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被布巾缠住大半胸膛和腹部,但没遮掩的部分线条分明,要说他是猛男也不为过……
“怎么突地脸红了?”
他低醇的嗓音伴随着大手抚上她的额,吓得她猛地一震,下意识的转头就想跑,岂料辫子却被他给拉住。
“跑哪?过来。”南安廉没好气的将她扯回。
周纭熹因为突然意识到男女有别,也不是先前没有男女有别的认知,而是真是把他当长辈,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害羞起来。
“怎了?”他俯近她,问道。
她摇了摇头,却发觉辫子还被他抓住。“叔,不要拉我辫子,会痛。”
南安廉睨她一眼,把玩着她的辫子,突道:“手还挺巧的。”
“辫子而已,不难。”总不能老是披头散发,就连翻身都会压到头发痛醒。
“也替我编吧,省得老是一团乱。”
“男人也编辫子吗?”她瞧这儿的男人大多是把长发束起再扎成包头。
“也没什么不可以,横竖战事已经停歇,不戴顶冠自然就不需扎头。”
周纭熹被转移了心思,追问着他的盘算。“那接下来呢?叔要回京城当官?”
“你少听你易叔叔胡扯。”
“不是这样吗?易叔叔说叔是参军,是个官的。”见他长发未干,她干脆又爬上床替他擦拭。
“不一样,我是平民投军,并不是武官子弟,更不是卫所里的屯兵,不过是因为战前军例破格拔擢的,待战事过去,自然是恢复平民身分,哪来的官职?”
她微皱起眉,考虑起现实问题。“那咱们要回哪?”
“先到京城再打算。”
“大人要回京城?”包中适巧回房,不禁脱口问道。
南安廉冷睨一眼,见他手上拿着一件没见过的衣袍,冷声问:“我的衣袍在哪?”
包中不禁哭丧着脸。“大人,你的衣袍洗好晾干了,可方才拿回时,不慎掉到雪水里,湿了大片,所以我——”
“不用,等我的衣袍干了再给我。”南安廉想也没想的道。
“可是……”
“晚膳呢?”
“我马上去准备。”包中将手中衣袍搁着,一溜烟的又跑了。
待包中一走,周纭熹忍不住替包中抱屈。“叔,你也太会差使人了。”不管怎样,包中可是武家子弟,是有品阶的百户长,自愿当叔的贴侍已是纡尊降贵,可叔却把他当成下人一样差使。
“我勉强他了?”
“没。”
“那就是。”
周纭熹知道他是故意要磨包中的,要是包中吃不消,正好让他找到借口把包中赶回去。说真的,愈是和他在一块,她愈是发现他是个性情古怪的人。
这两天都有人进房探视他,可他总是惜字如金,不怎么吭声,她说他太不懂人情世故,他却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宁可独自一人也不愿与人瞎聊假热闹,整个是孤僻成性。
但他宁可如此,她又能如何?就由着他喽。
趁着包中去取膳食,她将他的长发擦拭得半干,开始编辫,最终再拿绳子从末端扎起,再溜下床欣赏自己的杰作,几绺发丝滑落他饱满的额头,带着几分颓废慵懒,而他的浓眉飞扬,黑眸深邃俊魅,尤其眼折极深,噙笑微眯起眼时迷人极了,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他的下巴上头。
“叔。”
“嗯?”
“你可不可以把胡子剃掉?”说真的,她不喜欢男人留胡子,尤其是落腮胡。
虽说南安廉蓄胡颇有型,但她总认为他要是把胡子剃掉肯定更好看。
“不要。”他不假思索的道。
“为什么?”明明就是有洁癖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下巴弄得脏兮兮的?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剃掉比较好看。”她从不认为男人的实力必须藉由胡子证明。
“男人重要的不是脸蛋。”
周纭熹悻悻然的撇了撇嘴。男人重要的当然不是脸蛋,可问题是往后准备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是她,好歹替她想一下。
但她也很清楚,南安廉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很难打破他的坚持,所以她也就不多说,只是暗暗策划也许哪天趁他睡着替他刮个干净。
第3章(2)
一会,包中端着膳食进来,见他身上依旧盖着被子,不禁更内疚了。“大人,我先去把你的衣袍烘干好了。”外头雪雨渐大,寒风伴随着冰雨,寒意简直是往骨头里钻,虽说这房里摆了火盆,可还是冷呀。
“不需要叫我大人,战事已停,我不再是参军。”南安廉缓缓起身,一把将周纭熹从床上抱下。
“呃……我知道了,爷。”
南安廉走到桌边,冷睨他一眼。“你不需要对我如此客气,要是他日相逢,我可是要喊你一声大人的。”大定王朝武风盛行,想要谋武职,就得透过征兵令先进卫所,慢慢从基层做起,包中如此年轻就成为七品百户,代表有一定能力,实在没必要硬跟在他身边。
“不,我已经跟西屯卫的蒙将军说了,往后我不回铜锣城,就跟在爷身边。”包中以坚定无比的嗓音道出他的心愿。
南安廉张了张口,最终只道:“我当初干么救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叔……”周纭熹忍不住轻扯他的裤角。做人不要这么刻薄,说话也别这么直,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不领情也别当着包中的面前说,真是太太太伤人了。
南安廉收回视线,抱她到桌边坐好。
她二话不说的动筷夹菜,送进他嘴里。“叔,这道菜很好吃喔,你多吃点。”
南安廉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不过是拿菜堵他的嘴,省得他又说了什么,可他该说的都说了,这笨蛋要是执意要跟,他也只能在半路上把他给丢了。
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跟在他身边……真是脑袋糊了。
“叔,你看,竟然有梅糕!”周纭熹拿起一小碟糕饼,夸张的说:“包叔叔真是体贴入微,知道叔嗜甜呢。”夸奖包中吧,瞧瞧人家多用心。这哨楼里谁不知道南安廉嗜甜,尤其每回征战归来必定会跟伙夫头要点甜食。
“我吃甜是看心情。”南安廉一点面子都不给,不吃就是不吃。
“叔……”看着包中垂着头,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这家伙真的很不好搞,眉角特别多,啥事都要看心情……看心情是吧?好歹她也跟在他身边快两年了,这点眉角她要是看不穿,她真的把头剁下来给他当椅子坐!
周纭熹拿起筷子挑出内馅,再将没有内馅的糕饼送到他嘴边。
就不信她喂他的,他敢不吃,真不吃……她就哭给他看!
“……你筷子拿得真好。”南安廉看着她的手,由衷夸赞。“手指短归短,倒是挺利落的。”
是啊,她筷子拿得很好,他要是再不吃,她等一下就直接插进他的嘴里。
但这当头意气用事是没用的,最好用的还是——
“不准哭。”南安廉沉声道。
她哪有哭,只是眨着眼让眼里泛泪光,抽着鼻子假装抽噎。但她保证,他一定会上勾。
瞧,才想着,他不就一口咬下了,她乐得笑勾唇角。
“往后不准如此。”南安廉沉声警告着。
古灵精怪的丫头,脑袋转什么,他会不知道,不想戳穿她是假哭罢了。
“听不懂。”她耍无赖,晃着小脑袋享用糕饼内馅,尝了一口后,皱着脸道:“叔,不甜,我不要。”
他啧了声,俯向前,方便她将内馅喂到他嘴里。
包中在旁偷偷观察,直觉得这丫头真是了得,竟能将冷漠出名的南安廉收服得妥妥贴贴,真是个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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