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他等不了这么久,他想见她、抱抱她,确定她安好的在他怀里。
“Vince,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跟小麦就行了,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可欣敏感的发现,似乎正有什么烦恼困扰着他。那个困扰……会是品洁吗?
他究竟在怕什么?!
“那这里就交给你和小麦,我现在去机场等后补回台湾。”他无法等到明天早上,他要现在回台湾。
“嗄?现在?!”可欣第一个反应是抬手看腕表。下午三点,他现在赶去机场,是有可能补到后补机位,但是——有必要吗?
他向来很从容、临危不乱,怎么……
姜圣伟急惊风似的离开饭店会议室,匆忙回房胡乱收拾行李,电话交代可欣他们可以明天再回台湾后,便搭上计程车赶往机场。
“有需要这么急吗?!”可欣目瞪口呆,连阻止他都来不及。
历经后补、转机,姜圣伟回到台湾的家中时,天空泛着鱼肚白,已是清晨五点了。
他风尘仆仆,眼白因疲惫而泛着血丝,下巴有新生未刮的胡碴,他站在家门前掏出钥匙,看着掌心那颗粉红色的半颗心钥匙圈。
“品洁……”他声音沙哑,颤抖的手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扭开。
客厅留着一盏晕黄的小灯,是为他留的,他出差未归,她仍保留这个习惯。
玄关的柴犬瓷偶,窗外的绿色盆栽,餐桌上的花瓶,厨房冰箱上的随意黏……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直接将行李丢在门边,脚步一旋走向主卧室,轻轻扭开门把。
她就睡在他们的床上,宁静的熟睡,抱着他的枕头,纯洁的睡脸就像个天使。
颤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庞。
“嗯……”感觉到有人,杜品洁悠然转醒,睁开迷蒙的双眼,将他的影像看进眼底。“圣伟,你回来了。”她坐起身揉着眼睛。“不是早上的飞机吗?你——”
下一秒钟,她被他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在发抖,他在害怕什么吗?
她浑沌的脑子逐渐清晰,轻拍他的背,安抚道:“怎么了?你很累的样子。”
“我……”声音梗在喉头,他的心情……难以形容。“我想你,不能等,所以昨天先回来了。”
杜品洁闻言笑了,因为心满意足而笑。“这样啊。你身上都是汗味,我帮你放洗澡水,你洗个澡,然后睡个觉,好不好?”
“你陪我。”
“好……”她的心都要化了,看他急忙赶回来,就为了想念她,想见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虚荣。
但是心中不免疑惑,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多了点情绪,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9章(1)
他真的好奇怪。
“圣伟。”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杜品洁忍不住问了。
姜圣伟一连串失常的举动,让她不得不这么猜测。
他管她,管得更紧了,越来越没自由,尤其总会发现,他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拥抱她时身躯不时的颤抖着,似是在害怕。
甚至几次她半夜醒来,都会发现他睁着眼看着她的睡容,久久不语。
“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姜圣伟笑容僵硬勉强,“你多心了。”
“是噢……”杜品洁半信半疑。“圣伟,我们能不能聊聊?”她实在受不了,每天每天,她跟着他上班、下班,陪在他身边,她唯一的用处就是他想见到她时,她就得在他眼前,让他安心。
那她呢?她的意见呢?
姜圣伟看了看进度还可以,便放下手边的工作,牵着她的手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怎么了?”轻柔的将她的发丝勾到耳后,显出她清新的小脸。
“你最近很焦虑,有事情困扰你吗?”
他微笑不语,双眼凝视着她,鼓励她继续说。
“你有事瞒着我,圣伟,你老实告诉我,你不喜欢又珊,对不对?”
“没错。”他飞快的承认,“我不想看见她,也不希望你跟她再做朋友。”态度强硬。
她有一种受伤的感觉。“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朋友也要给我个理由吧!难道你监控我、限制我的行动,都只是不想我跟又珊碰面?”
他的在乎之于她,是监控的手段?!为什么她要曲解他的好意?!
“品洁,朱又珊这个女人,你要小心提防她。”他按捺住火气,好声好气的诱哄。“她不适合深交,交朋友要慎重点。”
“你当我三岁吗?!”杜品洁忍不住肝火上升。“我连交个朋友的自由都没有?还得经过你同意?!”
“品洁,我是怕你被骗了,我——”他苦口婆心地解释。
“你把我当成什么?没大脑吗?我会这么容易就被骗?!”
太看不起人了吧!把她当成笨蛋吗?她很好骗吗?
“品洁,你相信我。”姜圣伟说不出口。她曾经被牵着鼻子走,听信那个女人的话,向他提出离婚说要过自己的生活……
然后就这么死了。
她不会相信的,她没有另一个时空的记忆,而他也无法将自己失败的原因告诉她,因为那时的他是一个混蛋。
“那你做让我相信的事啊!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杜品洁忍无可忍的吼问,“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的?”
我怕失去你,我怕你死——可他开不了口。
“相信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朱又珊碰面了,她说的话都不要相信。”他只能这么告诉她,希望她全盘信任。
他努力想遗忘那段“过去”的,但这几日以来,他不断梦见她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没有生命迹象,没有呼吸,胸口不断的涌出鲜血,染红了她一身。
闭上眼睛,他都会看见令他心碎的画面,她的灵堂,她的遗照……
“你不能永远绑着我。又珊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能……试着接受她吗?”
“绝对不可能!”提到朱又珊,他理智全失的握着她肩膀,俊颜扭曲。“不许你跟她有任何接触,我不许她来破坏——”话说到一半,姜圣伟住嘴。
差一点就说溜嘴,差一点点。
“破坏什么?”杜品洁追问:“圣伟,你有事瞒着我?”
“什么都没有。”他不说,怕说了会变成真的,他和品洁又会被那女人破坏一次。“你别多心,听我这一次,好吗?”
“我很想相信你。”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陌生。“我很想,真的。”但他明显瞒着她很多事,让她无法相信。
以前的圣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同样让她的信任一点一点的消逝。
“为什么你结了婚后,就变了个人……”她好无力,“我以为我们可以好好沟通,你会听我说了,可是你尊重我了吗?”眼眶含泪,她努力眨回泪意。“结果我还是得听你的话……”
“品洁……”
“我不想跟你谈了,你一点都没有变。”她难过的起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你要去哪?回来!”姜圣伟心神大乱,“要去跟朱又珊碰面?不准!”
又来了,又是这种命令的语气,不准这、不准那,就算她想见又珊,只不过是见个朋友,又不是跟男人约会!
“你让我静一静,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受不了他所带给她的压迫,她转身离开。
“杜品洁,你给我——”姜圣伟不能接受她的反抗,他慌了、乱了,脾气也跟着上来,对着她的背影吼着。
“好了,Vince。”可欣忍不住插手管他们夫妻的事,“你管得太多了,给品洁一点空间和隐私,让她去吧,你还有工作呢。”
他瞪着助理,想大吼叫她滚,然后去把品洁追回来,但不行,他的工作不能丢下,他更不能让旁人看见他的挫败,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所以他继续待在公司里工作,期间他有空便拨电话给品洁,但她都未接电话,也没有回他简讯。
低落的情绪连带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他不能专心,频频看表、看手机,想着她会去哪里?
“算了,我放弃你了!”可欣被他气得快吐血。“明天早上请你准时上班,否则我会杀了你!”从来没看他这么失常过,搞什么鬼?!
牢头一声令下,姜圣伟立刻冲出办公室,直接回家。品洁能去的地方不多,她的个性不可能回娘家哭诉,一定是回他们的家了。
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一开门,便闻到熟悉的饭菜香,没错,她回来了。
急急忙忙的进家门,没有在客厅、厨房看见她,只见餐桌上摆了几道菜,已经凉了,有一张品洁留下的字条,叫他自己饿了自己热菜来吃,她睡了,要他别叫醒她。
他脚步一旋,立刻走向房间,轻巧走进,站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良久,薄唇泄出一声轻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不要恨我,品洁……”他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要听不见,“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请你相信我,只相信我一人,我真的爱你。”温热的唇覆在她脸、额,轻轻的。
再三流连许久,他走出房门,不吵醒她。
房门被带上的一刹那,本是阖眼熟睡的杜品洁,一颗泪自眼角滑落,没入枕间。
眼皮微微掀开,尽是难过不信的眼泪,含在眼眶。
那话是什么意思?不想失去她、要她相信他?他做了什么会让她恨他的事?
怀疑的种子,在心中扎根发芽,日渐茁壮。
*
第9章(2)
杜品洁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渐渐的疏离姜圣伟。
他不解释,只管要她听话,她受不了当个乖乖听话的妻子,她不要这样!
“我不太舒服,今天不跟你进公司。”一早她就头晕,全身不舒服。“低血糖又犯了,我要去一趟医院。”
“我陪你去。”姜圣伟见她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不禁心疼的捧着她的脸。
“不用了。”她推开他的手,不想让他接近。“老毛病,我很快就回来,你去公司吧。”
她的排拒他不是没感觉,而是想当作没这一回事。
尽可能的顺着她、哄着她,但每当她问起他在怕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和朱又珊碰面,他就抿紧唇,一语不发。
没料到他越是不解释,越是表现对朱又珊的厌恶,就让品洁越是怀疑他。
“好吧,那你看完医生拨电话给我,嗯?”抬起她下颚,亲吻她微凉的唇。
“好。”杜品洁僵笑回答,目送他出房门,没有亲自送他到大门口。
丈夫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又珊,是我,今天有空吗……嗯,好,到时候见。”
姜圣伟对杜品洁还算放心,相信她不会做他讨厌的事情,便放心的到公司去,接着一连串的忙,直到中午时间才有空拨电话给她,询问她状况如何。
“是不是有了?”他不禁希冀着,希望他们的孩子赶快出生。“什么?原来没啊,医生怎么说?”他语气有丝失落,听着妻子报告诊断结果。“那得好好补一补才行喽?晚上别忙了,我们出吃饭……什么?!”
他语气突然剧变,脸色阴沉。
“不准去,给我回来!听见没有?!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姜圣伟的暴怒让他身旁的两名助理吓到,很久没听他用这种口气说话了,而且还是对杜品洁。
“Shit!”他突然将电话往桌上一丢,破口大骂,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竟然挂我电话,还关机!”搞什么鬼?!
“发生了什么事?!”可欣小心地问。“Vince?”
“品洁……不顾我的警告,和朱又珊碰面!”如果他没打这通电话关心她,她是不是就决定这样瞒着他?!
为了那个女人,她挂他电话,还关机!
“就只是……跟朋友出去而已,还是个女的,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可欣觉得他太夸张了。“Vince,你对品洁……不要这样强势。”
“住口,你不懂——”没有人懂他的恐惧、他的害怕,品洁会死啊!
“我是不懂。”她凉凉地道。“我只从品洁脸上看见她的痛苦,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闻言,姜圣伟一楞,久久不语。难道他做错了吗?
*
“生气啦?”朱又珊口气有些幸灾乐祸,“真是小气的男人,我又不会把你吃了,是在担心什么啊?你小心回去姜圣伟会跟你算帐哦。”
杜品洁看着被她关机的手机,回想他兴奋的语气问她是不是有了,得知她只是有点贫血后,那失落的语气,让她不禁有些恍神。
他……很期待他们的孩子出生,她也是。
他很重视她,这个他表现得很明显,她不应该怀疑。
但她担心的,是他隐瞒她的秘密,和他半夜的呓语,及每回提到又珊时的欲言又止——乍现的念头令她心一紧。
“又珊,你喜欢圣伟吗?”
“谁要喜欢他啊?”朱又珊的反应是立即的,明显充满排拒和仇恨——不是因爱生恨那一种。“我眼光很高的好吗?”
压在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突地落下,她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害怕,真是蠢。
圣伟和又珊的话不时在她耳边响起,两个人都说得断断续续的,她只能胡乱拼凑,还以为圣伟和又珊之间有过什么,所以他才排斥她跟又珊碰面,她以为自己同时被丈夫和好友背叛了。
“原来如此。”杜品洁松了口气。“他最近怪怪的,我觉得……圣伟他……”
“噢——”朱又珊随口应声,有一搭没一搭听她说和她老公的事,眼睛却在打量她全身上下的行头。
GUCCI的墨镜、卡地亚的钻石项炼和戒指、喀什米尔毛衣、BURBERRY的米色大衣、爱玛仕手提包、CK的牛仔裤、PRADA高跟鞋。
都是新的,看都没看过。
“你衣服真好看,哪买的?”她根本没在听好友诉苦,比较想知道的是她这身行头花了多少钱。
真是令人嫉妒。
“不知道,圣伟送的。”杜品洁随口回答。
“是——噢。”朱又珊语气酸溜溜地道:“男人无事献殷勤,一定有鬼!”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那个爱玛仕包包。
“嗄?”她怔楞住,想不到好友听她诉苦到一半,竟然开始研究起她的衣服品牌。
这让她皱眉,突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早在又珊在她娘家的聚会上,拿她的婚姻状况出来开玩笑,她就不敢再跟又珊说心事,也很清楚其实今天不该找又珊出来。
但她忍不住,想找个人听她说话,对象不是老公、亲人,而是可以信任并帮她保密的朋友。
“不是吗?刚你不也说姜圣伟怪怪的。”羡慕不已的眼神再三停留在那名牌包包上,最后才转到好友身上,“他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才会管东管西的,我就跟你说吧?就叫你要小心,你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