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黄心蝶对这两个问题已不再感到困扰,因为眼前即将到来的惩罚,远比自由和金钱还要来得重要。
她真的不敢想像两个月之後,地那几位兄长浩浩荡荡一起到来时,她会受到什么样可怕的处罚。
因此,在反覆思考之後,她还是决定先逃再说。
虽然说她未来的夫婿——石熙尊,富可敌国,是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男人,且武功又厉害得很,她不再反对嫁给他,但一想到兄长们齐喊时如狮吼声的责备,光是想像,她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更别提她会有勇气敢面对他们,甚至有胆量站在他们眼前接受他们的教训。
所以最坏的打算就是——逃!她再睹一次运气,逃第二次婚。
有了这项打算,目前最急迫的便是——找人教她厉害的轻功。如此一来,她那几位兄长就捉不到她回去处罚、教训了。
「左吹雪,听说四位护法堂主中,就数你的轻功最好,不知是真的否?」获准可在园林内到处走动,但必须有保护者陪伴的黄心蝶,开心的缠住左吹雪,不屈不挠的要他传授轻功的功夫。
「不……对。」左吹雪头皮发麻,有不好的预感。若非今日轮至他保护她的安危,否则他早逃之夭夭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这对她而言,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应该算是吧。」他不承认都不行,即使明知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四位护法堂主中,就数他的轻功最厉害是不争的事实,他否认不了。
「那好。一她笑逐颜开,走到他面前,语气半是命令的要求他,「你教我轻功。」
「不行。」左吹雪摇头拒绝,语气没得商量,就算他有九条命也不敢教她一招半式的轻功,怕是她学会上乘轻功,又逃了个无踪影,届时看他如何向爷交代。
「为什么?」再度遭到拒绝,她气呼呼的瞪著他,不死心的硬缠著他不放,「你到底教不教我轻功?」
「没有爷的命令,我不敢擅自作主。」无技可施,又没有办法劝她打消念头,左吹雪只好搬出爷这道令牌,能挡多久算多久了。
「你真的不教我轻功?那好!我以夫人的身分,命令你教我轻功。」别以为搬出石熙尊,她就会打退堂鼓。
第一天,她要求右扶风教她使剑,他是以这个理由拒绝她。
第二天,她威胁北擒雷教她耍刀,他也以这个理由拒绝她。
第三天,她恫喝南飘雨教她挥鞭,他依旧以这个理由拒绝她。
第四天,她命令左吹雪教她轻功,他照样以这个理由拒绝她。
难道他们真认为她会怕石熙尊不成?可恶!她隐饰得那么好,居然还被他们看出来了,气死她了!
「这……」左吹雪很为难,脚步不由自主的往水心榭方向移去,打算她再烦下去,就决定将她交还给爷自行「保护」——看管。
「一句话,教不教?不教我天天缠住你,烦死你!」她恫喝的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往水心榭走去。
突然,一道疾如风、快如雷的黑影掠过树梢,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荷花池畔,来者正是如狐狸般狡猾、深藏不露的石熙尊。
「你又在胡闹什么?」扣住她的腰,石熙尊将她拉离左吹雪,搂在怀中。
「嘿……嘿嘿……没……没什么。」黄心蝶心虚的乾笑著,连忙摇头否认,她才不会笨得向他承认,要左吹雪教她厉害的轻功,学会後好逃走。
「是吗?」他嘴角带著诡异的笑容睨了她一眼,再望向如释重负的左吹雪。
「当……当然。」她朝石熙尊不自然的一笑,再以眼神警告左吹雪别乱说话,否则往後他就有苦日子捱,她准天天缠著他烦。
在威胁之下,左吹雪自然不敢开口据实以告,不过他却以眼神传递出讯息,让爷知道她强迫他教她轻功的目的。
而事实上,石熙尊早就知道她的计画,只是她难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也任由她胡闹。
「爷,老夫人来了。」左吹雪告知主子一声,让他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今早整座园林的人都晓得,石夫人带来了一位未来的少夫人。
「尊儿,原来你在这?」石夫人携著一名面美如花,但骨子却柔弱的姑娘朝他走来,「正好,娘要告诉你一件事。」
「何事?」搂著想挣脱他怀抱的黄心蝶,石熙尊锐利的眼神已洞悉一切,只是他未点破任何事。
「娘在两年前帮你订了一门亲事。」石夫人想抱孙子想得快发疯了,一股冲动之下,她擅自作主的拿著石家代代相传的翡翠玉镯子,为他讨了房媳妇。
「我知道。」石熙尊嘴角依旧噙著令人费猜疑的笑意。
「你愿意娶蝶儿了?」石夫人喜出望外,但瞬间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表情也无任何欢愉的光彩。
「没错。」他愿意娶妻生子了,不过对象必须得是黄心蝶。
「但蝶儿在两年前逃婚了,至今仍未有她的下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石夫人百般想不透的微蹙著眉头,完全没注意到儿子搂了个人。
「是吗?」石熙尊诡异的一笑,低头睨了眼怀中尴尬得想逃走的黄心蝶。
呃?石夫人愕然,眉头蹙得更紧,不懂儿子在故弄什么玄虚。
「她在这。」他将不再挣扎,低垂著螓首的黄心蝶往前一推,见她想跑,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强迫她面对现实。
「你是……蝶儿?」无法看清她正面的容颜,石夫人不太敢确定她是谁,但凭著脑海裹的印象,石夫人隐约知道她是谁。
既被认出身分,羞得不敢见未来婆婆的黄心蝶,也只好硬著头皮抬起脸来。
「石……石夫人,您好。」既然逃不掉,她也只有认命承认了。
「这……这怎么可能?」突然看见失踪两年未过门的媳妇,石夫人震惊得呆傻住,不敢相信她竟是黄心蝶。
「为什么不可能?她自投罗网。」迎上一道惊愕的视线,石熙尊再度将仿佛无脸见人般,将头愈垂愈低的黄心蝶搂人怀中。
完了!石夫人惊慌的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搞出乌笼事件来,此刻,她真的是恨不得能一翻白眼,昏倒了事,但偏偏天不从人愿。
「那……那董姑娘怎么办?」石夫人有点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摆平这件事才好。
「你说呢?」将问题丢还给母亲,石熙尊眯起眼睨著她,要她解释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呃,是这样的。」在儿子犀利的眼神注视之下,石夫人全照实招了,「蝶儿失踪两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娘以为找不到她了,所以就擅自作主的又为你订了一门亲事。」
「那又如何?」他搂紧怀中讶异得抬起头来的黄心蝶,不在乎的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似狐狸般狡猾,又似嘲讽的笑容来。
「我……」石夫人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事情既然是娘惹出来的,自然就该由娘自行解决。」这就是他的打算。
「不行啊!尊儿……」目前惟一解决的办法就是——退婚,这……这怎么使得?!石夫人当场哭丧著一张脸。
石熙尊相信母亲能够圆满解决这件事,所以搂著黄心蝶准备就走。
「石公子。」羞赧的一直低垂螓首的董月柔,轻细的出声唤住他的步伐,「月柔……已算是石家之人,并不在乎名分,可否让月柔留下来伺候公子你?」
「我无意娶偏房。」停下来,石熙尊侧首,眼神冰冷的睨著董月柔,言语无情的要她断了痴心妄想。
「但……」对於自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有著无比信心能迷倒石熙尊的董月柔,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羞辱的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竟连瞧她一眼的意愿也没有。
讽刺的一笑,石熙尊搂著黄心蝶,凌空跃起,一下子身影便消失在荷花池畔。
「老夫人……」不堪受到这般委屈,董月柔泫然欲泣。
「这……柔儿……我……」不知该如何解释的石夫人,十分头痛的由丫鬟搀扶著。
「老夫人……」梦想成为石少夫人已很久的董月柔,见错失机会,她伤心的哭泣起来。
「别哭了,柔儿,这件事都是石伯母的不对,是我不该如此胡涂,才害得你这般难堪。」石夫人难辞其咎,烦恼得也想哭。
「我该怎么办?老夫人……」石熙尊根本不接纳她,董月柔实在不敢想像,尚未过门就遭受如此冷落的待遇,那么被迎娶过门後,岂不是要将她打入冷宫。
「事到如今……」石夫人头疼得叹了口气,「是石伯母对不起你,也只好同你回洛阳,亲自向你爹赔不是。」
「老夫人的意思是……」回洛阳?董月柔愣住,芙蓉面颊滚落串串泪珠,惊慌得掐紧手中的绢帕。
「别怪尊儿,这一切都是石伯母的错。」握住她颤抖的小手,石夫人十分的心疼,却也感到十分的无奈,「尊儿他的意思是……」
「不……」害怕听到残酷的事实,董月柔出声制止石夫人再说下去。
「退婚。」石夫人十分对不起的拉住她的手,明知这么做对她伤害非常的大,但长痛不如短痛,儿子的心既不在她身上,她嫁过来也未必会幸福。
「不……」承受不住打击,体弱多病的董月柔,身子一软,昏倒了。
「柔儿!」惊呼一声,石夫人连忙要丫鬟赶紧请太医去,并将董月柔扶回西侧厢房躺著。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般无奈想不到。
非常苦恼的长叹了一口气,石夫人真是作梦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之外。
这下看她如何处理这棘手的事。唉!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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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姑娘没事吧?」与石熙尊共乘一匹马,离开四兽山,也不晓得欲去哪,只知往东行的黄心蝶,打从心底十分同情董月柔的遭遇。
喜欢上石熙尊这只狐狸王,算她可怜!
不过,说董月柔可怜,她倒觉得自己比董月柔更可怜,竟被有点霸道、有点专制的他爱上,怕她逃走而限制她的自由,甚至可恶的随时将她带在身边,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外。
严格说起来,她比董月柔还可怜上好几倍哩!
三匹劲马,就在艳阳高照当头,窜出四兽山,疾速往东奔行,目标是秦楼楚馆,舞榭歌台,文风极盛的杭州城。
石熙尊沉默不语,只是领著左吹雪、北擒雷,策马赶路,欲在傍晚时刻抵达杭州城。
「你真无情,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得不到他的回应,不怕开口会吃了满嘴尘沙的黄心蝶,气愤得数落他的不是。
然而,一脸冷酷无情的石熙尊,还是不理会她。
「你不该这样对待董姑娘的,她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如此冷落她,实在太……」腰突然被勒紧,黄心蝶倏地住口,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打什么主意。」石熙尊打断她的话,惩罚似的空出一只手勒住她的腰,还因力量控制不当,差点把她的腰给折断了。
「嘿……我有吗?」她又不是笨蛋,哪会承认自己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看得出来。」她有几两重,他会不晓得吗?只是谅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
「不过,说实话,董姑娘长得可真美,你不觉得吗?」她不死心的再将话题导回最初起点。
「那又如何?」他嘴角隐约的浮现出一抹狐狸般奸诈、狡猾的笑容来,只可惜她背对著他没瞧见,否则她一定会马上打消想劝他娶董月柔的计画。
「你不心动吗?」她有点讶异,更有点纳闷,男人大都是好色之徒,没道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摆在眼前,会无动於衷的。
更何况,她的姿色虽不差,但比起具有倾国倾城容貌的董月柔,悬殊确实是差太多了。所以她实在很困惑,为何他会放弃董月柔而选择她?又为何他不坐享齐人之福?这事的确透露著古怪。
「我会心动,但对象必须是你。」他非常露骨的表明爱意,同时勒紧她柳腰的手,带著浓厚的警告意味,不安分的游走在她惊喘起伏的胸部上,「要我证明吗?今晚同榻共枕时……」
「不!不需要。」扳开他放肆不规矩的手,她连忙摇头拒绝他的提议。要是同意让他证明还得了,准被他生吞活剥吃了。
「确定?」不吓吓她,她还真不会断了想逃走、毁婚的念头。
「确定。」她点头如捣蒜,保证不敢再有任何想逃的企图。
「别想逃走。」石熙尊知道她在敷衍他,仍未放弃任何可逃跑的机会,倏地收紧手臂勒住她的腰,慎重的再警告她一次。
「不会!不会……你放心。」现在他是老大,她没有置喙的余地,只有点头的份。
「否则我不会轻易的饶恕你。」敢再逃第二次婚,他绝对会以非常手段逼她就范,让她没机会毁婚。
「嗯!知道!知道!」不敢再惹怒他,她很识时务的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没办法!谁教她骑「马」难下,否则她哪会轻易的给予承诺,早逃之夭夭了。
突然,三匹劲马全放慢速度行走,他将下巴贴靠在她的後脑勺,闻著她轻淡的发香味,莫名的沉声低笑了起来,笑声中有著令人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的诡异。
「你表裏不一。」笑声一歇,他邪魅的嗓音,立刻缓缓的自她耳鬓处响起。
「咳……」吓了一跳,她愕然的睁大眼,被自己的口水呛得正著,「不……咳!不会……我不会逃的:真的……咳……我保证!」
为了减少他的怀疑,消弭他的不信任,她惊慌得急忙否认。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一样会把你捉回来。」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更不是恫喝,而是誓言。
「我……我知道。」情势所逼,她心苦、面忧、嘴巴笑著向他保证。不过,她的保证仅这一刻有效,下一刻,她打算食言而肥。
真是可怕!她早就说不能跟狐狸打交道的,结果不信邪的後果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不仅完全失去自由,还将自己未来的一生给输掉了。
「记住你的承诺。」他在她耳後呢喃沉吟,并在她肌肤细腻的白哲颈项烙上一吻,宣告著他的坚决,也代表著他的誓言。
她惊悸得愣住了,隐约感觉得出他冰冷的面具下,封闭著一份强烈的感情,而她就是那条引线,高超的厨艺则是烈火,在元宝客栈偶然让他尝试到她的手艺,她就已胡裏胡涂的点上火,融化了他冰封的心,释放出他所有的感情。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就因为她的出现,才让他的感情全爆发出来。
一股莫名的情感又在她体内造成骚动,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反应,也不知那份感觉是什么,只知道当他灼热的唇印上她的肌肤,一股温暖的热流立刻奔窜过她的全身,并让她心如止水的情湖,掀起一波波可疑的涟漪。
她有些迷惑了,仓皇的想忽视那股陌生的感受,但他灼热的气息却不停的从她颈项後方吹拂过来,扰得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入杭州城,三马匹在西湖最醒目的一条林荫长堤旁停下来,长堤两侧种有芙蓉、桂花、玉兰、樱花等四时花木,桃柳相间,四季景色各异,呈现晴阴雨雪各有不同的风景面貌。
黄心蝶被石熙尊抱下马匹,她漫步走往堤上,沿湖欣赏著遍植各种醉柳、浣纱柳等等的名柳,早已将先前的烦恼忘得一乾二净。
轻风吹拂,绿浪翻飞。从南面透过轻柳翠幕,可以看见云烟迷蒙的三潭印月,和孤山粼粼的倒影。
她著迷的陶醉在这一片吸引人的湖光山色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附近不远处,有一双愕然的眼睛胶著在她身上。
「蝶儿?」不敢相信的眨了下眼,站在远方垂柳後的男子,声音充满惊讶。
是谁在唤她?她没听错吧?
身子一僵,黄心蝶不敢也没勇气回头向後看。
这个声音很熟悉,她仿佛听过,只是他站得距离太遥远,又他的声音裏有著无比的喜悦,却也有著难以估计的愤怒,短时间内,光凭声音,她实在听不出他是谁。
直至一道熟悉的人影晃进脑海裹,她才惊吓得跳起来,就在拔腿想跑给他追时,他已不知何时奔过来,从後方紧紧的抱住她,不再让她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可恶!我就不相信逮不到你!」怒火燃烧光理智,不理会四周赏湖之人所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黄心凡紧搂抱住她,不放手就是不放手,「老天有眼,终於让我逮到你了!」
「嘿!有话有好、有话有好,心凡,先松手,可好?」瞧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在一起成何体统,不仅引来旁人的侧目,也引起石熙尊的注意。
「不好!」像吃了几顿炸药,非爆不可的黄心凡,根本不在意周遭的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你害惨了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知道错了,我有在忏悔,你火气别这么大,先放手,好不好?」她采取低姿态,柔声细语的想平熄他的怒气,未料更添旺了他的火焰。
「不好!」他朝她吼,更引来众人的注视,「你居然骗我!害我背了一个莫名的大黑锅,而且你还可恶的玩失踪游戏,一消失就是不见了两年,也不捎书回来告知你平安否,害我整整提心吊胆了两年,就怕你会遭遇不测,出了什么意外!你实在是……」
他恶狠狠的怒瞪著她,想痛揍她一顿,却下不手,但不好好教训她一番,他又气不过。而矛盾的心理,就产生了纵容她任意胡闹,然後他再来收拾残局——替她背黑锅、当她的替死鬼,再然後,就是倒楣的代她被处罚。
「对不起、对不起……」黄心蝶自知理亏,她频频的向他道歉。由他气得想掐死她的表情来看,可想而知,当时他的下场有多么的凄惨。
此刻,若不是他还在气头上,心中怒火正旺,否则她真想笑,光是想到他被教训的情况,她就差点爆笑出声,得拚命的咬牙、抿唇才能制止住笑声溢出口。
「你在笑!」黄心凡指控的扳过她颤抖的身子,一看见她因压抑而扭曲的脸蛋,他怒火更炽的瞪著她。
「我……对不起。」她真的想笑,可他却不准她笑,不得已,她低垂著螓首,但不是向他认错,而是她快憋不住了。
「黄心蝶!」他怒喝,由她一耸一耸的双肩,他知道她早笑翻天了,只差没笑出声来,算是给他面子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哈哈哈!」她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笑得肠子差点打结了。
可恶!他代她受处罚,她却笑成这样子,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不准笑!听见了没?不准你再笑!」他握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著她。
「停……停停停!好!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别再摇了,心凡,我头晕啊!」不敢再惹怒他,黄心蝶连忙止住笑声。
「你实在欠教训!」火气渐渐平熄下来,黄心凡不再动辄咆哮或是怒吼,只是气她不该离家出走的瞪视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突然的不见,吓掉我半条命?」
为了缓和他再度冒出头的怒火,她知错的点了点头,并可怜兮兮的低垂著头想博取他的同情,不过,认识她整整有十八年的黄心凡,哪会不晓得这是她的苦肉计!只是,他明知这是她逃避他责骂的伎俩,他都还该死的吃她这一套!
此刻,他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大哥……他们……没对你怎样吧?」瞧他还人摸人样、完整无缺,所受的惩罚应该不重才是。
提到这个,黄心凡就有气!
明明就是她拐骗他,以带她出府到市集去游玩为名,行逃婚、离家出走为实,但他爹、二叔、三叔、四叔……几十位叔叔们,就是不相信他的说辞,执意认为是他将她弄丢了,又将她明显的离家出走事实,坚持认为是她将回家的方向搞混了,错把南边当成北边迷了路。
天晓得游遍京城的她,还会搞错方向吗?况且,走到城门口,再怎么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人,也会知道踏出了长安城门,面对的就是南方了。
「你说呢?」他眯起眼,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他不是在气她害他被惩罚、处治,而是在气她害他担心她的安危,镇日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两年来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逍遥自在,惬意的到处游山玩水!
「很……很惨。」黄心蝶歉然的一笑,她当然想像得出来,被十三位兄长齐声咆哮吼骂的场面,会有多么的吓人,而他的耳朵没聋掉,已算是奇迹了。
「岂止惨而已!」火气再度沸腾起来,他朝她又吼又骂的,「你的任性妄为害我被爹关在书房中足足有三个月之久;二叔罚我抄佛书一万遍,以示薄惩;三叔罚我每天参禅打坐两个时辰,以示忏悔;四叔罚我背诵心经,以示教训;五叔罚我打扫茅厕,以示处分;六叔罚我……」
说完最後一个叔叔——十三叔的惩罚,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已吼得几近瘖瘂。
总而言之,他被她害惨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惨,是非常、非常的惨。
没错!这个让他又气又怒、又爱又恨的人——黄心蝶,正是小他几天出生的姑姑!
够令他呕的了!年纪比他小,辈分居然比他大,还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不过,幸好不服气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他那七十位堂兄。没有一个人将她当成长辈的,一致全将她当成妹妹般的看待,而至於他父亲和十二位叔叔们,则不将她当成妹妹看待,反倒将她当成女儿般的疼宠。
结果呢?宠著宠著就变成纵容了,才会让她胆子恁地大的敢逃婚,甚至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两年也不回来!
她真的是被黄家大大、小小给宠坏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此刻,他不知道该怨谁、该气谁?只能责怪黄家的风水十分的不好,要不然打从爹那一辈开始,到前几个月才甫出生的最小侄子,怎会一连过百个男丁,却不见任何的女娃儿。
惟独晚年得女,老蚌生珠的奶奶,拚了性命才生下黄家惟一的女娃儿。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宠爱了。
所以,他将最後的希望全寄望在自己的嫂嫂、堂兄嫂身上,就巴望她们能够生个女娃儿,来与黄心蝶争宠夺爱,但可惜的是,一连数十个小婴儿哇哇落地,却没有一个是女的。
他真的是失望透了!而这样的结果,却又出乎他意外,他那群可怕的嫂嫂、堂兄嫂们,因为生不出女娃儿疼,更是将黄心蝶当成宝般的捧在手掌心呵护、惯宠,对她可是有求必应,简直已疼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只要她打个喷嚏,全家族立刻陷入戒备状态。
她真是集三千宠爱於一身。
这真的是教他有够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