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宋叶绍翁游园不值
严选对郑暖儿本米没什么想法的,只觉得她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一张脸精致消鸯,看起来既苍白又脆弱;娇小的她只及他的胸膛。这样的女子一向不入他的眼。
可徐竞城介入后情况就不同了,他不能允许他的所有物让人夺走,他付出了酬劳,她就必须履行承诺,这是他的坚持。
“爷.您是说徐大人的来历啊?”马戒倒是没想到主子会这么在意郑暖儿和徐竞城的关系。
他阴鸷的脸色,令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绪。“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暖儿和徐大人都待过育儿堂,两人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叫个字刺了他的心一下。
“育儿堂是什么样的地方?”
“育儿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由一名毛姓妇人负责。”
马戏是地方人士.对市井小民的过往略有耳闻。再加上郑暖儿和他的侄女马倩然是好友,对她的事自然知之甚详。
“徐竞城是状元还是榜眼?”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是状元,为了想出人头地,十年寒窗苦读,三年前高中状元后到江南扬州任府尹。”
“和郑姑娘有婚约吗?”对这件事他有说不得出的在意。
“有没有婚约呀……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小的曾听侄女说过徐大人对暖儿一往情深。”
严选冷哼了声,“郑姑娘怎么看待这事?”
“暖儿当时年纪小,对徐大人如何小的就不了解了,这些事恐怕得问问小的的侄女。”
“到你侄女那里替我打听打听,另外找人去查查徐竞城在扬州时可有留下什么风流债。”他就不信找不着徐竞城的罩门。
“小的这就去办。”
马戒退下后,白乐雅不请自来。
“你在外头偷听我和马总管说话是吗?”严选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地道。
“国舅爷需要我帮忙吗?”她一向喜欢体面的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出色男子。
“你能帮我什么?”他翻着手上的兵器书。
“能替国舅爷效劳,什么忙都愿意帮。”她讨好地道。
他嗤笑了声,“你以为你是谁?”
“国舅爷,请您抬头看我一眼嘛!”她娇滴滴地道。
“走开!”他斥喝了声。
“国舅爷,别这么绝情嘛,我有件事想告诉您。”
她妩媚一笑,可惜严选连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走开!”他厉声重复。
“是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国舅爷也不想听吗?”她故意压低嗓音。
“白乐雅,我叫你快滚你听不懂吗?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不想一大早就发脾气,可这个女人偏要惹他。
“国舅爷,我是一番好意,爷真的不想听?”
“一个字都不想听!”女人罗唆起来比绕在耳边嗡嗡叫的蚊子还惹人嫌。
“好吧,算我自讨没趣。”说完,她便悻悻然地离去。
本想出卖皇后和师兄来讨好国舅爷,哪里知道这男人阴晴不定、不容易讨好,差一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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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华的女孩谁不想天天有漂亮衣裳可穿、日日有胭脂水粉好抹,哪怕这女孩已是天生丽质。
郑暖儿自进宫后,除了吃好、喝好之外,不知多久没穿件新衣衫、抹上水粉胭脂,好好瞧瞧镜中的自己。
“暖儿姐姐,御膳房人手不足,刘嫂要你过去帮忙。”
“哦,我这就来。”
跟着小仙,郑暖儿头一回踏进御膳房,心里觉得十分新鲜。
“暖儿,会不会洗米煮饭?”刘嫂满头大汗的问。郑暖儿点点头。
御膳房果然名不虚传,不说占地多大了,光是里头的人手差不多就有百人,大伙儿忙着不同的事,没有一个手里闲着。
“早上煮的一锅好饭,被一粒老鼠屎给坏了,必须重煮一锅。”刘嫂抹了抹额上的细汗。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怎么御膳房里这么多人?”她指了指四周。
“今天是毓贵妃的生辰,皇上心疼她年幼时因家里穷,从未好好地替她办过寿筵,今日在宫里席开百桌,弥补弥补。”
“什么!百桌?”郑暖儿瞪大了眼,会不会太浪费了?
“是啊!宴请文武百官。”
“毓贵妃家里到底有多穷啊?”郑暖儿一边淘着米一边同刘嫂闲聊着;能在御膳房帮忙也是一种幸福,人多嘴杂,听大伙儿热闹的谈话,时间反而过得快。
“毓贵妃的父亲官拜吏部侍郎,她唯一的兄长是个秀才,不太长进。”
刘嫂和毓贵妃有同乡之谊,所以对毓贵妃家中之事多少有些了解。
“侍郎也是个不小的官了,怎算家贫?”这标准是怎么订的?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在皇上眼里,侍郎不过是个芝麻官。”刘嫂一笑。
手脚俐落的郑暖儿往灶里添了新柴,锅里不一会儿便飘出阵阵米香。
膳房之事难不倒她,在育儿堂时,她的工作就是负责打理孩子们的三餐。
“你的手真巧。”
“没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嘛!”她谦虚地道。
郑暖儿接过刘嫂手上的青菜,搬到灶旁,倒人大锅里,拿着铁铲俐落的翻了几下,苦菜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有人帮着做事,刘嫂顿时觉得轻松不少,话开始多了起来,话匣子一打开,可就百无禁忌了。
“毓贵妃自从小皇子夭折后,大概没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毓贵妃所生的小皇子夭折了?”郑暖儿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件事。
“是啊!去年好不容易才怀上龙种,出生不到三天就夭折了。”
“怎么会这样?小皇子的身子骨不好吗?”
刘嫂迟疑了下,附在她的耳畔道:“毓贵妃怀疑是国舅爷动的手脚。”
郑暖儿一惊。“怎么会?”
“怎么不会?国舅爷很可能是为了皇后娘娘才动手伤害毓贵妃的孩子。”
“这太残忍了。”她无法接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国舅爷也有私心啊,皇后娘娘那时尚未有孕,毓贵妃先产下龙子,很可能就是将来的太子,国舅爷会这么做也很正常。”刘嫂分析得头头是道。
“皇上怎么看待这件事?”
“皇上的反应我就不清楚了,毓贵妃这几年一直闷闷不乐。当年她和皇后一前一后进宫都很受宠,在咱们下人眼里,皇上应该是喜欢毓贵妃多一些,可皇上却立当年的严贵妃为后,这换成了任何人恐怕都会难过的。”
“皇上也许是为了……”
刘嫂霍然打断她的话:“谁都看得出来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讨好严将军,怕管不住握有兵权的他。”
“刘嫂,你知道的可真多。”郑暖儿笑了笑。
听到她的称许刘嫂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有啦!全是我家头儿说给我听的。”
郑暖儿站起身,掀开灶上的锅盖,见里头的米饭已熟了五六分,旋即又盖上锅盖。
“皇后娘娘如今也怀上龙种,毓贵妃的心情一定很差。”她想套刘嫂的话。
“毓贵妃为这件事哭了好几回.一直求神拜佛希望皇后娘娘这一胎生的是公主。”
“若是皇子呢?”
“那就希望皇子命不长。”刘嫂脱口而出,随即慌张地捂住嘴。“我胡说八道的,你别传了出去。”
“不会的.我懂得分寸。”她也吓出一身冷汗。
“毓贵妃待咱们这些下人很好,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给亲近的丫头。”
“皇后娘娘不会这么做?”
“皇后……我不方便说什么。”刘嫂学聪明了,不敢再大放厥辞。
“所以大家喜欢毓贵妃胜过皇后娘娘罗?”
刘嫂没有回答。
郑暖儿从方才的谈话中明白了一件事,单纯的严冰不管事的作风虽然让下人觉得轻松,但不懂得笼络下人的行事风格却没有为她赢得好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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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儿,陪我出宫好不好?”严冰恳求了半天。
此时郑暖儿的脸色特别凝重,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拒绝了。
“不行啦!国舅爷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宫里眼线多,很容易让人小鞋。”
“我好闷啊!”严冰嚷着。
“娘娘乃一国之母,闷也得忍着。”她顿了下又续道:“御花园里新栽了几种花草的苗儿.不如我陪娘娘去赏花!”
“小苗儿能什么漂亮的花儿可赏,我想还是出宫好玩些,像上回那样,不然这回我扮男装,咱们出去玩嘛!”
“万万使不得!”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真的不能再惹上任何一桩。
“真恨不得能飞出这座死板板的宫殿,我好想飞啊!”严冰眯着眼,作势飞上云霄。
“我没法子做主。”她很同情皇后娘娘,但也担心不适合投机的自己,万一被国舅爷知道了,恐怕会被他修理得体无完肤。
“我是皇后,由我做主便成!暖儿,你不能抗命。”
郑暖儿不吭声。
“拜托啦!大不了把后位让出去,我不做皇后了!我要出宫,和一般人一样生活,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冰冰!又在说孩子气的话了。”严选一进门就对严冰说了句责备的话。
严冰嘟着嘴。“我是不想做皇后的,是你一直逼我。”
严选铁青着脸,“皇上看上的女人有谁逃得掉?”
“我若没进宫,现在不知道会有多快活,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少一个我根本没影响。”
“你若没进宫,现在一样会感叹生活苦闷、艰辛。”他反驳她的话。
“不会的!不管多苦,我也甘之如饴。”严冰不以为然地道,她就是讨厌这种不自由的生活。
“平凡人的生活自有平凡人的乐趣,未必就是艰辛。”郑暖儿有感而发。
“我们兄妹在说话,哪轮得到你开口!”
严选冰冷的目光,令她不寒而栗。
他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有股莫名其妙的哀伤在心头成形。
严冰流着泪,夺门而出。
“为什么要这样?”
他无视严冰的忧伤,泰然自若地道:“我是为了她好。”
“你对待皇后娘娘的态度根本不是一名臣子应有的,她是皇上的妻子,不是你严选的妹妹。”
“她先成为我的妹妹才做皇上的妻子,怎会不是我严选的妹妹?”
郑暖儿的脸色很难看,想好好发顿脾气。
“从她成为皇后的那天起,就注定你不能再以兄长管教妹妹的态度对待她了,你做得太过分了。”
“你凭什么教训我?”他指着她。
“我觉得娘娘住在宫里一点也不开心,这种没有快乐可言的生活,天天锦衣玉食也没意思。”
严选哼了一声,“回去看看育儿堂的孩子,或是耶些在大街上乞食的叫化子,再来跟我讨论锦衣玉食有没有意思。”
“你不能温柔点吗?”
他看向她,用一种迷离的眼神。
又是这种眼神,总是令她不知所措。
“徐竟城就是用虚假的温柔才骗得你的心,是吗?”
她摇头,“你在说什么?”
“少装了!徐竞城那天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叫嚣,说要拿一百两黄金换回你的自由,我早就看穿他对你的企图了。”
她抬起眼,拧了下眉心,疑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他耸耸肩。“因为我不喜欢你太开心。”
“你!”她气得全身发抖。
“收敛起你的脾气,我讨厌张牙舞爪的女人。”
“我不是物品.请你尊重我。”
严选突然失笑出声。“你不是物品.可也不足普通的女人。”带笑的面容散发出诡异的神采。
“别以为我会怕你。”
他撇了下嘴。“最好不怕,否则就太没意思了。”
“我无意与你为敌.请你不要找我麻烦。”
严选笑道:“从你跪在我而前求我给你机会的那一刻起.有些纠缠不清的事就注定会发生。”
“为什么要这样?”她再问一次。
“因为徐竟城不能看上你。”
她征愣了下,“竞城哥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徐竞城是永乐公主看上的人,你以为你与公主谁才配得上他?”
“永乐公主?”
“三年前.他是因为想躲公主才会请调扬州。”
“胡说!”她不信。
“我没必要胡说,你不妨去问问徐竟城本人。”
“竞城哥是为了理想才去扬州的。”
他不屑地冷哼了声,“什么理想?如果只是为了理想,为什么他不敢带你一起去?”
她顿时哑口无言。
“那日,我在慈宁宫遇见永乐公主,公主告诉我她正要去求皇太后指婚。”
“所以你不希望我破坏永乐公主的终生幸福?”
“你想破坏也破坏不了,永乐公主是皇太后的心头肉,能笼络公主就等于笼络了皇太后,将来不管冰冰生下的是公主还是皇子,皇太后都会是冰冰的靠山。”
“你的城府好深!”她指控他。
“所有对冰冰有益的事,我都会去做。”
“竞城哥不会屈服的。”她说。
他信心满满地道:“这由不得他不同意,皇室有皇室的规矩.太后指婚准敢不从?只要你别出面搅局。”
“皇后娘娘不会感谢你为她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她想起刘嫂说的话。
“见不见得了光不是由你评断。”他欲转身离去。“毓贵妃的孩子是你弄死的对不对?”她突然开口问道。
严选因她的话而停住脚步。
“你从哪里听来的?”他缓缓踅回。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他剔亮的黑眸瞪视着她。“你的话真多!”
“所以你才会担心有人也想对皇后娘娘的孩子不利,因此你才花一百两黄金买我试菜,因为你怕有人在娘娘的饭菜里动手脚。”
“你的猜测倒有几分道理。”他点点头。
“我猜中了对不对?”她好失望。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没再停下脚步,走出南薰别苑。
望着他的背影,她只觉得自己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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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公丰踏进她:不曾来过的南薰别苑。
“你叫郑暖儿对吗?”
郑暖儿-_见到她就知道她的身分。
“公主来访,暖儿什么也没准备,实在失礼。”郑暖儿福了福身子。
“不用客套了,本宫今天不是来跟你交朋友的。”永乐走向圈交椅坐下。
“公主是为了竞城哥的事而来。”
“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是为了竞城而来的没错。”
永乐冷冷的打量着她。
行事果断的永乐公主,处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想拖泥带水。
“竞城哥的心意我无法左右。”
郑暖儿不是软弱的人,至少她在街上做买卖时,干脆俐落一直是她的特色;可自从进宫认识皇室成员开始,她怀疑自己已失去了往昔的魄力和爽朗。
“你退开,他自然会向本宫靠近。”
“我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她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的口气真大啊!这么说来是竞城往你靠去的罗?”
一种悲伤的情绪忽然浮上她的心头。“公主,我无意牵涉其中。”
“可你已脱不了干系了。”
“请放心,我自有分寸。”
永乐公主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这次拖T——年才搞定的事,竟是她的婚姻大事。
“随口说说的话有什么说服力?”
“请公主明示暖儿,暖儿会照做。”
“快点把自己嫁掉。”
“什么?!”她呆住了。
“嫁给谁都行,就是别让竞城还对你抱着希望,你要多少嫁妆本宫全给你。”够大方了吧!
“公主,暖儿不想嫁人。”她总算见识到皇族决定别人命运时的嘴脸了。
“管你想不想嫁人,你不嫁就是不行。”
“公主,请别为难我。”
“得不到竞城,本宫只好毁了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面子问题。
“可……我能嫁给谁呢?”一时之间,教她上哪儿找人嫁啊?
“随便!”永乐不耐烦地道。
“如果我离开这里……是不是可以不嫁人?”
“你能到哪儿去?”
她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不行!除非你嫁人,不然竟城不会死心。”她的态度强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三年的等候仍等不到一个男人回头爱她,情何以堪啊!
“嫁人……”她想都没想过这件事。
“不然就算是天涯海角,竞城都会去找你的。”
等了三年,谁都不肯嫁,终于让她盼回他了,可他的心还是系在郑暖儿一人身上,教她能不发火吗?
“能不能让我考虑几天?”
“三天!三天内找不着对象,本宫替你安排。”
“我……我得问问国舅爷,暖儿……”
永乐打断她的话:“严选那里不是问题,他说过会全力支持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