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白壁雕成的殿柱,青玉铺砌的台阶,水晶串成的帘帏;碧绿的门楣上嵌着琉璃,五彩的栋梁上饰着琥珀;奇异秀丽、深奥幽远的景象,实是言语无法形容。
鬼蛟四下观望,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它原是一条生于洞庭湖南边水城的小蛟龙,却在因缘聚合之下,蒙山川之灵气、得日月之精华,渐渐开启灵性,进而修炼成精,拥有仙家法力,可以随心所欲变化人身。
修炼至今,已有五百年,他却是头一回进入龙宫,得以窥见其宏伟堂奥。
平日,龙宫并非外人可随意进入之地,然今日却大开宫门,邀请各路仙家水界修炼成道之众齐聚,一问之下,方知乃是洞庭龙王为小女儿绿琰挑选夫婿之故。
凡是水界之人皆知,绿琰乃洞庭龙王掌上明珠,容貌清艳绝伦、娇美无双,如同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据说,曾亲睹芳容之人,无一不为之神魂倾倒。
无奈,小龙女心高气傲,至今仍未有钟情之人,就连四海龙王代子说亲也未能入她眼。
为此,洞庭龙王伤透脑筋,故特于今日大开宫门,宴邀自认人品、才貌皆特出者,不论出身、仙籍高低,皆可参加选婿大会。
鬼蛟并无意当上乘龙快婿,只不过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到龙宫一游。
走着走着,他不自觉地远离了堂皇热闹的大殿,往殿旁一弯曲路径行去,顺着流水弯转,眼前出现的是别有洞天的美丽花林。
林中奇花怒放,姹紫嫣红地争妍斗艳,间有一座亭馆,水池苍绿、青萍点点,上头藤萝掩映,依着白石葱宠一片。
鬼蛟只觉眼界大开,这等美丽景致是他前所未见的,他的天地只是洞庭湖底的一个小小洞穴,来来往往的净是一些虾、鱼、蟹,看了五百年,早就看腻了。
今日一见洞外世界,方知化外大千,美不胜数。
听说,上了岸的世界更美、更有趣,生意盎然、温暖翠绿。鬼蛟心中隐隐起了一股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积累酝酿,血也不自觉地渐渐烫热起来。
正当他目光炯炯,兴奋地环视着眼前的美景时,一道娇斥声打断了他的意兴。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入‘凝碧宫’!”
鬼蛟循声望去,只见方才的亭馆里,在垂柳旁立着一抹亭亭纤影,他霎时怔凝住。
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身子轻轻软软,袅袅娜娜,好似水做的一样;眉目如画、雾鬓风环,弱柳般的身影在他心里漾起一波柔柔的涟漪。生平第一次,他深深体会到“姣美动人”四字的涵义,绝不是那些老想诱惑他的水蛇精可以比拟的。
震慑于眼前所见之绝色容颜,他——时之间怔忡出神,完全忘了身处何地,一双罕见的深邃绿瞳紧锁住眼前佳人不放。
面对他直接注视,女子脸上的不悦更增添几分,柳眉倏然一扬,冷喝道:“是谁让你这样看人的?再不报上名来,莫要怪我唤来虾兵蟹将擒住你。”
鬼蛟稍稍回过神来,轻蹙起眉,不解地问:“怎样看人?”
“你……”一抹绯红瞬间飞上女子雪白的双颊。“好个无赖登徒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信不信我挖下你那双贼眼拿去喂鱼虾!”
鬼蛟闻言,一对浓眉皱得更紧了。“这可万万使不得,没了眼珠子,我就看不到你了。”
他一向少与外界接触,心思极为坦率单纯,心里所想的便直接说了出来,浑然未觉这话有什么不对劲。
“放肆!”女子愠恼地斥喝了声,“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口出调戏之言!”
“你这么美,一定不是那些水蛇精、蚌精。”鬼蛟笑着回答,忽然又蹙起眉,神情认真地思索着,一边喃喃自语:“不是水蛇精、蚌精,那又会是什么呢?”
女子只觉心中一团怒火正熊熊燃烧着,先是爹爹不顾及她意愿办了一个选婿大会,她好不容易挣脱那些烦人的追求者,想图个清静,却又碰到了个不识相的无赖;当她正欲发火之际,一名侍女急急忙忙来到她面前。
“公主。”侍女福身恭谨地唤道,“龙王请您到大殿上一趟,要为您引见泾水龙王之子。”
这一声公主,猛然敲醒兀自思索的鬼蛟,一双幽魅的绿眼愕然大睁。
“你……你是洞庭龙王的小女儿——绿琰公主?”
绿琰挑眉斜睇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了,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鬼蛟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半晌后才回答:“我是洞庭湖中一条名不见经传的黑蛟,修炼至今已历五百年,尚未登列仙班。”
不知怎地,当他说到尚未登列仙班这句话时,心中竟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失意与惆怅;他一向不在乎是否能修炼成仙,但此刻,望着绿琰的清艳殊颜,他心里所想的却是——如她这般绝美出众的人儿,能与之匹配的也只有位列仙籍之辈,
而他,严格说来,只是个修炼有成的黑蛟精怪罢了!
心思这么一绕,但见他一双碧绿眼瞳忽转幽沉,眸中闪烁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异样光芒,深深地凝视着眼前风姿娉婷袅娜的人儿。
绿琰被他这么一瞧,心口竟破天荒地扑通扑通猛跳个不停,他那双罕见的碧绿色眼瞳,像是洞庭湖湖水,幽魅深沉得仿佛能让人坠溺其中;闪着蓝光的黑发不羁地垂覆肩背,潇洒落拓的模样迥异于那些衣冠楚楚的仙界之土,细看之下,他俊美邪魅得教人无法逼视。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的脸能人她眼,在她心里留下印象,他是第一人,而他…却只是一条道行尚浅的小蛟龙!
绿琰猛然惊醒,对方才自己的反应深感愠恼,忍不住开口:
“你只是蛟,而非龙,未列仙班也妄想当上乘龙快婿!”
鬼蛟的脸庞微微蒙上一层阴影,“我此行原本就非为龙王选婿而来,只是想趁此机会至龙宫游历一番。”他照实回答,但胸口却激涌着一股澎湃的热潮,瞬间,一个念头闪过他脑海。
他要参加选婿大会,也许……也许他有希望得到她!
***
修炼五百年以来,鬼蛟自认无欲、无爱、无忧、无愁,方能小有道行。但今日,他头一次生起“拥有”的欲望,他想得到绿琰公主,在方才初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想要她!
绿琰没留意到他脸上顿生光彩的异样,她的心思全集中在方才他所说的话,他的意思是他并非为她而来。
瞬间,—阵失望夹杂着羞恼的怒火猛然袭向她,他是头一个没将她放在眼里的人,这项认知让她莫名焦躁恼火起来,她觉得自尊受到了伤害,更令她难以忍受的是,她竟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这样的心情是她从未有过的。
恼怒之下,她忍不住反唇相稽:“哼,算你有自知之明!凭你小小蛟精,怎比得上其他位列仙班的求亲者。”
说罢,她冷睇了他一眼,跟着莲足轻移,婀娜的身躯蓦地一旋,轻薄的绸纱衣裙,迎风飘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转身便要离开。
霎时,鬼蛟只觉胸口一阵热血翻腾,没来由地感到心慌意乱,怕她离去后,他便再也见不到她。
情急之下,他脱口喊道:“别走!”
绿琰顿住脚步,却没转过身。
“你好大的胆子,我没追究你擅闯凝碧宫,你竟然还敢命令我!”
“公主千万别误会。”鬼蛟身形轻灵地转至她跟前。“我没有这个意思。”
绿琰没好气地冷嗤一声,“没这个意思又何须拦住我?还不快快让开。”
鬼蛟教她沉怒的神情给弄得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怔怔地痴望着她因怒气而更显冷艳逼人的美丽脸庞。
“哎哟!”一旁的侍女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公主,您瞧他这副呆愣样,还需要问吗?依我看哪,这条小蛟龙是迷上公主您了。”
“哦?”绿琰轻扬长睫,斜睨向鬼蛟,见他翡翠般的双眸直凝住她,胸口不由得又狂跳起来,一丝喜悦悄然渗进她的心窝,但随即,她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微微波动的心湖乍然冷了下来。
未多置一辞,她旋又拂袖转身欲走。
“公主且慢!”鬼蛟再次唤住她,不假思索地道:“我想参加选婿大会。”
绿琰先是怔愣了一会儿,跟着缓缓转过身来,剔亮的水眸冷冷地瞅着他。
“你也想参加选婿大会?”她冷笑了声。“你自认有那个资格吗?”
鬼蛟神色瞬即一凛,冷峻的脸庞顿显凝肃,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她,认真地道:“我的道行虽只有五百年,但我相信,假以时日,必能更上一层楼,登列仙籍并非难事!”
“哦?”绿琰水灵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诡谲的幽芒。“既然你这么有自信,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通过了我的测试,我便承认你有参加选婿大会的资格。”
“什么样的测试?”鬼蛟此刻只觉全身血液澎湃,跃跃欲试,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汹涌翻腾,似欲冲破樊笼、冲破限制,准备一显身手。
绿琰一双明眸滴溜溜地一转,朱唇噙着一抹几不可辨的淡嘲,“泾水龙王的二太子年纪尚轻,道行与你不相上下,只要你能斗得过他,便能取代他成为求亲者之一。”
“好!”鬼蛟眉头皱也没皱一下,“这事就这么说走了,一切遵从公主的意思。”
绿琰柔媚一笑,心中暗忖,她定要亲眼看着泾水二太子教训眼前这令人恼怒的可恶蛟精,以消她心头之气。
“芷儿,去请二太子到凝碧宫来一趟。”她吩咐侍女。
名唤芷儿的侍女有些犹豫地看着绿琰,又转首瞥了鬼蛟一眼,她总觉得公主这么做似乎并不妥当,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似的,让她骤感不安。
然而,公主之命不得不从,身为贴身侍女的她,素知公主个性倔强执拗,连龙王都要怕她三分呢!
她不由得心生同情地又望了鬼蛟一眼,一个小蛟精如何打得过天生便拥有仙家法力的泾水二太子?公主只不过是想借二太子之手教训他、给他难堪罢了!
***
片刻后,芷儿领着泾水二太子敖禺来到凝碧宫。
敖禺一见心中念念不忘的佳人就在眼前,喜不自胜地立即趋上前去。
“琰儿,你邀我单独相见,是否已肯答应嫁我为妻?”他兴奋地开口问道。
绿琰淡睨了他一眼,神情冷淡,“非也!只不过这里有人想取代你的资格参加我父王举办的选婿大会,教我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请你过来商量。”
敖禺闻言,一双龙目蓦然大瞠,眼进凶光,怒气凛凛。他的性子向来暴躁易怒,禁不起人激,尤其事关他心爱的人儿,岂能容人如此挑衅。
他旋即暴吼:“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本太子争美!”
绿琰心生厌恶地瞥了他一眼,这只暴龙的德行还真教人不敢恭维。尽管心中不屑,她仍噙着一抹淡笑,柔灿的水眸意有所指地瞥向鬼蛟。
敖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才注意到鬼蛟的存在。但见他身材高硕雄伟,不羁的黑发闪动着深蓝的色泽,一双罕见的碧绿眼眸格外地引人注目;即使身着朴素无华的玄色衣裳,也无损他眉目之间教人无法逼视的俊美,以及浑身散发的奇特魅力。
这一瞧,敖禺心中怒火更炽,气焰腾燃地大跨步走至鬼蛟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鼻翼怒张地威喝:“小子,你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想与我争美,信不信我一戟打得你原形毕露,永难超生!”
鬼蛟淡淡一笑,伸手拂开敖禺粗鲁的抓握,“二太子何必动怒,我虽只是洞庭湖中的小小蛟龙,可好歹与你本是一家,如此口出恶言,岂不伤了和气。”
敖禺只觉手臂一麻,心中更恼,又骂:“呸!谁跟你本是一家!蛟是蛟,龙是龙,凭你小小蛟精,也想博得琰儿的青睐,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本座今天就好好教训你一番。”
语毕,他举戟便刺,长戟闪着银光,招招凌厉凶狠地攻向鬼蛟。
鬼蛟身形迅捷轻灵地避了开去,无论敖禺如何猛攻猛打,他始终气定神闲地轻易化解掉。
见久攻不下,敖禺心中躁怒更甚,一瞥眼,又见绿琰一双美目瞧着的竟是那条蛟龙精怪,不由得妒恼怨怒交进,忽地抛开银戟,口中喃喃念咒。
瞬间,只见他现出龙形,昂首怒吼,脚踏五彩云,龙爪一伸,倏然袭向鬼蚊胸口。
鬼蛟来不及躲开,硬生生地让龙爪抓下他胸口一块肉,登时血流如注,血腥之气霎时弥漫整个凝碧宫,跟着,他颀长的身躯颓然倒下。
敖禺见目的已达成,收起龙爪,回复成人形,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地对绿琰夸口道:“这招足以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蛟龙道行散佚、元神俱毁,看他如何再说大话。”
绿琰心口蓦地紧缩,怔怔地望着地上动也不动的鬼蛟,“他……他死了?你把他给打死了‘”
敖禺没察觉出她的异样,骄狂地道:“打死他最好,一个小蛟精也敢在本太子面前放肆,这是他罪有应得!”
“你……”
绿琰气急败坏地怒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迳自奔至鬼蛟身畔,蹲下身来,伸手一探他的鼻。照理说,若真被打死,元神俱毁,那么他应该会现出原形才对,可他没有,也许还有救。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一道强烈的气陡然袭向她,将她抛落一丈之远,跟着忽地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宫殿也随之摇动起来,云烟沸腾,向上翻涌。
绿琰忙抬头一望,只见空中出现一条黑色蛟龙,长约一百多丈,碧绿的眼瞳闪着电光,舌头红如鲜血,黑鳞蓝鬃,万千霹雳闪电盘绕着他的全身,前爪腹下仍滴淌着鲜红的血。
震愣了一会儿,她旋即明白此乃方才蛟精之原形,只不过她没想到,修炼仅止五百年的它,竟有如此雄伟骇人之原身,气势似在敖禺之上。
仿佛要印证她心中所想,巨蛟猛然俯冲直下,碧绿的眼瞳闪现嗜血酷狠的杀气,如闪电般冲向—脸目瞪口呆、无法置信的敖禺。
“啊!”一声惨叫倏然响起。
绿琰呆坐于地,尚来不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黑色蛟龙瞬即向上飞去。
***
愣愕了好半晌,魂神渐渐回归之后,绿琰忙低头望向敖最,这一望她霎时又呆愕住,地上躺着的是敖禺的原形,不必查看她便知他已命归阴司,因为他的喉间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了凝碧宫的水晶地板。
天啊!她闯下大祸了!
绝美的姿容瞬间刷成一片雪白,她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完全失了方寸;一旁的芷儿早巳吓晕了过去。
“琰儿,发生什么事?”洞庭龙王焦急的声音蓦地自宫前响起,惊醒了怔然失措的绿琰。
未几,便见洞庭龙王及一千宾客涌进凝碧宫。
乍见宫里的景象,洞庭龙王震愣得不如如何启口,众宾客之间是一片哗然。
“啊,禺儿。”泾水龙王自众仙中走出,急急奔向爱子身旁,见他气息已绝,悲恸至极地怒吼:“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打死我儿!”
嘶吼毕,他目光锐利地射向神色苍白慌愣的绿琰,声色俱厉地问:“贤侄女,我儿之死,与你可有关?”
洞庭龙王又惊又急,忙走至女儿身边,“琰儿,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快跟父王说明白,父王知道敖禺之死绝非是你下的手。”
绿琰缓缓抬眼,灵灿的大眼里泪光隐隐闪动,粉唇微颤,低声回答:
“不……不是我,是一条自称在洞庭湖中修炼五百年的绿眼黑蛟。”
话语方落,忽见一团紫气自东方移来,二名童子双掌合十站在前方,以清嫩的嗓音喊道:“太上老君驾到!”
余音仍缭绕之际,紫气已飘降而下,一头白发长须的太上老君与二名童子忽地现身,洞庭龙王与泾水龙王赶紧迎上前去。
“太上老君,你来得正好,我儿不知何故竟在凝碧宫中被人打死,还请老君作主。”泾水龙王忙为儿申冤。
太上老君长叹了一口气,“我正是为此事而来。”说毕,只见他掐指一算,旋即又发出一声长叹,温蔼练达的目光移至静默无言的绿琰身上,喃喃又道:“唉!没想到女娲娘娘担忧之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我仍是来迟了一步,天意如此呀!”
洞庭龙王与泾水龙王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只是眼直瞧着太上老君,望他详加说明。
太上老君朝二位童子点点头,二位童子随即转身面向其他众仙朗声开口:“太上老辈与洞庭龙王、泾水龙王有事相谈,诸仙请回!”
待所有宾客离开之后,太上老君才缓缓开口问:“杀害泾水龙王二太子的可是一碧眼黑蛟龙?”
绿琰无言地点头。
“这就是了!”太上老君望向泾水龙王,叹道:“二太子命中合该有此死劫,今日之事,二太子伤人在先,才会激怒了鬼蛟,血的味道解除了它的咒语,只怕它现下已跃下九重天,下凡界兴风作浪去了。”
“鬼蛟?”洞庭龙王惊疑地轻喊了声,“可是盘古开天所遗之碧眼蛟龙,因被女娲娘娘座下的玄天素女以‘斫仙剑’误斩,虽得以幸存,然千年道行大伤,并永生无法登仙入籍的鬼蛟?”
“正是它!”太上老君喟叹,“鬼蛟乃盘古精气所遗,对守护凡界川海湖泊极有功勋,这一斩,绝了它成仙之道,是故积怨甚深,女娲娘娘只好封闭它的元神,截去它的记忆,将它置于洞庭湖水录洞,期望能借龙穴的浩然正气锁住它的怨气,谁知……唉!”
“这与我儿有何相干,那鬼蛟不该伤及无辜!”泾水龙王不甘地怒吼。
“二太子不该伤人在先!”太上老君正色道。“正因敖禺伤了鬼蛟,血的味道开启了它被封闭的元神和记忆,也解除了女娲娘娘在它身上所下的镇元咒,严格说来,其罪不轻!”
“事有因方有果,禺儿不会无故伤人。”泾水龙王呐呐地解释,眼神若有所指地望向绿琰。
“泾水龙王先请回吧!这事女娲娘娘自有定夺。”太上老君叹息道。“况且,当前首要之事,便是得防范被怨气蒙蔽灵台清明的鬼蚊在凡间为祸。”
泾水龙王心中虽气愤,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悻悻然地离开。
待他走后,太上老君转首望向绿琰,“是孽也是缘,绿琰公主,你终究避不开宿命的安排,你和鬼蛟之间的恩怨,只有你自己才能解决得了。”
绿琰只是一脸怔忡,一旁的洞庭龙王却忍不住为女儿说情。
“太上老君,这事与琰儿无关呀!娘娘要是怪罪下来,就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承担吧!”
太上老君摇了摇头。
“欲消弭鬼蛟的怨气,必须由她亲自下凡解决,任何人都帮不上忙,连女娲娘娘也帮不了她。”
“为什么非要小女不可?”洞庭龙王不死心地问。
“因为……”太上老君缓缓抬眼,似叹似怜的目光徐徐落在绿琰姣美却苍白的容颜上,手抚长须,喟然造:“绿琰公主的前世是玄天素女,这段恩怨情仇是该到了她亲自了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