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留了那么久的头发给剪了,她后悔吗?冷水依恍惚了下,免不了有几分失落感。
不过说真的,地还难得看到杜悠凡惊慌失措的一面,他是真的被她吓著了吧,也许自这次后,他就不会自讨没趣的再来找她了……
冷水依该安心的,却莫名的感到焦躁,那张满是忧心的俊脸,也随之跃入了她的脑海,突然间她什么都无法确定了。
六年来,她都能努力的漠视他,为什么只和他碰上一面,他的笑、他的所有气息都烙在她心底?
铃──
冷水依庆幸电话的响起,教她有思绪中断,她吁了口气接起电话。
「是我。」
冷水依微抽口气,感觉到心脏急遽地跳著,又羞又气的说不出话。
「我人现在在外面,你可以把铁门拉起吗?」
外面不是下雨了吗?
冷水依错愕了下,挂断电话,不想理会他所说的,可她仍是按捺不住地走到窗前,看看他说的是否为实话。
只见杜悠凡撑伞守在诊所下,但还是敌不过强大的雨势,衣服都湿了大半。
笨蛋……他以为他在做什么啊!
冷水依狠下心不管他,把音乐开到最大声,以为这样就可以听不到雨声,可天人交战了很久,她还是于心不忍的前去开门。
她可不是担心他,只是想赶走他而已。
「杜悠凡,你够了没!」
「我想见你。」杜悠凡咧嘴笑著,把手上拿的保温杯塞给她。「还有,这个给你。」
「这是……」冷水依被他强迫拿著保温杯,心有不悦的道。
「红豆汤。」杜悠凡笑著道。
冷水依愣了愣,还没厘清他的用意,便被他拉进了诊所内。
「你的头发是湿的,生理期间怎么可以洗头发呢?」
「我……」冷水依纳闷了下。她的生理期早被她不正常的作息给搞乱了,不过她不想解释。「你在找什么?」
「吹风机呢?」
像是猜出他的「用心」,冷水依不自觉地板著冷脸。
「不用你多事。」
他对她还真是体贴啊,以为今天是她的生理期,还冒著风雨送来了红豆汤。不过他忘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好哄的小女孩了。
「不行,要是你感冒了,明天就不能营业了。听话,我来帮你吹吧。」
冷水依拒绝不了。他抚著她头发的手劲好温柔,她像是回到了过去。
「在二楼。」她几乎是不自觉地说出。
杜悠凡狡猾一笑。「我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
「那我可以赶你走吗?」冷水依回过神,绷紧俏脸的反问。
杜悠凡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迳自上楼。
「赖皮。」冷水依哼了声,才发现自己笑了。
等等,她在激什么啊,怎么可以让他上二楼,那叫是她的房间耶……
她匆匆地跟著他上楼。「杜悠凡,你快点下来……」
「找到了,我帮你吹发吧。」
一个转身,他冲著她笑著。他笑得太无害,教她的心揪得紧紧的,差点无法呼吸,也任他把她拉到床沿坐著,吹著头发。
「你啊,要赌气也不能拿你的头发出气。」
「我早就想剪了。」冷水依倔强的道,喉头哽咽。可恶!他还训什么话,害她懊悔得都想哭了。
「那就重新留长吧。」杜悠凡拂了拂她的发丝,拿开了轰轰作响的吹风机,在她耳边低低地吐露著暧昧的话。
「我想你比谁都舍不得。」舍不得把他最爱的长发给剪了……
即使假装不懂他的「暗示」,冷水依的耳根子仍是红了,她迅速的别开脸。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等他吹好头发就赶他走,绝不能心软了。
可吹好头发,在听到他几声咳嗽后,她终究狠不下心。
「你先去洗个澡吧。」冷水依不自在地道。算是她难得的大发慈悲吧,下不为例。
杜悠凡挑了挑眉,扬起了不可思议的笑。
「我是怕你病死在这里。」冷水依一副嫌弃他的口吻。
「水依。」
「干嘛?」一张放大俊脸突然迫近她,还露出深情不已的表情,让她不禁心跳加速。
「你好可爱喔。」他伸出指尖,放肆的点了点她的鼻,咧开嘴大笑。
她被他戏弄了!
冷水依气得抢过他手上的吹风机想砸向他,但晚了一步,他已迅速躲开,关上浴室的门,不久才隔著浴室门传出声音。
「水依,我没有衣服穿怎么办?」
「你去死。」冷水依恶毒的说。冷死算了。
「总不能让我光著身子冷死吧。」
受不了他,冷水依到旧衣柜找著前任屋主留下的衣服。
「还是你想看我光著身子……」
「闭嘴。」冷水依按著发疼的太阳穴。噢,连胃都开始冒酸了。
她一点都不习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德性,天晓得六年前她所熟悉的他是否为错觉,但不能否认的,他的狂妄、他的放肆,把他俩之间的距离拉进了……
他变了,时而深情时而戏谑的他,教她厘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或许全都是他吧,只是他改变了对待她的方式。
但不管他戴上怎样的面具,她在他心底的意义,他睽违六年才来找她、积极接近她的目的,都是她无法理解的谜……
她不想知道的谜。等他洗完澡,他就该走了。
「找到了。」冷水依挑了件宽大的休闲服,自浴室外递给他。
「水依,桌上的红豆汤就趁热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杜悠凡一提醒,冷水依才记起她搁在桌上的保温杯。还热著,但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喝它。「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真的只是关心她,才冒著雨送来红豆汤吗?
杜悠凡很快地走出浴室,站在她身侧。
「我是很想在红豆汤里加迷药,然后把你迷晕,但是……」
他笑得很邪气,却也无害,顿了下,温柔的揉著她的头发。「吃完就早点睡吧。」
冷水依瞪著他,直觉的退了几步,想离他远一点。他对待她的方式是不同了,但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还存在著,她讨厌那样的不明确,让她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如今她成年了,也跟他毫无瓜葛了,她不想回到过去,只想远离他……
「水依,你知道我找到谁了吗?」见她与他保持距离,杜悠凡仅是笑著,拿了吹风机吹自个儿的湿发。
冷水依听不太清楚他说什么,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我找到你亲生母亲了。」杜悠凡定住她,正色道。
出乎意料的话教冷水依错愕。「骗人。」她睁著美眸,像是听到天方夜谭。他是骗她的吧……
「我同时请征信社找你和她,没想到一个消失二十几年的人还比你早找到。」
冷水依微蹙眉,别开略慌乱的脸蛋。「跟我无关。」
那个打她一出生就抛弃她的母亲,她从没想过她、恨过她,甚至对她没有任何印象,可为什么当杜悠凡说找到她时,她的心仍是躁动了下?
看出她的迟疑,杜悠凡笑著把写有住址、个人资料的便条纸和照片塞给她。
「去见她一面吧。」他衷心的道,她母亲还活著,他不希望她有朝一日后悔。
冷水依烦躁得无所适从,干脆把纸条和照片揉成一团,扔人垃圾桶,眼不见为净。「我不要你多管闲事!那个女人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
那个女人都已经抛弃她了,为什么她还要回头认她?她也有自尊啊!
杜悠凡仍是笑著,把她的焦躁、矛盾看在眼底。「水依,你刚刚不是问我,我回头找你有什么目的。如果我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孤单,你相信吗?」
因为不想让她感到孤单,他带著红豆汤来找她。
因为不想让她感到孤单,他想当她永久的伴侣……但他怕这么说,她会仓皇失措的吓坏,所以他只能一步步地亲近她,让她重新信任他、爱上他。
他们之间空白了六年,他不能太急,长期缺乏安全感的她,也不是一两句花言巧语就能让她掏心掏肺的,他必须以行动证明,他是爱她的。
他早在很久很久前就爱上了她吧,看著她长大的同时,也惊艳她美丽的蜕变,不知不觉问超越了父亲的单纯心态,以纯男性的眼光去看她。
只是长久以来,杜悠凡被道德的伽锁紧勒著,忽略了他对她的感情早已生变。她已经由一个他想拯救的孩子,变成教他心动的娉婷少女……
冷水依瞪砚著他,除了防备,眼底更多了分不可置信。
不想让她再孤单?太深奥了,她厘不清他的话中之话……
见状,杜悠凡不兔有些泄气。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懂,他必须有点耐心。
「记住趁热喝。我走了,你早点休息。」交代完,他拍拍她的脸颊,带著换下的湿衣服离开。
冷水依冷静的日送他离开,她以为她能得意的笑,可当她上了楼,再次看到搁在桌上的红豆汤时,回想起他的关心,整颗心郡拧了。
她没哭,她没有哭……她只是有点感动。
冷水依掀开保温杯,勉强喝了口。
他又煮焦了,真的好难喝哦,可是她就是怪异的怀念这样的味道。
当她喝著红豆汤时,视线也不由地瞥到了垃圾桶,心口一顿,疑虑了。
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她真的该去见她母亲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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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见她一面吧。
因为杜悠凡的一句话,冷水依天人交战了无数个晚上,才屈服的拿著纸条和照片,去见了她母亲。
如便条纸上的叙述,她的母亲叫做林美莉,已经再婚了,育有一男一女,婚姻可谓是幸福美满,目前在这间饭店当钟点女佣。
但她并没有和对方相认,她就像陌生人般,平静地看著母亲和她同母异父的妹妹越过她,然后毫无留恋地将便条纸和照片仍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够了,只要母亲现在过得好就够了,她无须去介入她的家庭。
不管当初母亲遗弃她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想去追究了。
应该说杜悠凡已经带给她太多关爱,比起她的亲生母亲,他为她做的还要教她感动。他为她煮红豆汤,为她吹干头发,还为她找到母亲……
冷水依甩了甩头,拒绝去想。她该回家了,回到属于她的小诊所内,继续当她的兽医,过她日复一日的生活。
只有在诊所内工作,才能让她安心,真正有归属感。
可一通电话打乱了她渴望安定的心。
「什么……」像听到什么骇事,冷水依大受打击的刷白脸色。「我知道了。」挂上电话,她虚弱无力的蹲下身,感觉所有不幸的事都一股脑地降临她身上。
「怎么会这样……」她的眼睛是无神的,直打著哆嗦。这件事来的又急又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通电话是前任屋主,也就是她兽医系的教授打来的。
教授说这间诊所早在前几年就过继给他儿子了,没想到他儿子向银行借钱,拿这间诊所当作抵押,也因恶性欠款,这间诊所即将被法院拍卖。他也不断地向她道歉,要她先做好搬出去的准备……
冷水依的脑子都乱哄哄成一片了,她从没希冀过这间诊所能让她赚多少钱,她只希望天下之大还有她容身之处,但房子要是被拍卖了,她连小小的生存空间就没了,她该何去何从……
怎么办,她好孤单、真的好孤单……
如果我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孤单,你相信吗?
杜悠凡的俊脸倏地跃入了冷水依的脑际,她一怔,感觉到暖意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也泛红,为他说的每一字句。
只有他了解她,知道她最怕孤单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好想依赖他,像六年前一样,满心满眼就只看得见他,还为他写日记,但这一切只是空想,曾写的日记也遗失了……
她需要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她的未来。
冷水依关上诊所的门,想到外头散散心,可绕了一趟公园回来,天色已变暗,还下起了大雨,她的心仍是好空好苦,只能淋著雨走回诊所。
她看见了杜悠凡,他正撑著雨伞,守在诊所外等她。
「水依,下雨天你跑到哪去了?你把诊所门给关了,我打电话到诊所内也没人接,害我担心死了!」看见她,杜悠凡终于安心了。
冷水依目光呆滞,似没有听到他所说的。
「水依,你到底怎么了?」杜悠凡拉起昂贵的丝质衬衫,为她擦了把脸,才发现她哭了,连忙心慌的把她搂人怀里。
「怎么办,我看不到我的未来……」顾不得与他保持距离,冷水依只想向他诉苦。「我走啊走,还是不知道要走去哪里,我好孤单,我真的好孤单……」
杜悠凡心一慌。「水依,你是不是去见你母亲了?」等不到回答,他怀里的人儿早已闭上限,静静地不说话了。
她睡著了,过于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和缓,安稳的在他怀里睡著。
「睡吧。」杜悠凡温柔的吻了下她的颊,信誓旦旦地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