了去将事情弄个明白。他与弟弟都爱独来独往,在江湖上没什么耳目,如今要找出那些人却是不易。
等的人没上门,何府的管家却来了。阿沁见到这人一怔,她这几日加紧赶完了何府交与的绣活,前一天才托人送了过去,为免连累他人寻辞将所有差事都推个干干净净,却不知这人为何会找来?
她谨慎迎上,“管家今日来是……”
何府管家摆摆手,“姑娘莫惊,你的事我其实已听说了,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阿沁猜不到他来意,不出声倒了茶水,请他就座。
何府管家坐下方注意到屋角另一张椅上的年轻男子,“这位是……”
那男子闻言看他一眼,又不感兴趣地埋头划削他的竹枝去了。
阿沁道:“他是我朋友,听说出了事便过来帮忙,管家有话但说无妨。”
慕容谈手中小刀一顿,忖道:嘿,不知是谁初见我时还同人说只是“认识的人”呢,如今倒成朋友了?
肚里讽着,心情却是莫名痛快,手上动作也轻快许多。
何府管家道:“哦?原来有人照看着,这就好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来是承了老爷的意思,来问问姑娘今后有何打算?依他之见,姑娘大不必辞去府中的活,若你觉得不便,以姑娘的手艺他愿引荐你到城中的绣房去。姑娘可将针线带回来做,也好照看娘亲。何府若有需要姑娘手艺的物事,也会派人送来,酬计自然照旧。”
一番话说得阿沁大为意外,她凝视管家良久,慢慢道:“多谢何老爷好意,只是,只是……恕阿沁冒昧,我只是一介寻常女子,何老爷为何这般亲厚照顾?”
“我家老爷行事向来如此,姑娘不必多心。”管家一笑,“你在这儿住了些时日,该知老爷在城中素有善名。”
阿沁知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心下踌躇: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若要在这安定下来,管家的提议便再好不过,只是不知此事能否解决……
不由朝屋角那人看去,那人仍自刻他的竹子,便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
也只有信他一回了。阿沁心中叹一口气,对管家道:“如此,便请管家代我谢过何老爷。”
“好说。呃,还有一事,”管家转头朝门外喊一声,“阿大,过来吧。”门口便现出一个铁塔般的青年,却只憨笑着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胡大哥?”阿沁微讶。屋角的男子听了她这一声便也停了动作,看那青年。
“正是,阿大在何府做护院,且是我远房侄子,姑娘该是识得的。他家距此不远,家中除一个老母便只有几个兄弟,个个都练过拳脚,姑娘若是有事尽管找他们帮忙。有时你要出门,也可把你娘托在我那妹子处,两人都有个伴儿。”何府管家微微一笑,“本想留阿大照看此处,但姑娘既有朋友帮忙便不需了。”他何等老道,一眼就注意到屋内家什皆有修补过的痕迹,却有张长榻是新的,私下揣测屋角男子与阿沁的关系,面上却不动声色。
听了这话,任谁都会觉得何家老爷对阿沁实是非同寻常,她凝目管家,却只看到滴水不露的微笑。
半晌,她站起身,默默地行了个礼。
谢意便无声地传了过去。
待何府管家带他那侄子走后,慕容谈起身拍掉手上木屑,走到立在门口的阿沁身边,“何家老爷做什么对你这么好?其中必有蹊跷。”
“我知道。”阿沁低声,“可我如今,不管谁对我好,也只有接受了。”
他听了这话,不由看她一眼,“你倒是头一回对我说心里话。”
阿沁微惊,忙敛了眉目转身回到屋内。
慕容谈仍是站在门口,眯眼望了天边暮色,不经意地问:“那个什么护院,与你很熟?”
“你说胡大哥?这屋子便是经管家处向他母亲租借的,自然认识。方才见他来,我还道他是来收回屋子的。”似是觉他问得古怪,阿沁看他一眼,“怎么?”
慕容谈摆摆手出了门口,心中哼道:这丫头幼时想我不杀她便“哥哥哥哥”地乱叫,现下大了,乱认哥哥的毛病却是没改!
心下不痛快,倏地提了声音喝:“对门那小子,你的竹蜻蜓做好了,还不快滚出来!”
巷道中便响起邻家少年的欢叫。
又过得几日,依旧风平浪静,慕容谈倒是与巷中几个孩童混熟了,闲时会赏脸与他们一起蹴鞠。
那些孩子极喜欢他,只因往日踢坏了东西免不了挨打骂,如今有这脸上总凶神恶煞的大头在,被他近乎全黑的妖异眸子一瞪,哪个大人还敢吱声?
自然,踢坏的物事他会修好,若是不能修了,银子也扔得大方。
他最常做的却还是躺在对门人家的屋脊上,枕着臂肘望天。
阿沁每每做针线活倦了,抬头望见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侧影,都会从中瞧出昔日那个孤傲不驯的少年来。
真难为他有这般好耐性,成日守在这儿也不发怨言。
慕容谈睨见她素色的衣裾走近,翻身坐起居高临下地问:“怎么?”
阿沁仰望着他,抿唇轻道:“我丝线用完了,要去买些回来,你……要不要一同去?”
“自然要跟着的,谁知你半路会不会被人掳了去。”
阿沁浅笑,“那你等等,我先将娘送到胡大哥家去。”
他一听此言便道:“我在上面跟着你们吧,等你一人时再说。”开玩笑,他才不要见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呢。
阿沁便回身进了屋。
他耳力极好,阿沁的声音虽轻轻浅浅听不清,大致是在哄劝她娘吧。那妇人的嗓音却是高亢尖锐,一径抱怨女儿又要出门又将她丢于陌生人家中,最后仍是不情不愿地出了屋。
慕容谈不免火大:臭丫头虽无趣了些,仍还是安静乖顺的,她娘亲怎却如此难侍候?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对那丫头也不见多好,却尽挑三拣四!
他远远瞧着她们,见妇人愁眉苦脸快步走在前头,拼命与女儿拉开距离似的,阿沁便也安安静静地跟着,丝毫不近。
嘿,天底下真是什么样的母女都有!
他便啧一声。
胡家就在隔壁巷里,阿沁安顿好母亲,出得门来便抬目四望。慕容谈见状自檐下跃下,“这便走了?”阿沁微惊,回过头来抿起一个浅笑,便当作招呼。
进城以来,慕容谈还未逛过几次市集,但他与弟弟不同,对凡尘闹市兴趣不大。在等阿沁挑选丝线时,他便百无聊赖地漫看布庄里的布匹,突地道:“买匹花布与你做件衣服,可好?”今日才发现街上的年轻女子都穿得俏丽,只这丫头总着一件不起眼的素色布裙,便同她的人一般。
背对他的女子顿一下,只装作没听着。
不是说无论谁对她好都会全盘收下吗?慕容谈暗哼一声。
这丫头还是有些硬气的,就如她住的屋子和那些坏了的家什,他嫌老朽要替她换掉,她只是不说话——不说拒绝,却更非接受,只是瞧了那低垂了眼沉默的样子,便让人知是说不动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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