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雨笑道:“姑娘的金豆子威力好大啊,瞧这些菜,真是拚了命在做啊,要不要去喊竹韵姊姊和紫烟姊姊出来吃饭啊?”
竹韵和紫烟有些水土不服,吐了泛晕,正躺着。
彩娘阻止道:“别折腾她们了,等她们睡醒,到时再给她们蒸些点心,如今怕是到明天也吃不下。”
琴羽杉彷佛没听到她们在话家常,她啪地一声阖上了账本,收敛起笑意,趁着那些送饭的丫鬟还没走,她语气严厉地说道:“这郭总管好大的胆子,竟是把田庄铺子收入的钱粮贪了个九成九!这账本漏洞百出,竟敢呈到我面前来,真真是无法无天了,这种人一定要送官严惩,非关他个十年八年不可!”
见她阴沉着脸色,送饭的丫鬟都吓坏了,琴羽杉那一席话更是令她们悚然而惊,她们都在庄子上待很久了,平素都以郭总管马首是瞻,哪晓得今日真正的主子会来,还查出了郭总管贪墨,这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彩娘和桃雨齐齐变了脸色。
凤取月面无表情的立于琴羽杉身后,就他的保镖位置,彷佛他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却也暗自讶异她竟能在短时间里看出账目有异。
他在她翻阅账本时也看了,他看得出来是因为他有一双做了无数买卖和账本的毒眼,而她呢?
她为何能看的出来?光凭这阵子她在媚香楼的经验吗?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的经验尚浅,如何能看出假帐的漏洞,连贪了多少都有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奴婢告退!”几个丫鬟摆好饭之后便急急地告退了。
琴羽杉一等她们都走了,这才噗哧一笑。“她们之中总会有一个人去向郭大通通风报信吧?”
桃雨一头雾水。“姑娘这怎么又笑了?刚才不是才恼着?”
“只是吓吓那些丫鬟罢了。”琴羽杉语重心长地道:“只希望那郭大通知晓事迹败露,会将多年所贪吐出来,再来我面前真心悔过,看在他是外祖起用的人,若日后能老老实实为我办事,我会网开一面,饶他这一次。”
他们午饭用得迟,吃完了午饭,彩娘也累了,便去午睡,桃雨倒是半点不困,只幽幽地在炕上歪着,没精打采地看着窗子外面那被彩霞映得绯红的天空,脑中莫名其妙频频跳出小七那张滑头的脸来,也不知道他病情如何,请大夫没?喝药没?自己怎么就心神不宁呢?不会那小子病得很重吧?
琴羽杉已把账本又细细看了一回,见桃雨那副害相思病的样子,也不点破,只走到她身后轻描淡写地道:“彩姨说后山有座药林山,也是我名下的产业,趁还没天黑,我去瞧瞧,奔波了两日,你也乏了,小五保护我去就好,你就不必跟来了。”
桃雨抬眸看着主子,疑惑地问:“姑娘又不懂药材,去药林做什么?”
琴羽杉嘴角带着笑意。
她是去培养感情,去孤男寡女同处一山的,不过这话不能告诉桃雨,保管吓死保守的她。
于是她一笑带过,只云淡风轻地道:“我去看看有没有偷药贼,兴许跟那郭总管一样,认为我永远不会来,所以有人一点一点的在偷我的药材。”
桃雨挣扎着要溜下炕去。“婢子还是一起去吧!”
琴羽杉将她摁回榻上。“你歇着吧!我去去就回。”
琴羽杉如愿以偿地和小五单独出游。
那药林山在庄子的西南方,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便穿花拂柳地进了药林,沿途除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药材之外,还有果树,倒是不见半个人影,更别说是偷药贼了,想来乡下地方纯朴,没人动那偷药材的歪脑筋,只不过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夜下了场雨,还没入冬呢,琴羽杉已觉得身上有丝丝凉意,她倒是有些后悔没加件披风了。
凤取月也不明白她来这里做什么,半点不像来巡视产业,那脸上的兴致勃勃倒像是来踏青,他不显山不露水的跟着她,且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啊!”
昨夜的雨水尚未干透,那半腐烂的落叶泡在湿泥里,琴羽杉“不小心”鞋底打滑,滑跤了。
凤取月眼捷手快地扶住她,琴羽杉索性往他怀里倒过去,或许是她演技太差了,凤取月瞬间就察觉到她是假摔的。
他被动地抱着她,顿时一个激灵,难道她这是在勾引自己?
这荒谬的想法很快被他否决了。
不可能,身为小五的他,不但聋哑,脸上还有大片丑陋伤疤,更只是个卑微的下人,她为何要勾引自己?可若不是勾引,又是什么?
“啊!”
就在凤取月蹙眉思考时,琴羽杉又忽然叫了一声,随即惊喜道:“有兔子!”
凤取月看着草丛的雪白小兔。
山林里有野兔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值得大惊小怪吗?他失笑地想,从腰间解下盛满水的皮水囊递给琴羽杉,走了半天,她也该渴了。
他正想着要怎么跟她表达那皮水囊是干净的,自己没用过,就见她毫不在意地仰头灌起水来,这举动真不是侯府千金能做出来的,不过他不以为意,反而颇为欣赏她的不拘小节。
惠王府自家的姊妹不说,他常出入皇宫,在宫里见过不少公主、郡主,在他眼里,她们一个个骄蛮又挑剔,不知国之将灭,锦衣玉食还不满意,情绪一来,便打骂宫女太监当发泄,令他多看一眼都厌恶。
“你也喝。”琴羽杉说道,一边用简单手势表达,都相处那么久了,现在不必小七翻译她也能知道他的意思,而自己的意思更玄妙了,她只要随便比一下,他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殊不知,那是因为凤取月根本已经听到了,自然她乱比一通他都能懂了。
凤取月愣了一下。
叫他也喝?
她可是待嫁之身,竟是连这点都没意识到吗?别说是已定了亲,就算她没订亲,一个深闺里的姑娘也万不能做这种事。
琴羽杉自然知道这时代的规矩是很厉害的,《红楼梦》里,一个没有主人的绣香囊就能把晴雯给逼死了,可想而知,光是把她喝过的皮水囊给别的男人喝就足以钉她一条不贞罪名了。
但她的灵魂来自现代,知道是知道,却根本不会怕,因此面对凤取月诧异的眸光,她只是笑一笑。
“这里只有我们俩,我不说,你不说,又有谁会知道?不是只带了一个皮水囊吗?怎么可以只有我喝让你渴的道理,喝吧!”
说也奇怪,前世她才不能忍受与人共享一个杯子这种事,即便是家人也不行,如今她却眨也不眨的看着凤取月,就盼望他能用她喝过的皮水囊。
这边,凤取月已收了惊讶眼神,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皮水囊仰头就灌,端得是豪迈不羁。
琴羽杉心跳加速了。
看着他仰头灌水那充满男人味的喉结,她就想到了“间接接吻”四个字,如果水从嘴唇沿着脖子流到胸膛弄湿衣襟那就更咸湿了……停、停、停!她到底在想入非非些什么啊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对他的肉体有非分之想?要想也是成亲后再想才对……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连忙转身去找草丛里那只小白兔。
说也奇怪,那只小白兔依然在草丛里,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有些惊恐的看着她,动也不敢动。
“这太可爱了吧!”琴羽杉蹲下去,眯眯笑着,对小白兔引导的抚掌。“来,来这里,姊姊带你下山,给你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