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别啊,孩子马上就要生下来。”
阿观心底想说的是:这是针对牛顿地心引力的原理,横着比竖着难生,与其躺在床上,不如下地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下一刻,噗的一声,放屁似的,孩子就落了地。
可她嘴巴说出口的话竟然是,“不生了、不生了,齐穆韧不回来,我就把孩子给塞进去,如果他真有这么看重孩子,就叫他回来!”
“夫人,您别任性啊,齐大人何尝不愿意赶回来……”
“夫人,齐大人自然是看重孩子的,他都成亲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呀。”
宫里嬷嬷一人一句劝着。
她怎不明白,可就是那颗心揪得痛死人,难不成她就不能任性一回?
于是乎,不劝还好,越劝越死,她居然不顾众人阻止就要往外厅走去,手一用力、掀开帘子……
阿观没想到、齐穆韧更没有想到,他们会就这样面对面、眼对眼,视线胶着……
她心想:终于回来了啊,怎么又更瘦了,连胡子都没有时间刮吗?他怎么可以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小孩子会吓着的。
他心想:她真的这样希望自己回来吗?她坚持自己非要信守承诺吗?所以他不回来,她便不生孩子?
她在笑,明明痛得额头大大小小汗水一颗颗冒出来,可是她在笑,笑得好像痛不见、辛苦消失,好像再也不计较那个育苗、除草、灌溉、施肥甚至收……“割”的辛劳。
他在笑,明明驾马狂奔、三个日夜未曾阖眼,全身骨头痛得快要散掉,可是他在笑,笑得好像他一直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她身边、她心底。
“你回来了?”很白烂的问题。
“对,我回来了。”更白痴的答案,如果他没回来,站在这里的难不成是鬼魂?
“我等很久。”
“我知道,对不起。”
“这一生,到底还要对不起我几件事?”阿观横了。
“没有了,这是最后一件,我发誓。”
“你的发誓有用吗?我可以相信几分?”
“全信。如果我再违背誓言,你就让齐古、齐文把我身上的肉全给割下来,骨头敲得碎碎的,放在崖上给秃鹰琢食,再把我的灵魂锁在魔法石里,让哈利波特一点一点把我消灭,教我永世不得超生。”
很血腥暴力的说法,最重要的是,没人听得懂他在讲些什么,但阿观听懂了,她笑得深浓,问:“所以,再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分离、没有悲剧?”
“对,再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分离、没有悲剧。”他把她的疑问句改成肯定句。
接下来,两个人都笑得有些傻,虽然傻气,却让周遭的人感受到丝丝甜蜜,若不是情况紧张,没有人愿意破坏这儿的氛围。
英姨率先回过神说:“穆韧,快去洗漱一番,别弄脏阿观,那会害她生病的。”
“好。”他重重点头,想伸手去碰碰阿观,却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阿观笑着,承诺似的说道:“快去吧,我等你回来再生。”那口气好像她真的能够决定孩子落地的时辰似的。
于是他飞奔到净房,从不让人近身的他,一面奔跑一面大叫,“齐文、齐古、齐止,快来帮我洗澡,动作快一点!”
然后,另一支效率高超的团队出现,拿衣服、洗头发,他们用好几盆水,才将主子身上的泥垢给搓得干干净净,因为主子自己也是手忙脚乱,但嘴巴没忘记叮咛,搓用力点,不能脏了阿观。
第六十三章小主子(1)
齐穆韧不避讳任何事,进产房的时候,阿观还没生下孩子。
他坐在床头抱住她的身子,疼痛的时候,他陪她深呼吸,子宫收缩时,他陪她一起用力,他们做到齐穆笙说的,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于是,折腾阿观很久的孩子出生了。
他像阿观比较多,五官秀气、皮肤白皙,看得出来二十年后将会祸害齐焱王国的女性。
阿观累得眯上眼睛,看着刚洗完澡又是满身汗水的齐穆韧问:“怎么看起来生孩子的比较像是你?”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小小的亲吻、大大的心疼。
“这么辛苦,咱们以后不生了,好不?”
“不要,我要一年一个,把古文观止全部生出来。”她摇头,女人忘记疼痛的能力,只比太空梭的速度慢一点点。
“然后逼他们背古文观止?”
“我有这么残忍吗?”阿观笑了笑,然后在心底偷偷对自己说,也许,真的有。
“阿观,你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重要吗?”
他点头,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她满头雾水,想不出还有什么重要事,孩子生了、老公和好了,摆明自己的人生将要一路顺遂往下走,顺遂的人生除了幸福还有什么重要事儿?
“当然有。”
“说说。”
“我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要把你再娶回来,这次,我娶的不是叶家姑娘,而是凌家丫头,一个聪明可心、会捏陶、会赚钱、半点都不想依赖丈夫的女人。”他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这么聪明可心、会捏陶、会赚钱、半点都不想依赖丈夫的女人,居然还有人不想要呢。”她酸了酸他。
谁说,他从来就没有不想要过,但他才不会挑这时候同她争辩,生孩子的女人最大,她才刚从鬼门关前走上一圈呢。
“告诉我,想要怎样的婚礼,要多少媒聘、多张扬风光?我都能为你办到。”
她才不要媒聘风光,叶茹观和靖王爷的婚礼难道不风光?到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
她只要啊……她开口:“你讲过,有阿观的地方,就是家。”
“对。”这是他的心、他的承诺与誓言。
“那么我说,有齐穆韧的婚礼就是最盛大的婚礼。不要别人,只要你和我,你亲手为我掀开红盖头,你在新婚夜里与我同床,不要离开我。”
他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的手,柔声说:“再也不会了,我不光要在新婚夜里与你同床,我要此生此世都与你同床,不让你再有机会唱孤独万岁,失恋无罪,我、齐穆韧保证,你一觉醒来永远有我陪。”
他……怎么会知道?凝神想了想,她又笑了,看来他藏在暗处,享受那个“微小的幸福”挺久的。
阿观看着他,笑得有点傻气,然后齐穆韧被赶出屋里,嬷嬷们和四婢们要把阿观以及屋子打理干净,嫌他在旁边碍手碍脚。
出门前,他回头对她说:“等我,我陪你一起睡。”
阿观应下,可是这回她没做到,齐穆韧进屋的时候,她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幽幽醒转时,阿观听见姜柏谨的声音,他声音很小,但屋子很安静,于是他的话每个字都进入她耳里。
“果然还是受止息散的影响,孩子不正常,不哭不闹、眼神也……”姜柏谨惋惜道。
“外公,你是指他的脑子有问题吗?你凭什么这样说,每个刚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不是吗?”齐穆韧压低声音急急地说。
他拍拍齐穆韧的肩膀。
“再看看吧,我只是觉得孩子不大对,也许长大会慢慢好起来……”
姜柏谨还想再说话,齐穆韧却先听见屋里传来啜泣声,他慌慌张张地推开椅子往内室跑去,看见阿观满脸泪水,心疼得揪起眉眼。
他快步冲到床边,将她轻轻抱起。
“你醒了?怎么不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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