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婵娟拉着秋海媚,两人窝在巷口阴暗的角落里,看着白靖月怒气冲冲地跑来叫锁匠开门,然后冲进房里开了灯,接着又匆匆离去。
一等他离去,米婵娟才放松了自己那小心翼翼的呼吸,然后又放开被她捂着嘴,几乎快窒息的秋海媚。
“险你个头!呼……”
秋海媚大口喘着气,呼吸着得来不易的氧气,平日柔和晶莹的双眼,此刻几乎是冒着熊熊大火。
“我心情已经够差的了,干么还要跟你像个小偷似的,闯回你家?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有好理由!”忙不迭地安抚好友,米婵娟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拉着秋海媚的手,往外走,“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过让我去你家待个几天先吧!”
走到一半,米婵娟突然发现没办法前进,一回头,愕然发现刚才还气得冒火的秋海媚,此刻是一脸怔忡的表情。
“怎……怎么啦?”米婵娟有些心惊,因为秋海媚的眼睛看起来莹莹亮亮,好似要泛出水光。
秋海媚闭上双眼,良久,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再度睁开眼,“不能去我家,我本来就是想来你这躲几天的。”
“啊?!”米婵娟傻眼,怎么会这么巧?她眯了下眼,“什么理由?”
“有空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我们得先找个地方借住。”秋海媚拿她刚才回她的话来回她。
“啊?那能去哪呢?”米婵娟先提问题。
“有哪个同事或是旧同学还没结婚,地方够大可以收容我们的?”
秋海媚接着歪头思考。
一阵静默,两人脸上都显现出罗丹所雕“仇默的保罗”般,那样的严肃思考神情,良久两人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都叹了口大气。
“看来只有一个。”
“嗯。”
“怪人……”
米婵娟才开口,秋海媚就忍不住道:“她是你好友耶!”
“但真的是个怪人嘛!”
米婵娟一点都不忌讳地说:“我都叫她怪荻荻呀!走吧!我想她一定会收容我们的,走啦!”
一决定了去向,她就拉住秋海媚的手直往前走。
“等等,我要去买生活必需品,还有,我觉得苏荻咏这么好听的名字,被你叫成这样不男不女的,实在是很可怜耶!唉……”
“有我做朋友就够幸福了啦!其他的地方可怜一点没关系,走啦、走啦!TAXI!”
米婵娟到了这种地步,连说这种话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
星期一
“砰”地一声,话筒的彼方,在一连串的国台语夹杂过后,只传来这么一声叫人震撼的挂电话声。
向来干净的白靖月,此刻正满脸胡碴挂着黑眼圈,睁大眼瞪着话筒,仿佛怀疑那是只怪兽一般。
他有几年没被人骂得如此彻底过了?
他几乎想不起来,根本可以说是毫无印象,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只对他唯唯喏喏,唯他是首,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例外,肃穆的生长环境,养成了他不易为外物所动的心境,更让他周遭能听到的对谈声,向来只有祥和、恭敬。
哪会有人这样对他骂——
“什么?她回来,回来干么?你这个人也积点口德好不好?我们家婵娟好不容易才在台北有个好工作,你竟诅咒她?啥……你说什么?我曾祖?我曾祖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死你的头,你家才死人咧!我家哪有人过世呀?我呸呸呸!神经……你想追我家婵娟?排到一百名以后啦!不然就割了那么寿的舌头,我可以勉强给你个扫地的位置,让你瞻仰她的照片,看看过瘾啦……我呸!”
他闭上眼,稍稍平息一下心里的震撼感,没想到还真有人是这样说话的。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米婵娟的资料,老家的电话、地址,他没打错电话呀!而今早米婵娟也是跟秘书方荷蔼请了丧假,说回老家奔丧呀!
该死!这女人,到底给他躲到哪里去了?
难道连接电话时,那关于曾爷爷的说法,就已经是在骗他了?
可恶!越不跟她计较,她就越为所欲为,一骗再骗,当他是小孩子般的耍?真是太过分了。
再看看眼前来找他要人的两人——展劭佟和自己的小弟,现在化名叫简言杰。
眼见两个人都充满杀气地,为了自己失踪的女人互相叫嚣,白靖月在心中暗叹口气,谁叫他从小就习惯了仲
裁论决的身分地位?
不得已的白靖月只好压下心中的气愤与着急,“你们两人到我办公室里谈吧!不要在这里吵。”
唉!这是什么巧合?三个人的女人竟然挑一个时间同时失踪。
他的女人?嗯!
突然间白靖月才知道,他确确实实是把米婵娟当成了他的女人。
他的笨女人,那个为了要躲避家族见面,就编派出一堆谎言,还害他被她家人骂得臭头的女人。
***
“查出来了,靖少爷。”
“说!”
半夜里,一通跨越半个地球,远从海外永幸集团的情报部回传的电话,传来了三个男人都急欲知道的消息。
“三个人刚于半天前,也就是星期日夜晚刚入境关岛,下榻于香格里拉集团的饭店,我们的人已经前去掌握三人行踪,请问需要为您订机票吗?”
彬彬有礼,却听不出半点口音的男声,完美得像是超级电脑做出来的。
白靖月抬眼,看着眼前两个面色阴沉,带着掩不住疲惫的男子,他开口,“我们会有三个人去,跟好那一群女人。”
“是,谨道尔意。”
突然,本欲切断电话的白靖月,听到这句极为诡异的古时语法,不禁皱了下眉头,沉声喝问:“你是谁?”
“在下四四八三。”
“四四八……你是欧阳肆?”
简言杰首先联想到这禁忌的编号,只有一个人会用——欧阳肆,别名四四八三,为欧阳家族中一个家族地位极低的传承子弟。
但是他却是欧阳家少见的异类,一个完全反骨到让人分不清正邪的男子。
“没错。”一直沉稳完美的男声有些变调,多了一丝调侃之意。“靖少爷、言少爷,还有展先生,怎么?追女人追到魂都飞了吗?”
三个男人同时瞪向电话。
“别瞪我!”
视讯电话虽然没有开,但是欧阳肆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低沉优雅的声音带着一丝邪恶的笑意。
“你们要感激我呢!我帮你们制造了一个绝妙的机会,让你们有机会看清这些女人的真面目。”
“真面目?哼,你那几套鬼招还有谁不知道?”
展劭佟忍不住了,回口反讥,“欧阳肆,没事多参与家族企业吧!不要一天到晚去情报部鬼混,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爱管八卦的男人。”
“哈!说我?怎么不说说你旁边那两个本家的上位男人?每个都抛名弃权……”
“咔”的一声,电话赫然被简言杰切断。
展劭佟看向两个面色冷然的欧阳家男人,似乎没人想承认是谁挂断电话的,不过可以确定,两人都不想碰触关于“欧阳家”这个话题。
展佟耸耸肩,下了结论,“走吧!去关岛。”
***
在关岛的港口上,大老远就看到三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的身影,带着各自不同的气质伫立在海风中。
高大英挺、俊雅严肃的人是展劭佟;高挺清瘦、温文淡然的是白靖月;健壮结宣、冷酷阴鸷的是简言杰,至于那个女人,则是性感开朗的模样。
而大老远的,和两个好友搭船出游的米婵娟就感觉得出来,白靖月那打算斩人头的坚决目光,隐藏在那张看来温文俊美的凝视下。
她那好不容易才下定要好好谈谈,或好好骗骗的决心,在瞬间崩溃。
她转头,想寻找战友秋海媚的身影,好加强自己的信心,却不见那个刚才大放厥词,叫她要好好面对跟沟通的“情爱专家”。
可恶,该死,混蛋!不讲义气的家伙!
心底边咒骂秋海媚,她边往后退,想在被白靖月发现前来个落跑为先,慢慢地、小心地,她边退边靠近舱门,可才想打开舱门躲进去,却刚好撞到被人推阉上的舱门,那个推力连带的叫她身子一歪,直接面向甲板扑倒在地。
啊!倒楣,怎么这么衰?是哪个杀千刀的故意陷害她?
好不容易从甲板上狼狈地爬起来,才抬眼却发现自己刚好撞进一双有如宇宙中的纯净夜空般,叫人几乎迷失的双眼中。
在这样的错愣中,船已靠岸。
“米小姐!”白靖月开口了,平日温文澹然的语气,隐隐地压抑着极为狂然的怒气。
可叫了这一声,见她不说话又不过来,脸上又是那老鼠般的退缩模样,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怒气瞬间消失一半。
他只好走向木板道,一脚踩上去,伸出大手,一脸不容反驳地坚决道:“过来,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啊……呵……”无力的笑容背后是赴死的决心,米婵娟苦着脸,伸出手,放进那老是令她莫名心跳加速的大手中。
“我……我是真的有事,所以不能去跟你父母吃饭……呵……你……该不会真打电话去过我家吧……”
“快过来!”一把猛拉住她的手,白靖月就把她往岸边等的礼车上拖,“往夏威夷的飞机上再给我解释清楚。”
“嗄?夏威夷?”
米婵娟哀嚎中混合着惊讶的叫声,听来绝望无比。
“没错!”
白靖月冷笑一声,看到米婵娟这作贼心虚的模样,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咒骂欧阳肆那个小混蛋,竟然把欧阳家所有的长老都请到了夏威夷,还命令人开了私家飞机来关岛,迎接他跟未来的妻子。
未来的妻子?
他无法否认欧阳肆的说法,因为——心中早已认定。
***
那黑白分明的大眼,从没有睁得这么大过,黑溜溜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宽敞的机舱里,豪华而先进的设备,柔软而舒适的座椅,精美而漂亮的餐桌,美丽的空中小姐穿着围裙,摆上那一桌豪华得可以媲美五星级餐厅的晚宴料理。
一直到吃完那顿精美的料理,她对这里的豪华程度依然无法适应。
“把嘴巴阖上。”白靖月提醒她的声音虽然淡漠,但深幽眸里却隐隐带着宠溺的笑意。
“喔!”闭上了因惊讶而不自觉微张的嘴,米婵娟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周遭空姐的一举一动,还有那些豪华设备的操纵。
“吃饭吧!吃完了去里面睡个觉,醒来就到目的地了。”
“嗯,里面?里面还有哇?”
“嗯,有卧室跟浴室,前面的机舱有会议室跟客厅,还有书房,视听设备,要是睡不着,你就到处逛逛吧!要叫人教你开飞机也行。”
白靖月宠得不带有半点顾虑,这儿是空中,她总不可能抓了降落伞,就真往下面那一大片黑漆漆的海洋跳吧?
“开飞机?!不!谢了!”米婵娟猛摇头,眼里里多了一丝恐惧,“敬谢不敏。”光是坐飞机这件事就叫她很不舒服了,还要去最前线看这怪物怎么在天上飞?
“你怕高?”
“不,只是有点讨厌这种虽然方便,却有些违背常理的大铁马。”
“是吗?”白靖月感到自己又对她多了一丝了解,某些地方来说,她是个非常豪气爽朗的女孩,但某方面,她又有着一些古板守旧的固执观念。
“当然……”米婵娟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自己这样几乎可以算是被人半绑半威胁地上了这飞机,“我也不喜欢你这样逼我……怪异了,幸福娘有这么赚钱吗?这种飞机就算只飞一趟,也一定不便宜吧?”
“嗯!大概吧!”白靖月点点头,米婵娟的不满显而易见,她那种无厘头,自己说到一半就会转话题的功力,也是他早巳习惯的。
“这么大手笔地对我,你以为我就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白靖月眉一扬,“我没这么想过,事实上,这飞机并不是我叫来的,而是我一个弟弟安排的。”
他的撇清叫米婵娟眉头一皱,“是唷?你干么要这么听你弟弟的话?”
“嗯?我听话?我倒是没这么想过。”不过他却想起两天前那让他不怎么愉快的“听话”经验。“说到这儿,我想问你。”
“耶?”
白靖月突然冷下的声调,让米婵娟浑身一颤,有了不好的预感,“啊……我突然想……”
“想怎么样?”白靖月看着她,眼神犀利,她那种想溜的心态,他现在可是一清二楚,“要去里面睡吗?我倒是不介意陪你进去,在睡前听听你的理由。”
这般邪恶惑人的眸光,闪现在那双一向淡然的眸中,出乎意料之外地,竟然没有半点的不协调。
米婵娟打了个哆嗦,突然发现,白靖月有太多太多谜样的一面,她虽然有事隐瞒着他,不过他却不用隐瞒,现在给她的感觉就是个谜样的存在。
突然间她想到了那张照片,想到他本来该是她服侍的人,既然拥有别人生死的操纵权,可想而知,他的背景绝对不会只是个小小公司总经理如此简单。
“怎么不说话?”
在她脑筋正忙着打转一堆莫名想法的时候,白靖月已经来到她的身旁,低沉的声音像过往那样,亲呢地响在耳后,近得叫人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热气,米婵娟吓得想从椅子上跳起来,可才到一半,却又被双大手强硬地按回椅子上。
“啊!你……你……”
“怎么样?”白靖月绕过椅子,双手接住她座椅的扶手,弯身挡住她全部的去路,她缩在椅子上,直往后退,刚才还觉得又大又舒适的椅子,这会儿却让人觉得狭小得叫人几乎无法呼吸。
“你故意的,呼!欺负我……呼!”米婵娟连喘两口气,连说话都觉得困难。
“呼吸困难吗?”
邪薄的唇角扯起一抹笑,白靖月倾身向前,像只大野狼正在逗弄爪下的小动物,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的呼吸在她耳边轻轻吹吐着,一次又一次,颤动着她的心神。
“也许……在你愿意说实话之前,你还需要更确定一下,自己能说实话的程度。”温热的舌尖轻点轻含地,逗弄折磨着她的耳垂,米婵娟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那痛苦又甜蜜的折磨。
“你……别想得逞……我……我不会……啊……”
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叹,米婵娟想要抗争的举动全毁在这一声上,她的身体已经软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再也控制不了。
随着他的舌尖他的唇,在她耳边、颊边、唇边所制造的魔法,米婵娟无法克制地主动迎了上去,搜寻着那令她迷醉疯狂的唇。
大手不知道何时缠进她浓密的长发里,托住她柔细滑润的颈背,彼此的唇舌像是经历一世纪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的归属,火热的氛围叫两人几乎都忘了一开始的目的,原本只是逗弄逼问的技巧,却成了燃烧自己的导火线。
在这个热情的吻间,两人都没发现原本要出来收拾的空姐们,一个个都退回了自己休息的舱房中,没有人敢出现,连轻微的说话声都不敢,生怕骚扰到两人。
白靖月轻而易举地抱起米婵娟,走入后舱房中,将她放在柔软的床垫上,他谨慎而温柔地推开她的背心肩带,轻往下扯,小巧浑圆的胸部因为那敏感的碰触而挺立,这景象叫他胸口为之一紧,女人的身材怎样才叫完美,他不在乎,他只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