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物是人非。满坡的忘忧草葳蕤如昨,但是他却和然儿几度分合。
他跪在草堂前,“岳母大人,救救然儿吧!”急火攻心的诸葛怀瑾一口真气提不上,也昏倒在地。
毒手至尊打开门,便是眼前的这幅情景——女儿女婿,双双地躺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诸葛怀瑾悠悠地转醒,刚待起身,四肢百骸无一处不酸痛,胸臆中真气阻滞不畅,勉强起来,又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软绵绵,无用力处,行得一步,又复跌回床上。
就在此时,沈从然推门而入。
“然儿——”诸葛怀瑾吃力地发出声音,目光所及,沈从然安然无恙。
“嗯!”沈从然神色颇有几分古怪。
“岳母大人在何处,我要好生地拜谢!”一口气说完一个句子,诸葛怀瑾顿觉头痛欲裂。
“我娘去炼药了!”沈从然扼要地回答。
“然儿,你可觉得有何不适?”任谁也能察觉沈从然眼中的冷淡,诸葛怀瑾又皱紧了眉,难道然儿体内的洗尘缘还是发作了?
“一切安好!”
“那我是谁?”
“诸葛怀瑾!”
“念儿是谁?”
“我儿!”
“我家居何方?”
“姑苏!”一来一往,对答如流,诸葛怀瑾高悬的心,方才落下。呼出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可记得红绫?”
眉毛微挑,沈从然淡道:“倒是还没有忘记!”声音中有淡淡的冷冽。
诸葛怀瑾感受了一丝不安,但是具体哪里又说不上来,努力地思索,头又疼成了一团!
“你真气损伤,最宜的是卧床静养!”口吻平板但是难掩关切。
诸葛怀瑾欣慰一笑。然儿还是他的然儿,怎么会有不妥呢?放松后的诸葛怀瑾又复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葛怀瑾乍睁开眼,便闻到了奇香。
“你醒了?”没有丝毫的诧异,沈从然安之若素地搅动盘子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
“野菜粥!”沈从然头也不抬。
“闻起来好香!”野菜粥不知道何时已经跑到了他的手中,高高地擎起,欲吞之而后快,“是岳母大人做的吧?”
“不,我做的!”
沈从然的回答还是迟了些,粥,已经全然地倾入了诸葛怀瑾的口中,就在他想起然儿的手艺的恐怖程度的时候,味蕾却传来无比清晰的信息——这粥,实在是太香了。
“唔,唔,唔,然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煮粥?”诸葛怀瑾大口地吞咽。
“何须学?”沈从然边摆弄手中没有用处的调羹,答道。
“又夸口!”诸葛怀瑾不禁打趣道,“野菜粥也就算是开胃,然儿是不是还要给为夫的做一盘沈氏一绝的黄金蛋炒饭?”
沈从然站起身,“又有何难?”不待诸葛怀瑾回过神来,人已经消失。再出现时,手中一盘黄灿灿、香喷喷的炒饭。
诸葛怀瑾大为疑惑,“这——”
“尝尝看!”
第10章(2)
舀起一勺,久违了的味道让诸葛怀瑾想起了过往,尝一口,一如既往的美好。
“然儿,你的厨艺真当的是一日千里了!”能让一个完全不谙厨艺的人在几日之间精通料理,答案也只有一个!
沈从然自然了然,诸葛怀瑾话语中的了然。
“缘生缘灭,缘灭缘生!”沈从然坐得分明极近,但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缘生缘灭,缘灭缘生?”诸葛怀瑾想起岳母的信笺,难道不是活化庄子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吗?
“原来娘的意思是,洗尘缘能洗却尘缘,也能令尘缘再起!”沈从然解释道。
“也就是说,洗尘缘本身就是洗尘缘的解药?”诸葛怀瑾不敢置信,兜兜转转,费却多少的力气,原来,解药就近在咫尺。
沈从然颔首。
牢牢地抓住沈从然的手,诸葛怀瑾喜出望外,“然儿,你当真记得我了?”
沈从然清浅一笑,“自是记得!”夫妻之间朝夕相伴,焉有忘却之理?更何况还有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有痛苦若椎心的背叛!
“真好,你终于记得我了!我们这就拜别母亲,回流风楼,省得她们惦记!”
“流风楼?”那是什么样子的所在。
“是啊!怎么?”好像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一帆风顺。
“流风楼啊……”沈从然摇摇头,脑中好像是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影影绰绰,形不成轮廓。
“春来,你还记得吧?”
摇摇头!
“绿珠呢?”
还是摇头。
……
“那你能想起的最后的情景是什么?”诸葛怀瑾吞了吞口水,勉强地定下心神,沈从然的回答,让诸葛怀瑾的晴天,开始打闪。
“我能想起来的,就是我出走的那一天!”
一个趔趄,诸葛怀瑾几近昏厥,站稳身形,强笑,“然儿,那你是否还恨我?”手悄然地抓着沈从然的手,他绝对不让她走掉。
“我不知道!”明明不可磨灭的恨意,现在淡得却没有了多少痕迹,她同样困惑。
诸葛怀瑾强打起精神,“恨也好,不恨也好,我无论如何也要留在你的身边!只要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别无所求!”
“我不想回那里!”陌生的地方总是让她心里不安。
诸葛怀瑾现在想直接地把她敲晕,带回去。跟着然儿呆得久了,也知道,简单粗暴,往往是最好的方式。
刚想动手,沈从然怯怯地提醒:“你是打不过我的!”
诸葛怀瑾正想分辩,“我还是去一趟吧!”不知道念儿,是什么模样?
诸葛怀瑾的眼前又有大片的希望散开。
流风楼中人依旧,前度从然今又来!
众人围绕成了一团,叽叽喳喳不止!
“老板娘,好温柔啊,动不动就对我笑啊!”
“就是就是,你是没有看到,我们的老板娘简直是换个一个人,说话柔声细气的!”
“你说老板娘为什么还不给我们涨月钱?”还是有小小的遗憾的。
她们的口中人,正在含笑地剥一只莲蓬,“莲子呢,是要把莲子里面的芯去掉的!”
刚才被莲子芯苦绿了脸的诸葛念正在撒娇道:“娘娘,念儿要娘娘剥给我吃!”
诸葛怀瑾黯然地看了眼母子间的甜蜜,他可没有那么的好命,然儿对他现在也不过是相敬如宾。
“前些日子,我定了一株月桂,等中秋节那天正好搬回来!要不要先去看看,枝桠上尽是花苞呢……”搜肠刮肚,挑拣着她曾经喜欢的东西说。
“不!”想也不想便拒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很排斥那些花花草草,但是奇怪的是荷花倒是个异数,看了眼中诸葛怀瑾灰暗的脸色,沈从然心下不忍,解释道:“我还要理账!”
说来更奇怪,明明不谙商道的她,处理起流风楼的大小事务,却也游刃有余,井井有条。
“那风筝如何?”诸葛怀瑾想出另外一个办法。
“不!”沈从然暗暗地盘算,一只风筝可以获取银三钱,没有道理为了一次游玩,便浪费银子。念头掠过,沈从然也吃了一惊,她为何如此的吝啬?
“那你想去哪里?”无计可施的诸葛怀瑾只好问道。
“我想呆在房里!”房中床下堆满的大银,让她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我陪你呆在房里!”与然儿共进退才是王道。
“好——吧!”沈从然微微地迟疑,领着诸葛念走向她的住处。施施然的步调,如同照水般羞花娴静,看得流风楼的一干人心醉神驰。
“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景,一个摞着一个的元宝,摆放在本来应该他睡的位置,让他的心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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