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锦觉得自个儿一定是个桃子控,看到树上的桃子就想摘下来,然后酿成桃子果酒,做成桃酱,晒干成桃脯……总之,桃子的价值在于通过嘴巴进入肚腹,成为人生一大享受,不应该留在树上。
“姑娘,使不得,若教人逮着了,奴婢会被打死。”紫燕紧紧拽着沈云锦。
虽然桃子高挂树上,若不爬上墙,姑娘连桃子都摸不着,可是姑娘的行动力向来惊人,看上眼的往往逃不出她的魔爪……姑娘喜欢折腾树上的果子没关系,问题是,这是隔壁庄子的桃子,只因生长茂盛,枝叶越过围墙,进入他们的庄子。
“别怕、别怕,你家姑娘岂是如此没担当之人?”沈云锦安抚的轻拍紫燕的肩膀。
“奴婢没能阻止姑娘以身犯险,这就是奴婢的错,无关姑娘有没有担当。”
“你的嘴巴挺厉害嘛!”这绝不是赞美,而是警告,你家姑娘说一句,你就回一句,完全没将你家姑娘放在眼里,皮在痒了吗?
“姑娘有言,在姑娘面前,有话直说。”
“我是让你有话直说,可没教你上下不分。”
“奴婢不敢。”
“这会儿你不就上下不分吗?”沈云锦故作傲慢的扬起下巴,“我要摘桃子,你不让我摘桃子,这就是上下不分。”
紫燕无言了,她家姑娘就是如此了不得——错的也能掰扯成对的!
沈云锦摆了摆手,“赶紧去拿梯子吧。”
紫燕目光转为哀求,但愿姑娘能找回“良心”,不要当宵小,可惜沈云锦已经红了眼,铁了心要达到目的。
不过沈云锦还是善心大发的提出保证,“一棵树我只摘三颗,绝对不会有人察觉出来的。”
这儿有一整排,至少能摘个三十颗……紫燕无声的叹了口气,姑娘很贪心。
沈云锦可不觉得自个儿贪心,一棵树越过墙头的桃子至少有三分之一,而她采摘的数目连这三分之一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相信隔壁庄子的主人不会察觉。
可有了一次,就抗拒不了第二次的诱惑,“惯犯”这个名词原来是指一种人性,虽然信誓旦旦地说“再也不犯了”,但永远有下一次。
沈云锦根本是摘上瘾了,因为她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差别,每次都只少几颗而已,今日与昨日相比确实差异不大,至于数日前,她早忘了什么样子。
“姑娘,不能摘了,你瞧不出落在我们这边的桃子快没了吗?”紫燕已经失去抬头往上看的勇气,原本有一整排的娇影,如今只见孤单的枝叶摇摇摆摆。
沈云锦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得了一个结论,“我们这边没了,那边还有啊。”
紫燕惊愕的瞪大眼睛,“难道姑娘还想越过去采摘吗?”
“我绝对没有这个念头……我会忍着。”
只是那红通通的娇影真令人心动,要她的魔爪远离,真的需要极大的自制力。
“姑娘,若是被人发现了……”
“你别吓自个儿好吗?我真的看不出来有何差别。”
紫燕真是欲哭无泪,姑娘看不出来,难道人家也看不出来吗?
隔壁庄子的主子确实看出来了,还是一清二楚。
“六爷,你庄子上的桃子变少了。”齐明聿犀利的目光穿透结桃累累的枝叶,落在围墙的另外一边。
周皓平漫不经心的转头望了一眼,“有吗?”他手上的白子随即在棋盘上落下。
齐明聿起身走过去,来回走了一圈,点头应道:“有,少了应该一半。”
“是吗?”周皓平显然不相信。
“若是我逮到偷吃桃子的老鼠,六爷要奖励我。”
周皓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逮到一只偷吃桃子的老鼠就要奖励,你也太贪心了。”
“我又没指名要什么奖励。”齐明聿自认为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再说了,他岂敢对一个身分比自个儿显贵的人狮子大开口?
“好好好,免得你说我小气。”难道他还给不起吗?
“六爷不好奇哪来的老鼠吗?”
“不过是一只贪吃的老鼠,何必在乎打哪儿来的?”
“看样子,六爷一点都不关心隔壁住了谁。”
“我不关心,底下的人岂会不在意?”周皓平很清楚自个儿的身分,这种小事从来无须他伤神,若是隔壁住了什么牛鬼蛇神,底下的人就不会买下这个庄子了。“你想捉老鼠就捉老鼠,不过是贪吃的老鼠,可别吓到人了。”
这可踩到他的痛脚。齐明聿不服气的道:“我又不是凶神恶煞。”
周皓平慢条斯理的打量齐明聿——此人说起来玉树临风,又爱穿月牙白,远远一看,绝对是神仙下凡,可是近看就破功了,单是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再配上如同千年寒潭的双眸,不是凶神恶煞又如何?杀伤力不在其下。
“六爷有话直言。”
“若非你脾气坏得很,那一位也不会将你扔到我这儿来。”
这会儿齐明聿更不服气了,“若非我有意,那一位如何有机会将我扔到这儿?”
周皓平状似恍然大悟的道:“原来是你算计那一位啊!”
齐明聿骄傲的扬起下巴。皇帝的女儿何其娇贵,别人喜欢,他可不爱,当然要赶紧使计脱身,不过,沦落到上妓馆跟人家大打一架,得了一个好色之名,真是丢死人了……还好他爹娘在西北,要不知道他如此自我贬低,肯定骂他没出息,直接拒绝皇上就好了啊。
周皓平嘿嘿嘿的笑了,齐明聿突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六爷这是何意?”
“没事,你先捉贪吃的老鼠吧。”
眼前,齐明聿更有兴趣捉老鼠,至于周皓平的诡异暂时抛到脑后。
他准备大展身手捉老鼠,没想到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人家大剌剌的爬上梯子,还叮咛下面的丫鬟将桃子接好,哪儿有一点害怕被人家逮着的样子?
沈云锦若知道他的想法,必然大声喊冤,这些天采摘桃子太顺手了,不但警觉性没了,甚至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不是自家的桃子。
“了不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胆狂妄的老鼠。”齐明聿真想给她拍手叫好,当场被人家逮住了,应该赶紧致上歉意,而不是瞪着眼睛直看着他,一副“请问你有何指教”的样子。
沈云锦收回一瞬间产生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左看看右瞧瞧,嘀咕了一句,“没啊。”
“我说的就是你这只又丑又笨的老鼠!”齐明聿生平第一次尝到咬牙切齿的滋味。
说她笨,她能接受,可是说她丑,绝对不行,难道不知道女子的自信心一半来自容貌吗?沈云锦很不屑的给他一眼,根本是个眼盲的!“你看不出来我是个娇滴滴的俏姑娘吗?”
娇滴滴?俏姑娘?这丫头是个脸皮厚的!“我看你就是一只贪吃还不知道擦嘴的臭老鼠!”
“你眼睛坏了,我不跟你计较。”
眼睛坏了?不跟他计较?若非自制力太好,齐明聿一定会跳脚,“你偷摘人家的桃子,还大剌剌当着人家的面,难道不是贪吃又不知擦嘴的臭老鼠?”
“你看清楚,我不过是采摘落在我家的桃子。”沈云锦很庆幸自个儿的反应够快,要不窃贼的罪名就要落在她头上。
“什么?”
“若是不愿意我采摘桃子,你就命令枝叶别越过围墙。”
齐明聿傻眼了,第一次见到如此理直气壮的窃贼。
“你还有意见吗?”
齐明聿觉得舌头打结了,以前见到有人被堵得哑口无言,他总是嗤之以鼻,如今体会到这种挫败的感觉,他终于明白这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