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城内,热热闹闹的花轿队伍往富商柳有财住的大宅子而去。
这是柳有财娶的第九个小妾了!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叹息,有的欣羡。
说起这个柳家,在芜湖城内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而柳家老爷柳有财扣除掉今天娶的新小妾不算,已经有一个原配及八个小妾了!
虽然如此,柳老爷也只拥有四个女儿,其中一最小的女儿还是柳家下人生的,一直没个正式的名分。
也由于生不出儿子,柳老爷才会小妾一个接一个娶进门,盼望可以赶快生个带把的,才对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
柳老爷的小妾一个比一个年轻、妖艳,今天要迎娶的第九位小妾,今年才十五,年纪甚至比柳老爷最小的女儿还小上一岁呢!
街上看热闹的众人,直至花轿进了柳家大门,才摇头散去,要嫁给年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老头,大家也只能在心里祝她好运了!
另一方面,柳家上下也是忙碌不已,所有下人都忙着准备新房的用品及拜堂事宜,一刻也不得闲。
“丑八怪,你在这儿干嘛?想偷东西吗?”刻薄的声音尖锐的在新房外的院子响起。
布置好新房,柳霜染捧着水盆,准备回厨房去干活,没想到却被不想遇上的人堵个正着。
她暗叹口气,抬头面对迎面而来被婢女们簇拥着的美丽女子。
“二姊,厨房人手不够,所以我替新房送膳食过来,不是来偷东西的。”柳霜染柔声说道。
“谁是你二姊?少不要脸了!”柳映水不客气的骂道。
柳霜染不语,爹爹虽然没有将娘纳为小妾,但是也在奶奶的劝告之下,亲口认了她这个小女儿,只不过那都是口头上的表示罢了!这些“家人”从头到尾都当她跟娘是下人,不曾变过。
“干嘛?哑啦?”柳映水斜睨着柳霜染。
“不知二姊到这里有什么事吗?”柳霜染转移话题。
柳映水是不可能来找她的,那她到新房来应该是有其他事情才对。
“哼!没事不能来吗?这里是我家耶!”柳映水不客气的说。
“二姊说得是,那霜染先退下了。”柳霜染也不想多问,向柳映水行过礼之后就要退下,厨房还有事等着她做呢!
“喂!慢着。”柳映水见她要走,立刻出声唤住。
“二姊有什么事吗?”
“你……我问你,我今早看见布行送了许多新布进来,听说都被送到新房里了,是不?”柳映水问道。
“是的。”柳霜染低头回答。
原来又是为了新布来的,稍早一点,大姊也来问过一模一样的事。
“那些当季的新布居然都给了新姨娘,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柳映水气得跺脚。
柳霜染见柳映水气得没时间理她,乘机离开,厨房里还有很事等着她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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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芜湖城里,柳家被众人所津津乐道的,除了柳有财的九个美丽小妾之外,就是他的四个女儿了。
大女儿是正室所出,名为柳雪魄,模样艳丽无双,刚过及笄,求亲的人潮几乎要踏破柳家门槛,现已许配给临城的书香门第刘家,年后就要出阁啦!
二女儿柳映水是二姨娘所生,丽冠群芳,比柳雪魄还要美上三分,现已被县府州长看上,准备将她送进宫当妃子,所以她在柳家的地位可高了,连柳老爷都不敢再大声对她说话了!
三女儿柳似画是三姨娘生的,相貌不如前两位姊姊漂亮,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眉目如画,求亲者多不胜数,但柳老爷至今都还未替她敲定亲事,估计是想找个更有权势的人家,好乘机攀亲带故,顺便狠狠敲一笔聘金。
至于四女儿,提到她,芜湖城内众人莫不摇头叹息。
四女儿柳霜染是柳家下人所生,听说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酒醉的柳老爷误闯下人房,将其貌不扬的婢女当成小妾,十个月之后,就有了柳霜染。
由于柳霜染并非柳老爷期待的男孩子,加上她母亲是名婢女,柳老爷迟迟没有认了她,直到柳霜染六岁时,才在柳家老夫人的作主下拜了祖宗,至此,柳老爷才算承认柳霜染为他所出。
其实柳霜染的样貌不至于到丑的程度,而且还算是清秀,但因为三位姊姊都美得像仙女似的,所以见到她时都会嘲笑她是丑八怪,没人愿意承认她是柳家小姐,甚至连柳老爷自己也都将她当下人看待。
柳霜染在柳家没地位,也没有傲人的美貌,因而过了及笄之年也无人上门求亲,柳老爷也就更理所当然的假装自己根本没这个女儿了!就连一些较势利眼的下人也没当她是主子看待,时不时还会欺负她。
柳霜染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房间,忙了一整天都没时间休息吃饭,她可饿坏了!
摸摸怀中厨娘偷偷塞给她的饭团,她无声的咧嘴笑了!
虽然真正的亲人不将她当亲人看待,但厨房里的一些大娘、姊姊们都待她很好,见她常挨饿,还会私底下替她留点食物。
柳霜染的房间就在下人房旁边,是一间很简陋的小房子,里面只有一个破旧的床板,和一张摇晃的桌子及椅子。
原本她和娘同住一室,但自从三年前娘去世之后,就剩下她一个人孤伶伶的住在这里。
柳霜染有些落寞的坐在床边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团,吃完之后将手洗净,自怀中掏出一块通体透白、晶莹无瑕的白玉,细细抚摸着上头刻着的狐狸。
这块玉是她六岁时,一个大哥哥给她的,那位大哥哥曾经说过,有玉佩陪伴她,她就不会寂寞。也因此,每当她有心事就会习惯性的对着玉佩诉说,将玉佩当成当年那位好心的大哥哥。
虽然记忆中的相貌已经模糊了,但她还记得当时的感觉──那位大哥哥生得很美很美,艳丽动人、妖娆妩媚,连即将被送进宫的二姊都比不上。
“今天爹爹又迎娶了一位新姨娘进门了呢!”柳霜染叹了口气。“这位新姨娘年纪比我还小,是爹爹从青楼里带回来的,听说还是位青倌,六姨娘说,能从青楼出来算她运气好……但是嫁给爹爹,运气真的好吗?”柳霜染低语。
看看几位姨娘,被爹宠爱的日子也都只有一年多,然后就眼睁睁看着爹迎娶新人进门,自己从此被冷落一旁。
柳霜染又叹了口气,将玉佩收好,吹熄烛火,上床睡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家的事也轮不到她来管,她就这样过着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夜很黑,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柳霜染累极就要睡去,突地,她听见一阵很奇怪的声音,不由得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那声音细长而尖锐,像是有人拿着尖细的东西在地上不疾不徐的刮着,窸窸窣窣的,不仔细听,很容易就被风声给盖过了。
柳霜染听了一阵,发现那声音离她房间有段距离,好像正从柳府后门的方向朝新房那儿去。
柳霜染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坐起身子,放轻脚步缓缓走到窗边,朝外头看去。
没有!什么也没有!连那尖锐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柳霜染拍抚着额头,暗笑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以为自己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她回到床上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霜染!霜染!”
急促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柳霜染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不停地摇晃着,不由得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人问道:“小翠姊,天亮了吗?”
“出事啦!”小翠没回答柳霜染的问题,立刻推着她,要她赶紧换好衣服。
“出事?出什么事?”柳霜染一惊,原本还缠着她的睡虫立即飞散,顿时清醒了过来。
“先换衣服,我一会儿路上慢慢跟你说,老爷要见我们呢!”小翠急道。
“爹要见我们?”柳霜染赶紧更衣,任由小翠拉着自己走出房间。
外头,天还未大亮,是什么事让爹一大早要见她们?
“我跟你说,昨晚长工柳青死了!”小翠压低声音在柳霜染耳边道。
“什么?”柳霜染惊讶的叫道。
有人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柳青死在新房附近的花园里哪!”
“新房附近的花园?小翠姊,柳青大哥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刚刚过来叫你时有听其他下人说,死因好像不简单,听说柳青身上的血都被吸干,浑身找不出半点血色。”小翠神神秘秘的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霜染被弄糊涂了,“那爹爹找我们过去要做什么?”
“老爷将柳府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大厅去了,说是有事要宣布。”
“所有的人?”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大厅外头,只见大厅亮着灯,许多人站在里面,爹爹、大娘、姨娘们跟三位姊姊也都在大厅中坐着。
“对,包括其他的主子们。”小翠看了柳霜染一眼,又道:“放心吧!这种时候她们不会找你麻烦的。”
柳霜染闻言含糊的应了一声,便跟着小翠跨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中。
“昨晚谁最后见着柳青的?”柳有财沉声问着厅内众人。
“回老爷,小的昨晚亥时一刻,曾看见柳青鬼鬼祟祟的躲在新房外头窥视。”柳家总管柳志杰恭敬的回答。
“混帐!这小子这么晚还在那儿做什么?”柳老爷怒声质问。
“回老爷,小的当时上前询问,柳青说他有颗扣子早上搬东西时不小心掉在新房附近,所以才趁晚上时去寻回。”总管垂眸答道。
“扣子?”柳老爷沉思了一会儿,又转向其他下人,“亥时之后,还有谁见着柳青的?”
厅内众仆人低头不语,倒是柳家的原配夫人白苹开口了──
“我瞧这事儿有些邪门啊!老爷。”
柳老爷瞪着白苹,等着她说下去。
“老爷,才刚迎新妇进门,就发生这等事,这十妹妹可别是什么灾星转世才好呀!”白苹语调轻柔,眼神却直勾勾瞧着坐在柳有财身边,低着头的新进门小妾。
“你在胡说什么?这跟可儿有什么关系?你要再乱说,休怪我不顾夫妻情分。”柳有财怒声道。
“老爷……”可儿委屈的唤着自己的夫婿。
一声怯怜怜的叫唤让柳有财立刻换了脸色,低头朝美人儿安抚道:“可儿,别怕,老爷知道你绝不是灾星,放心吧!我不会任人污蔑你的。”
白苹一听脸色变了变,没再多说什么。这个新妾正得宠,还是先别招惹她,以免自己让人用“善妒”的罪名给休了,得不偿失。
柳映水见大娘及其他姨娘们脸色都不太好看,便仗着自己即将被送进宫,没人敢得罪,开口道:“爹爹,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总要做个处置吧!”
柳老爷脸色不豫的瞪了柳映水一眼,才对总管说:“你明天对外宣布,就说柳青得了急症暴毙身亡,找几个家丁将他拖到城外郊区埋了。”
“是。”总管领命。
“你们听好,今晚的事儿谁都不准说出去,否则家法伺候,听见没?”柳老爷对着众人道。
下人们唯唯诺诺的低头称是,然后便散去。至于柳有财的其他妻妾则是愤恨的瞪了新来的小妾可儿一眼,最后才离开。
柳霜染跟着小翠及其他下人早早就退出大厅,脚步虚浮的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个十姨娘很不简单呢!”柳霜染低头自语。
她看见了!在随众人退出大厅时,她看见十姨娘抬头朝下人们看了一眼,那一眼娇艳而妖异,不像一个十五岁、初入大户人家当妾室的女孩会有的眼神,让她看了心头狂跳,惊骇至极。
由于自己的出身,柳霜染极懂得察言观色,也因此避掉许多不必要的祸事。
现在,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要小心避开十姨娘,以免惹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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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城里最大的朝阳客栈此刻正显得冷清,客栈的一楼被一队护卫团团围住,好似正在接待什么了不得的王公贵族。
“听说了吗?是定康王爷朱定恒来咱们芜湖城里了呢!”
“真大的阵仗啊!”
“可不是?不过你们刚刚有没有看见跟在王爷身边的两名美人啊?我老王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可把柳家二小姐都比下去了!”
柳映水可是芜湖城第一大美人呢!想不到居然有人生得比她好看!
“就是啊!天仙似的,该不会是王爷的妻妾吧?”
“妻妾?可不是有一个是做男子打扮?”
“哎呀!即便是穿上男装,美女还是美女,不会变的。”
众人皆有同感的点点头,只有陈家大婶呐呐的开口,“可我家小楞子说,那名男装打扮的人的确是男人没错啊!”
“男人?”
众人皆惊呼。
陈家大婶的小楞子就在朝阳客栈里当跑堂的,他说的话可信度可高了!
“是啊!是男人!听说是王爷的小舅子。”陈大婶点点头。
啊!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眼神。
“那另外一个美人是王爷的谁呀?妻子吗?”有人好奇的问。
“对呀!是王妃呢!我家小楞子说,王爷对这位王妃可宝贝得紧呢!和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就怕吓坏她。”
众人听了陈大婶的话之后,了解的点点头。果然,王公贵族娶妻的标准就是跟一般百姓不一样。他们娶妻只求有个女人能持家、传宗接代,但是看看这个王爷,应该是非“美”不娶吧!
“陈大婶啊!那你家小楞子有没有说这定康王爷跟两个美得像天仙的人到咱们芜湖城要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哦了声,目光再度集中到朝阳客栈里,试图看出些端倪来。没办法,他们芜湖城难得有大人物来,如此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看个够本才是。
朱定恒坐在客栈二楼雅座,看着眼前两个同样慵懒的家伙,半坐半卧的靠在椅子上,不由失笑。
“绯雪,你们姊弟俩吵着要来芜湖城,现在也带你们来了,究竟有什么事也该说了吧!”朱定恒朝着自己的爱妻宠溺的说道。
“呵呵!”绯雪银铃般的笑声、天仙般的脸蛋,让送菜上来的店小二只瞧上一眼就忍不住红了耳根。
“我只是跟来看戏的。”
“伏日,那你呢?”朱定恒见爱妻坐没坐相,干脆移到爱妻身旁,让她舒服的靠着自己。
“我来找个人。”伏日半眯着眼,用慵懒的语调缓缓说道。
“找人?你要找谁?需要我帮忙吗?”朱定恒问。
“不用了!我知道她在哪里。”伏日懒懒得开口。
“嘿嘿!定恒,我决定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绯雪眼波流转,娇媚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好,我这就命人去找间宅子。”朱定恒立刻要手下去办,然后再度看向伏日。
“要在柳家附近。”伏日突然开口。
“就是芜湖城里的富商柳家。”绯雪替他答道,然后爱娇的要朱定恒喂她吃水果。
“哦?为什么要在柳家附近?”朱定恒将水果送进绯雪口中,不忘问伏日。
“因为他要找的人就在柳家嘛!”绯雪将朱定恒手中的水果吞下,娇媚的说。
而她想看的戏,也刚好在柳家上演。
“原来如此。”朱定恒点点头,表示知道,没再多问什么。
一阵细碎的嘈杂声从大街上传来,朱定恒不由得蹙眉,伏日则是一反先前慵懒的媚态,起身走到栏边向下望。
“怎么回事?”朱定恒问下属。
“似乎有人在街上闹事。”下属恭敬的答道。
“我去看看。”伏日说完便纵身而下,跳出客栈,又引起一连串的惊呼。
“这小子。”绯雪摇摇头,靠在朱定恒怀中任由他喂食。
“难得见他这么勤快。”朱定恒轻笑。
“有好戏看啰!”绯雪得意至极的笑着,然后拉着朱定恒起身,准备一道看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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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映水因为前些日子送进柳家的当季新布被柳老爷全赏给十姨太而不满,找了机会便大发一顿小姐脾气,惹得柳家上下不得安宁。
柳老爷看在她即将进宫的份上,不敢拿出父亲的威势压她,只得由她去了!今儿个,她更以要裁制新衣以免进宫太过寒酸为由,要求柳老爷让她到城里织坊去采买一些布匹,柳老爷虽心里不大乐意,但一想到将来这个女儿有可能成为当今皇帝的宠妃,要真是那样,他也得罪不起,只好应允了她。
柳映水要出门之前,看见正在洒扫庭院的柳霜染,便要她一块儿去,一方面是因为柳霜染见过前些天那些送进新房的新布,正好可以替她挑一些比新布更好的料子;另一方面,多个人跟在身边,也更能彰显她高贵的身分。
“你这死丫头是故意的吧!不过要你提个东西,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故意把我的布料摔到地上,我回去一定叫娘打死你这孽种!”柳映水张牙舞爪的对柳霜染吼道。
“二姊,我不是故意的。”柳霜染苦着脸解释。
她抱着一堆东西,才不小心被路上的石子给绊了一跤,仆跌在地,并不是有意要将新买的布料往地上摔的。
阵阵抽痛从脚踝处传来,她的脚应该是扭到了。
“哼!我看你就是有意的!”柳映水怒道。
“二姊……”
“闭嘴!谁是你二姊,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这布料你得想办法赔我。”柳映水蛮横的说道。
路旁围观的行人莫不摇头叹息,这个柳霜染当真倒楣,生在柳家也就算了,还有个嗜财如命又好色的父亲,以及凶得跟夜叉有得比的姊姊……实在可怜啊!
“赔?”柳霜染愣了会儿,才呐呐的说:“这布料没坏……”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霜染的脸颊上瞬间多了一道清晰的掌印。
“都被弄脏了,你还叫我拿来裁衣,你是何居心呀?该不会是嫉妒我,想害我穿出门被人嘲笑吧!”柳映水气得发抖。
“我……我没有。”柳霜染疲累的摇摇头。
在柳家,她总是不断被人误解,即使只是无心的过错,也能被她们渲染得十恶不赦的样子,她真的觉得好累。
“死丫头,还不起来,回去有你受的了!”柳映水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便讪讪然的叫柳霜染赶紧起身。
“是。”柳霜染忍着脚踝上的剧痛,艰难的站了起来,然后弯腰拾起散了一地的布匹。
谁知当她要直起身子时,一个踉跄不稳,便往右倒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柳霜染面无血色的闭上眼睛,等待着落地的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柳霜染发现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周遭似乎变得安静许多,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霜染纳闷的睁开双眼,毫无预警的对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她倏然一惊,才发觉原来自己倒在一具陌生又温暖的胸怀中。
狭长的丹凤眼正目不转惊的看着她,肤如凝脂,眸如晨星,又长又翘的睫毛,薄薄的唇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似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在她口鼻之间,像极了午夜梦回里的身影。
“仙女。”柳霜染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仙女?
那人勾笑,有趣的看着柳霜染,低声慵懒的说道:“我是男的。”
围观众人莫不屏息瞧着这一幕──一个美得惊人的男子,抱着柳家相貌不出色的四小姐,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一点都不协调呀!
男的?
柳霜染脑袋一片空白,连手中的布料何时又落了地她都不晓得,只是愣愣的盯着眼前好看的男子。
好像好久好久以前,也有谁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吓傻了吗?”伏日拍拍柳霜染的脸颊,修长的食指轻柔的抚过她被打肿的脸颊,眼中含着几不可见的怒气。
“没、没有。”柳霜染在他的触摸下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回答。
“那就好。”伏日勾笑,将她的身子扶正,让她可以自己站好。
“谢……谢。”柳霜染红脸低声道谢。
“呀!好可爱的女孩呀!”一声娇喊,让所有的人视线都往出声的人看去。
没想到竟是定康王爷跟他那天仙似的娇妻。
绯雪缓缓的走到柳霜染跟前,笑眯了眼看她,然后拍拍她的脑袋,像在拍宠物似的,接着她转向朱定恒,笑吟吟的说:“王爷,我正缺个小婢呢!”
绯雪的话让柳霜染怔愣了一会儿。小婢?是指她吗?
柳映水初见两个比自己还要美上数倍的人,先是被他们的光彩给慑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柳霜染,你还愣着给人看笑话吗?还不快把布匹捡起来!”柳映水有些气虚的骂道。
这个死丫头,回去一定要她好看。
“好。”柳霜染应了声,弯身就要捡布,但朱定恒的动作更快,立即将布料捡好放到她怀中。
“谢谢。”柳霜染怔怔的道谢,举步想走,却又差点站不稳。
“你的脚受伤了!”伏日捉着柳霜染的肩,不让她移动。
“受伤?这可不好,小伤不医会成大病的,来人,将这位姑娘带上马车,请大夫来替她诊治一下。”绯雪插口道。
“这位夫人,柳霜染只是我家下人,轮不到你来关心吧!”柳映水不客气的说道。
可恶!比她美也就算了!但为什么他们的目光都在柳霜染这丑八怪身上打转?他们是眼光有问题吗?
“大胆刁民,竟敢对王妃如此放肆!”朱定恒的贴身侍卫尚武对着柳映水怒道。
“王、王妃……”柳映水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然后才对绯雪道:“就算是王妃,也无权干涉我管教自家下人吧!”
哼!王妃算什么?说不得她柳映水以后还能成为当今皇后呢!
柳映水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瞪着绯雪。
“你──”绯雪一听就要发作,却让朱定恒给拦下。
“绯雪,这位姑娘说得没错,咱们别多事。”朱定恒对绯雪使了个眼色,要她先别开口,绯雪这才怏怏的别开脸。
“柳霜染,还想偷懒啊?还是想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柳映水刻薄的骂道。
柳霜染一听,又抬头看了眼前神仙般的人儿,这才步履不稳的拿着布料跟在柳映水后头走去,而这一次,那人并未再扶住她,松手任她离去。
“这样好吗?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会欺负她。”绯雪不满的在伏日耳边喳呼。
“无妨,这是最后一次了。”伏日缓缓的说道,语气又回复先前的慵懒。
“就是她吗?”那个他要找的人?朱定恒看着自己的小舅子问道。
“嗯!就是她。”伏日唇畔勾笑,直视着柳霜染远去的背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