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醇厚的嗓音响起,她背脊又不自觉地麻了一阵,勉为其难地笑道:“还好。”反正又不是是刀光剑影,火里来水里去的,有什么好吓到的?
她窦月芽又不是没见过世面,从小被吓大的。
“那就好。”
话到此,亭子里便沉默了。
不能怪她,实在是他搭话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加上她跟他不熟,没有共通话题,真的很难自在闲聊。
这一静下来,连兴和殿内的丝竹声都听得见,伴着不远处的虫鸣,聆着柔和乐声,教她微微地放松了自己。
“殿里的宫宴还继续着?”她随口攀谈着。
“可不是。”他哼笑了声,移了几步坐到她身旁。
“才发生事情,大伙……真是镇静。”其实她怀疑袭击是常有而非偶发的事件,才能练就如此强大的抗压性。
“没人死伤,自然不当回事,再者——”
他话未落,瞬间一道刺耳声响划开宁静,窦月芽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望去,正觉得这声音很像施放烟火时,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箍得死紧。
她狠抽口气,僵硬如石。现在是怎样,四下无人,打算用强的?
正胡乱猜测之际,砰的一声,天空绽开金色火花,如蕈状散开四落,是比不上她看过的烟火,但是光是能在这儿看见烟火就已经能教她惊讶的了。
然,那一丁点的新鲜感,却被身后这男人给硬生生消灭,而她发觉,没施放一枚烟火,那箍住她的力道就更不人道,她简单像动物频道里要被森蚺扭死的猎物。
她的肩头和胸口都在发痛,抿了抿嘴道:“王爷,可以放送一点吗?”她确定他没有用强的心思,甚至可以推断他可能是害怕或厌恶烟火的声音,所以需要一个物体来稳住心绪。
她向来与人为善,不介意当个人体抱枕,但……可不可以温柔一点?
“……抱歉。”适巧烟火已经停放,他微微地松开她。
“没关系。”助人为快乐之本这句话,她向来奉为圭臬。“如果适应了,可以麻烦你稍稍退后点吗?”
举手之劳不需言谢,他没道谢她也不在意,可是既然烟火都已经停放了,他是不是该松手,省得她误会他有痴汉之嫌。
“适应?
那嗓音轻柔地拂过她的耳,她背脊却凉了一大片,就连头皮都无端端发麻。
她说错什么了?她脑袋快速运转,立刻推测出,许是她不该揭穿人家的弱点。
也对,人家可是堂堂王爷,这事要是传出去,多没面子?
稍想了下,她满脸不解地问:“王爷不是要和我培养夫妻之情?”这个时候,装傻是最好的。“这肌肤之亲总是要适应的,我已经适应了,王爷呢?”
华与刹注视她良久,低低笑开,依旧没将她推开。
她不得不说,他不但人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加魔魅勾人,就连嗓音都是有如大提琴般迷人的声波,催人欲醉。
连她这个见惯俊男美女的人,都为之心神荡漾,更遑论那些没见过世面的?
那俊魅噙笑的脸庞,被隐在林木小径间的灯火衬映,她瞧着脑袋警铃大作,警告她,他像魔,妖魅勾魂,该避,可是她却避不了,感觉自己被魔物盯上了。
心,莫名其妙地颤跳着。
第三章残虐王爷(1)
夜色如墨,亭子里静寂得吊诡,窦月芽像是被定住了,怎么也转不开视线,眼里映满那慵懒邪魅的男人,直到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听见有人高声喊着——
“别跑!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那急促的声音,怎么听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事,也适巧化解了诡谲的气氛,窦月芽回头望去,突地听见姑娘们的尖叫声。
仔细一看,还有几个姑娘狼狈地跌趴在林木间。
窦月芽眼角抽搐着,敢情是这几个假装离去的女人一直躲在后天偷窥她和华与刹的互动。好好地不当人偏要当狗仔?如今还真是跌了个狗吃屎,她一点都不同情。
然后,更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从林木缝隙间,她瞧见了一个男人正拖着个女人,要死不死地竟还往亭子的方向退来。
这状况不用猜也不用问,根本就是有人遭歹徒挟持!
是说,这皇宫不都是禁卫几步一哨地驻守吗,竟还让歹徒闯入,这禁卫会不会太弱了点?
就在窦月芽脑袋运转间,那男人已挟持人质到亭外,随即一大票黑鸦鸦的禁卫已赶至,为首的有两人打扮不相同,头上还戴着笑金冠。
“大胆恶贼,还不赶紧放开二皇子妃!”扬剑直指的男人正是五皇子华与刚,面貌粗犷,一脸气急败坏。
而站在他身旁的男人正是二皇子华与剡,剑眉长目,显得沉稳得多,锐目从恶贼身上,缓缓扫向在亭内品茗,还不忘敬他一杯的华与刹,教他眉头微蹙。
“二皇子,救命啊。”被挟持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妃,手中还抱着出生才六个月的儿子。
“恶贼,今晚你是插翅也难飞,还不快速速就擒。”华与剡话落,亭内的华与刹竟低低笑着。
窦月芽皱紧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哪里好笑了?这可是生死关头耶!虽说她认出被挟持的人,就是刚刚霸凌她的首脑,但那种霸凌实在是不痛不痒,教她连记恨都嫌累,她满心只希望对方能够脱困。再者眼前正在谈判,是关键时刻,这男人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种说法,只会让人觉得多杀一个一道上路也好。”许是她双眼写满疑惑,才教华与刹心情大好地解惑。
困疑之间,她已听到那蒙面贼人已高声喊道:“既是如此,老子多带一个上路,黄泉路上好作陪!”
这简直像是套好招,教她瞠目结舌。到底是歹徒说的台词和心思都差不多,还是他在战场见多,早已见怪不怪?
“王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护着你。”
她呆了下。“我是说——”
“那不关本王的事,只要他不踏进亭内,本王就不管,只要他敢踏进,本王连全尸都不会留给他。”他那轻松的口吻,简直就像是在说“啊,这茶真是好喝”。
窦月芽呆愣半响,再看向亭外。那恶人距离亭子也不过是几步远,要是杀了一个不够,进亭抓她当人质,好拼命逃出生天,似乎也很合理。
所以这人只管后头发展,不管眼前的险恶,只要不犯他,他就不犯人?知道他会彻底地护着自己,多少教她的心微暖着。可问题是,二皇子妃……算起来,是他的二嫂吧,是他的家人吧,他怎么不在意?他是不是和他二哥感情很不好啊?有仇,也不该如此无情吧。
“可是王爷在这儿,应该可以里应外合才是。”前后夹攻下,那人肯定逃不过的,不是吗?
“哪来的里应外合?成了是他的功劳,败了倒成了本王的不是,本王何苦来哉?再者他负责统管皇城兵,而五弟更是负责宫内兵马,竟还能让人闯进宫……自个儿操练不足,禁卫失责,后果他们得自个儿扛。”他懒懒把玩着质地轻薄的白玉杯,瞧也不瞧亭外一眼,简直视作闹剧一场。
“可是这当下,先救人比较要紧吧。”她对这种自扫门前雪的说法并不陌生,可到底是人命关天,热情点行不行?!
窦月芽正企图再劝说,亭外又响起谈判声,华与刹边听边笑,简直像在看戏,被戏中角色对白给逗得大笑。
可事实上,别说亭外人,就连她的心也高高悬起,毕竟这不是戏,这是真实,她已经瞧见那贼人的刀刺进二皇子妃的颈子,而被对峙叫嚣声吵醒的婴孩发出嘹亮啼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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