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你身为人妻,要多长些心思。你和他都结婚两年了,你却一年到头往欧洲跑,你不怕……”
“慎不是那样的人。”阮素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虚伪得太过明显,不由急切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听说那个范思启画廊很是有名气啊,橙橙真是厉害。”
“可不是,这范思启是个怪人,每年只招一个实习的学生。不过我们橙橙什么时候不如人家过?”
母亲对橙橙有一种绝对的骄傲,这样的自豪却从来没有为阮素雪而展现。她不是不失望,但是她没有资格介意。母亲还在怀着橙橙的时候,她在商场里走丢了,母亲和父亲在瓢泼大雨里寻找她。等到找到她,母亲也开始发烧,一连三天都降不下来。也正是因为这样,橙橙出生便不能走路,终身都要与轮椅相伴。阮素雪知道,她唯一能够补偿的就是做个循规蹈矩的女儿,然而即使是这一点她似乎也让父母失望。
“行了,我先回去了。”
阮素雪回过神来,就见母亲要走。
“不多坐会儿吗?”
“不了,我和李太太约好去一个募捐会的。”
阮太太担心地望了一眼橙橙,又叮嘱:“好好照顾她,你知道她——”
“我知道。”
阮素雪微笑着安抚母亲,一直到她走出大门。回过头来,她看着妹妹年轻美丽的脸庞浸润在澄澈的阳光中,突兀地感到心中一阵痛苦。
傍晚,江慎回到家里,与阮素雪以及阮橙橙一起用餐。橙橙的到来,似乎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无形的沉默,使得晚餐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我跟你们说哦,原来懂中文的外国人也使不少的。”橙橙对自己不久之前的欧洲毕业之旅侃侃而谈,表情活泼生动,“我在法国遇到一个超级帅哥,衬衫上三个扣子没有系好。我就跟我同学说‘那老外胸毛很性感’。结果,你们猜猜后来发生什么了?”
“怎样?”江慎淡笑着问。
“他竟然回过头来,用中文说‘谢谢’。我当时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啦。”
橙橙与江慎一起笑了起来。
阮素雪微笑着凝视眼前的两个人,不由得略略地惊讶。她见过江慎微笑,极其优雅而淡定。然而现在的他,笑起来有一种令人无法形容的温柔。阮素雪在心里默默地感激他,尽管他们之间的婚姻冷至冰点,至少他在橙橙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暖是真实的。
橙橙看见姐姐的目光,揶揄道:“对了,姐夫,你怎么星期天都要去公司啊?留姐姐一个人在家,不怕她寂寞吗?”
阮素雪心里“咚”地一跳,看向江慎,而他也凝视着她,眼睛里闪烁着洞悉。然后,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去。
“是我的过失。再忙也不能让小雪寂寞,是不是?”
阮素雪几乎是僵硬了,眼睛一眨不眨。他的表情在微笑,可是眸子却异样深沉。
等到安顿好橙橙,已经是夜晚。江慎在书房里读公文,而她先回房间。夜色从窗户照射进来,在地毯上投下瑰丽的色泽,映照着站在窗边的她。一切都很安定有序,可是浮躁的情绪又从某个角落挣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浮动,让人坐立不安。
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钟,他打算在书房里过一夜吗?阮素雪的思绪纷乱,但她命令自己不去多想,在书房里睡也好,至少她不会感到尴尬。
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要入睡,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忽然,她听见了江慎的脚步声,沉稳而缓慢,然后停顿在门口。
他为什么不进来?
她闭着眼睛,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然后,她听见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江慎的动作很轻,站在她的床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掀开丝被,躺在她的身边。
阮素雪一直闭着眼睛,直到他的呼吸平稳了下来,才睁开眸子。
她知道,他已经睡着了。自从阮氏与江氏集团合并以来,他每天的工作量剧增。尽管她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欧洲,却也能察觉他脸庞上偶尔闪过的疲惫。
江慎离自己是这样的近,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他微微地动了动身体,手臂磨蹭着她的。她这才发现江慎上半身没有穿睡衣,裸露着精瘦的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
这大概是他睡觉的习惯?阮素雪的脸突兀地红了。
她与他一直分房,可是却终究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在新婚之夜。两年过去了,她对他的记忆并不多,可是对那一夜却记忆犹新。
那是她的初夜,她很紧张,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可是他却似乎很容易地看清楚她的慌张。江慎一句话都没有说,然而他的吻很坚定,奇怪地抚平了她不安的情绪。他的肌肤滚烫,强壮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停地颤栗。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一片恍惚中,她能够嗅到他身上浅浅的麝香味道。他的长发落在她的身上,跟随着他的起伏而散动,有种极其魅惑的气氛。
然后,她感觉到了他的炙热,慢慢地进入她的躯体,有点疼痛。她仰起头来,喘息着发出浅浅的呻吟,手指掐入他的上臂……
从认识乔石的那一刻开始,阮素雪就认定他会是她将来的丈夫,而她也早已准备把初夜给他。可是即使到了后来她离家与他住在一起,他却从不越雷池半步。那个时候她是多么幼稚啊,竟然不懂他对她的珍惜!她居然跑去认真地问他:她是不是没有女人魅力,所以不能够吸引他。
乔石温柔地对她解释:“我想把我们最珍贵的记忆留给我们的新婚之夜。”
在那夜的暧昧时刻,阮素雪蓦然回忆起了乔石,还有那个许诺。
一切,都成了讽刺。
她咬着下唇,指甲深陷他的皮肤,感觉着她的丈夫在身体内强烈的律动,激情中略略掺杂着痛苦。
“乔石……”
她的泪水轻轻地滑落了下来,渗进绛红色的枕头……
此时,阮素雪凝视着江慎的睡脸,思绪不停地盘旋。
新婚夜过后的第二天他就搬到了隔壁的房间。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也没有费力给她一个解释。阮素雪曾经想过,是不是他听见了自己那晚叫了别人的名字?可是,那夜是那么暗,而她的声音近乎呢喃,他是不会看到自己的眼泪,也不会听到自己的话的。即使听见,他也不需要在乎。
两年以来,他都没有碰过她,或许有别的女人可以让他放任自我?
她,太冷淡了吧?
其实他只是不喜欢与她做爱而已,阮素雪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