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起来。
如果以后每天下班后,都有这阵菜香等着他,那么他就再也没有任何要求了,跟他深爱的小女人共组家庭是目前他最渴望完成的事。
「钱芸说,妳家里有事,妳请了半天假。」
他在厨房找到朱幸儿,看到炉上有锅汤在炖,散发着浓郁的肉香和蔬菜香。
「没什么啦。」她马上转身对着汤锅,刻意不看他,假装试调味。「我爸从大陆回来了,我回家去看看他。」
他的异能在此时变成了一种缺点,看着她的眼睛,他就立即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她拚命提醒着自己,不能想,她什么都不能想,否则一旦他对着她的脸,很快会看出她的思维,一切就揭穿了。
于是一整个晚上,她都不着痕迹的躲着他的眸光,就连睡觉时也一样,她刻意关了夜灯。
「这样不会太暗了吗?」聂少虎微感失笑,从她身后拥住了她。
「书上说,这样比较好睡。」
「是吗?」他压上了她的身子,在黑暗中寻找她的嘴唇,深深的吻了她一记。
她闭起了自己的眼睛,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抚着他的俊颜。
这张好看的脸,她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掩住内心的悲伤,热情而主动的回吻他,彼此的气息紧紧的融合着,直到一切结束,静止,他在她胸前喘息,她落下了泪。
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一种名为渴望母爱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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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幸儿以父亲难得回台湾为由,请了三天假。
事实上,她人已经在医院里了。
「妈昨天已经把妳的房间和尚霖交换了,出院之后,妳就直接回家住,医院方面会留意国外的角膜捐赠者,如果有适合妳的,妳就可以接受手术,妈会再陪妳来的。」
母亲握着她被单下冰凉的手,温柔的对她说。
换言之,她不会永久失明。
这样很好,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母亲因为感激而不会再讨厌她了,她可以得到渴望已久的母爱,福儿也可以拥有健康的视力去应付留学考试,而她,并不会永远看不见,她还是有机会复明的。
想到这里,她并不害怕,被推入手术室之后,她闭起了眼睛,努力不去想另一张会有多生气、多伤心的男性面孔……
麻醉药效发作了,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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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幸儿疲惫的睁开眼睛,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也睡得很好,没有梦境,也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连现在也没有……
忽然,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看到嵌在天花板里的灯,看到点滴架,看到盖在她身上的浅绿色床单,看到了坐在病床旁的聂少虎,还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烟味,他正静静的瞅着她,指间夹着烟,他在医院里抽烟……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看得见,手术还没有进行吗?
她的心神有些迷惘。
「手术失败了。」
聂少虎冷冷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震动了一下,真实感全回来了,她心焦的看着他。
手术失败了,那么福儿、福儿她……
「她死了。」他简单的说。
她惊愕的望着他,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
「妳也知道害怕吗?」他按熄了烟,恼怒的瞪视着她。「当少龙告诉我,妳会听从妳母亲的话,将眼角膜移植给妳妹妹时,我就是妳现在这种表情──无、法、置、信!」
朱幸儿惊愕的张大了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为什么龙少会知道?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啊!
「因为妳那天从医院离开时,该死的让他看到了妳,他预知了妳会做的事,我才会有那个荣幸知道我的女人快要变瞎子了,而我被蒙在鼓里!」
「少虎……」她抱歉的、软弱的叫了他一声。
她的心好乱,福儿死了,手术失败了,一切都跟原先设想的不一样,泪水慢慢的涌出了她的眼眶。
「妳这个呆子!」
聂少虎骤然不舍的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对她又爱又气。
为什么她会这么傻?只为了她母亲几句好听话就不顾一切的冒险,就算失去视力也甘之如饴,这样的她,究竟把他们的爱情放在哪里?
还是说,是人就会有盲点,她的盲点就是她母亲,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温暖的她,永远看不破这一点?
不管如何,她就是傻得可以,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傻瓜!
「刚刚全是骗妳的。」他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她掉眼泪,把实情告诉了她。「妳妹妹手术很成功,接受国外角膜捐赠者的移植,已经转往了普通病房。」
朱幸儿迅速抬起了眼睫,泪水还浸透着乌黑的眼珠。「真的……真的吗?」
「千真万确!」
一群人走进病房里,为首的是聂少鹰和笑吟吟的安采智,后面跟着闲适的聂少狮和金曜喜,最后的是聂少龙。
「你们……」他们都是来看她的吗?
这么说,他们也知道她企图要做的傻事了?
「幸儿,事实上,妳母亲也是异想天开。」安采智莞尔地道:「国外的角膜捐赠者不虞匮乏,国内根本不鼓励妳们这种非临终捐赠者的捐赠方式,也不会替妳们进行手术。」
朱幸儿迷惑的看着安采智。
那么这一切,她被推进手术室,打了麻药的这一切……
「都是我们安排的。」聂少狮微笑地加以说明。「麻醉师替妳打的不是麻药,只是营养针加一点镇定剂,让妳好睡一点。」
原来如此,那她可以安心了。
虽然她没有捐成眼角膜,但她这份心意母亲应该可以体会吧?
相信从今以后,她不会再被母亲排斥了。
「戴上这个!」
伴随着聂少虎命令式的语调,她的手忽然被套进了一只镯子。
她愣了愣,抬起手来,眩惑的看着腕中的银色手镯。
好一只漂亮的手镯,双头虎的造型,虎眼是绿色的,身躯是银色的,镶满了蓝宝石,非常华丽。
宾果!聂少鹰眼睛发光的看着这一幕,看来已经距婚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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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少虎坐在朱家的客厅里,朱幸儿有点害羞的坐在他旁边,除了还在医院休养的妹妹朱福儿,全家人都到齐了。
父母会点头答应吗?
她才二十岁,他们会同意她这么早就出嫁吗?
朱国元看看一表人材的聂少虎,又看看娇羞的女儿,他宽慰地说:「对于婚礼的细节,我没有意见,只要你能给幸儿幸福,她过得快乐就好,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长年在大陆工作,妻子讨厌幸儿的事实,他虽然知道却无能为力。
如今幸儿找到了好归宿,对她而言,离开这个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难不保还会发生捐眼角膜那么离谱的事。
「对于婚礼的细节,我也没意见。」刘芳如插话了,她看着聂少虎,觉得好像看到了一座金矿。「但是,我要求聘金一亿元,还有,你要供我们福儿和尚霖的所有留学费用,如果你答应这个条件,那你就直接把幸儿带走吧,婚礼也不必举行了,反正我们没什么亲戚要参加,省得麻烦。」
听说聂氏家族是富可敌国的有钱人,她不知道幸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可以让这个有钱人看上,不过她知道趁火打劫的道理,既然这个有钱的男人有心要娶幸儿,她当然要好好赚一笔。
「妈!」朱幸儿哀求的看着母亲,希望她别说那么过分的话,开出的条件就彷佛在卖女儿。
「对了,你还要替我们准备三栋房子。」刘芳如狮子大开口的追加。「一栋是给我和你未来的岳父住的,一栋是将来我们尚霖要娶老婆用的,一栋给我们福儿当嫁妆,这样才会嫁得风光、嫁得有面子……」
「老婆,妳不要再说了,给幸儿留点面子。」朱国元连忙拉住妻子的衣袖,他看到幸儿都快急哭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聂少虎直视着刘芳如的眼睛。
她不希罕地挑起了嘴角。「那你就回去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要让幸儿嫁人,她还得帮着照顾弟妹,这么早嫁人太便宜她了。」
「妈!」
朱幸儿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脑里一阵眩晕。
这么早嫁人太便宜她了……难道,在她那样无怨无悔的付出之后,母亲还是厌恶她的吗?
不,她不相信,这太残酷了!
聂少虎极淡极淡的看着刘芳如。「身为幸儿的母亲,她的幸福与否好像对妳并无影响?」
「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说这么多。」她撇了撇唇。「你到底答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如果不答应的话,你就请回吧,以后不许你跟幸儿再联络,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还有联络的话,幸儿,妳就看我怎么治妳……」
「不要说了!」
朱幸儿忽然颤抖着身体站起来,双拳握得紧紧的,刘芳如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住了嘴。
「幸儿……」朱国元担心的看着大女儿,她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寻常。
「我们走吧!」她什么也没说,拉起聂少虎,拿起包包,准备离开。
聂少虎看着她的眼,知道了她心中所下定的决心,他不再气她答应捐出眼角膜那件事了,至少此刻,那件事已经发挥了影响力,让她看清楚真相。
「妳要走去哪里?」刘芳如反应过来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双眼睁得像牛眼一样大,瞪着朱幸儿和聂少虎。
「我要去结婚。」朱幸儿把手轻轻伸进了聂少虎的臂弯里。「而我什么聘金也不要,所以妳什么条件也不必开。」
「妳敢!」刘芳如气急败坏的指着聂少虎。「我要告你诱拐!」
「妈──」朱幸儿深吸了口气,然后平静的看着母亲。「我已经满二十岁了,有婚姻的自主权,我决定嫁给这个男人,妳不能干涉我。」
刘芳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儿从没对她这么大胆过。
「我是妳妈,妳居然跟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妳看我怎么治妳!」她扬起了手,准备给她一巴掌。
但是,她的手被高大的聂少虎给擒住了。
「妳是我妈吗?」朱幸儿笑了笑,眼里有种大彻大悟后的坦然。「或许是吧,但我从来不觉得。」
在刘芳如怔忡的表情中,朱幸儿轻轻把聂少虎的手拉下来,深深的看了父亲一眼。
「爸,我会再回来看你。」
朱国元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们赶快走,离开这个暴风圈。「妳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有空……跟爸爸联络。」
「妳给我回来!妳给我回来!」
进入电梯之前,他们还听到刘芳如不甘心的大吼大叫,但是那一切已经跟她无关了。
外头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虽然气温只有十六度,但天空很蓝,空气虽然冷,却又有那么一点点暖洋洋的……或许,那不是天气,是她心里的感觉吧。
她已经明白了,母亲讨厌她,就是讨厌,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不投缘,无论她怎么做都没有用。
对于遥不可及的母爱,她付出过,希望得到回报,但最后她还是失望了,而现在她不再渴求。
除了母亲的爱,世界上还有许多种爱等着她去追寻。
她可以在少虎的家人里寻找亲情,可以在未来的孩子身上给他满满的母爱来弥补自己的遗憾,这一些,来日可寻!
想到这里,她望着聂少虎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饶舌对吗?但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