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桃雨很是懊恼。“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你就稍安勿躁吧!”琴羽杉起身。“桂姨胆子小,咱们下去看看,她和竹韵不要被吓着了才好。”
桂娘、竹韵和两个从绣坊请来的绣娘已把她的嫁妆绣得七七八八,她是打定主意连一个荷包都不绣,当个现成新娘,反正她要设法让自己被休或被打入冷宫,绣什么都是白搭。
两人下了楼,见人声已经远去,许是已经搜完了,许是被彩娘震慑住了不敢再搜,总之摘星小楼已恢复了平静。
“当今举国委靡,天子脚下竟让一个梁国商团如此张狂,真真是败相已现。”琴羽杉冷声说道,语气中多所不屑。
“姑娘!”桃雨只差没跳起来捂住主子的嘴了,这是能说的话吗?
琴羽杉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因此纵有满腹批判,但也没再往下说。
两人往桂娘房里去,却听到扑通一声,倒像是有人倒下去,桃雨吓得惊跳起来。“婢子去喊人!”
琴羽杉忙拽住桃雨,低声道:“喊什么?先看看怎么回事再说。”
“姑娘……”
见琴羽杉已经一马当先大步走过去了,桃雨哭丧着脸,却也不得不跟上去。
果然,后院廊下倒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连头脸都用黑巾包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
琴羽杉就要走过去,桃雨颤抖着拉住她。“不要啊,姑娘,还是去喊沐阳来好了。”
琴羽杉心里已有了计较,那刺客可能是凤凰商会的人。
凤凰商会虽然什么钱都赚,但遇到天灾少粮时,放粮给饥民的也是凤凰商会,冲着这一点,她救那人也是应该的。
见琴羽杉根本不听劝,已提着裙裾疾步走了过去,桃雨也只好跟过去。
琴羽杉试着那人鼻息。“还活着。”
桃雨更害怕了,怕那人会忽然跳起来。
“他受伤了。”琴羽杉发现那人的黑衣湿了大片,一摸,都是血渍。“快!把他扶到我房里!”
桃雨拚命摇手。“不要啊姑娘,太危险了……”
琴羽杉厉声地问:“你要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我猜测他是凤凰商会的人,不是都说凤凰商会事实上是在劫富济贫,既是如此,我们再怎么冒险也要帮上一帮,做不成大事,这等小事是一定要做的,你若害怕,我自己来!”
桃雨吞了口口水。“知道了,婢子听姑娘的就是。”
如果这人真因她见死不救而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好过。
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要扶着一个男人走,照理说是很吃力的事,但琴羽杉和桃雨同时感觉到了刺客很轻盈,她们很顺利的把刺客扶进了琴羽杉房里,把他抬上卧榻,桃雨忙点起烛火。
“快,让沐阳去请大夫,找一个口风严实的,再设法把廊下的血渍清理干净……啊!”蓦地,琴羽杉惊呼了一声。
“啊!”桃雨也跟着惊呼了一声,不过她是被琴羽杉的叫声吓到的本能反应。
琴羽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刺客竟伸手拉住了她,而且他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
琴羽杉看着那双长睫丹凤眼,竟有些熟悉的感觉,桃雨也靠近了。
刺客眨了眨眼眸,自己动手除下面罩。
琴羽杉和桃雨同声叫出来:“小九儿!”
辽梦冷冷的看着她们,撇了撇唇。“你们可以再大声一点没关系。”
琴羽杉愕然地张大了嘴。“怎么回事?你——你是凤凰商会的人?”
辽梦点头。“不要请大夫,只是皮肉伤,我身上有金创药,先止血吧。”
“好!”琴羽杉忙从辽梦身上摸出小瓷瓶来,又让桃雨去拿剪子布巾等等包扎的东西,两人合力帮辽梦清理了伤口,厚厚地洒上一层金创药,用棉巾包扎,再为她换上干净衣物,如此折腾下来,三个人都累了。
“真的是小九儿吗?”桃雨还在捏自己脸颊确认不是在作梦,她啧啧称奇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辽梦,至今不敢相信自己救的刺客就是小九儿,也暗自庆幸幸好听了姑娘的话,不然任由小九儿死去,小七岂不是这辈子再不会理她了……
“我就说你不像村姑,原来暗中在替凤凰商会做事,你潜进梁国商团,是去追查假币之事吧?”
琴羽杉对“风尘侠女”之类的事很有好感,也就谈兴甚浓,命桃雨拉了绣凳,自己便坐在床边,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眼光看着辽梦,言笑晏晏地问:“你哥知道这件事吗?”
小七要知道自己妹妹是个侠女,保管吓死。
辽梦不咸不淡的看着她们。“知道。”
“什么?!”琴羽杉和桃雨同时失声低呼,又同时道:“他知道?”
辽梦看着她们,眨了眨眼眸。“他也是凤凰商会的人。”
琴羽杉诧异地看着她,桃雨也瞪圆了眼。“姑娘,小九儿这是什么意思啊?小七也是凤凰商会的人?”
辽梦撇了撇唇。“还有,那屁小子才不是我哥。”
第10章(1)
碧烟楼在汉阳河畔重新开幕,连翘冰很快就上手了,她本来就是资深鸨娘,如今不过按表操课,一切规矩都照琴羽杉给她的经营企划书,自然是没几日便得心应手了。
如今的碧烟楼焕然一新,楼上楼下共隔出四十间小雅间,间间接上了地龙,都是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客人一个花娘,服务内容是陪酒和陪寝,留宿另外收费,才艺那些反而不重要了,反正也没哪个男人是真心花钱来看才艺的。
平价收费,花娘温柔殷勤,接了地龙的厢房又暖呼呼,加上美酒佳肴半点不马虎,才开幕半个月,码头的苦力们就争相捧着银两上门求温柔,有些更是奉上了所有积蓄要当那火坑孝子,只因他们这些苦力到别的妓坊可没被这么帝王般的对待过,遇到这种情形,连翘冰自是不会阻止的,他们甘心送银子来,她也不会跟他们客气。
三个月期限也早到了,琴羽杉回到了长安侯府待嫁,盘算着很快就可以从惠王府被凤五爷扫地出门,到时她再回媚香楼大展拳脚,倒是彩娘舍不得她走,也不怎么把她是待嫁之身摆在心上,令她啼笑皆非。
“姑娘!惠王府送纳彩礼来了!”桃雨打了帘子进来,兴奋得一步三跳。“光是纳彩礼就送了二十八抬来,真真给姑娘长脸,而且这才一礼呢!六礼全完就有一百六十八抬,哈,难怪大姑娘气得脸色铁青了。”
“怎么着?难道大姊的彩礼还会比我少了?”琴羽杉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暂时停了手里的针线活。
她正在绣花呢……不,是假装绣花,虽然整天手里拿着针线和绣绷,但事实上连片叶子也没绣出来,房里倒是堆了嫁衣和许多鲜艳华美的缎子被缛,但都不是她绣的。
回侯府之后,她那爹爹也回来了,因为她临嫁在即,她爹好似忽然发现自己身为父亲的使命似的,没事便往她院子里来,教诲一些三从四德、女训女诫等等老掉牙的话,逼得她不得不绣花做做娇花的贞淑样子。
“就是!”桃雨一个弹指,喜形于色地说:“那钰亲王府可真是小器,亏还是个亲王府,大姑娘是以后的亲王妃,居然一礼只送了十六抬,大夫人看了彩礼,脸色像锅底一样黑,偏生惠王府也是今日送彩礼来,两边的彩礼一同摆在院子里,孰高孰低,立见分明,而且惠王府送的彩礼可比钰亲王府高明多了,别说那些红宝蓝宝、翡翠黄金了,光是龙眼大小的东海明珠就有千颗,箱子一打开,大白天也熠熠发光,看得众人一阵哗然,就别提大夫人和大姑娘有多眼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