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生命转渡到你身上,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她双膝跪地,压住心头的慌乱,喃喃念咒。
“姊!”展元佑自外头回来,见着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的周以谦,再瞥见十支点燃的白烛,一切便都了然于心。他冲上前摇着展桃花的手臂,怒喝着:“姊,你不要命了吗?用续魂灯为他续命,会折损你的阳寿!”
“我顾不了这么多。”展桃花紧闭双眸,专心念咒。
“可是为他续命,有违天理!”
“难道旱鬼索命,残害生灵,就不违天理?”展桃花皱紧双眉,愤恨不已。
展元佑叹口气,明白现下已是难以挽回,“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没有了你,我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儿了。”他双膝跪地,紧紧抱住她,哑声道:“好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你千万不能舍下我一人先死!”
突然,周以谦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惊动了一旁的展元佑。
他揉揉双眼,急忙喊道:“姊,快瞧!”
展桃花抬首,轻声喊着周以谦的名字。
剑眉微动,眼皮轻颤。周以谦轻咳几声,缓缓掀开眼皮,眼前一片迷蒙,眨了数次眼,才凝聚焦点。
外头天刚亮,晨光射入,把屋内照得明亮,包括盯着他的展桃花也是明亮动人的。
“你……”展桃花灿笑,忘情地扑上他的身子。
周以谦微笑,轻吐口气,欲拨开她额前的湿发,却无力抬手,“这……”
她反握住他的手,“你才刚回魂,身子还不适应,我去帮你熬些粥,助你回复体力。”
她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赶紧转身离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她连忙回头,见他脸色苍白地伏倒在地。
“以谦?”展桃花欲上前探看,身子突然不听使唤,双膝一曲,瘫软无力的跪倒在地。
“姊!”展元佑顾不得周以谦,连忙奔向展桃花,“怎么了?”
“我不碍事……”她摇摇头,扶着弟弟的肩头强撑起身子,“快扶我到他身边。”
展元佑依言将她扶起,走至周以谦身旁。
“以谦,你还好吗?”展桃花伸出双手,轻按在周以谦的心口上。
周以谦呛咳几声,虚弱的开口:“刚才你一离开,我的魂魄……好像要抽离身子般,疼痛难耐。我到底……怎么了?”他深皱眉头,难忍痛楚的晕了过去。
“喂!”展元佑摇晃他,“姊,他又怎么了?”
“刚才我一时心急,所以忘了。续……续魂灯一用,两人从此同命同运。他的魂魄得靠我维系,从此我……不能离他太远。”展桃花冷汗直流,大口喘息着,“我的功力……还是太差,为了帮他稳住心魂,又耗去……不少体力,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她闭上眼昏过去。
一阵瓦罐的碎裂声传来,惊扰了气定神闲的孙中和。
“夫人,不舒服吗?”孙中和扶起妻子,将她的手放在掌中探视,“幸好没刺伤。”
妇人皱着眉头,“这几日老觉得心头不安。”
“先坐下,让我把把脉。”孙中和轻扶妻子坐在椅上,指尖探在妻子的腕上,“脉象平顺,并无异样。”
“我的身子没事。”妇人收回手,困扰的支着下颚,“我是担心谦儿。”
“以谦?”孙中和捻须轻笑,“无缘无故怎么担心起他了?”
“三个多月了。”妇人叹口气,满脸愁容,“这孩子从没离开过京城,出发至今,音讯全无,我担心他出事了。”
“你太宠他了。”孙中和弯身拾地上的碎片,“说不定他是因为贪看风景而忘了写信。”
“不可能,他的性子不是这样的。”妇人还是忧心忡忡,“除了他腰间的那只玉算盘外,从没见过他迷恋上什么。”
“这倒是。”孙中和自顾自的收拾碎片,漫不经心的回答。
态度随便的他,着实惹怒了妇人,她扬声怒吼,“老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听了,但又如何?”孙中和眼角微弯,轻笑道:“咱们离他这么远,就算出了事,也救不了他
“我要去一趟芙罗村!”妇人语气坚定,“现在就收拾行李,即刻出发!”
“夫人,你太忧心了,现在不过才三个月,未来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要熬呢!”
“不管,我就是要去!”妇人怒瞪着他,神情隐隐透着杀气。
“好好好,一切都听你的。”孙中和干干的笑着。没办法,谁教他是标准的“妻奴”呢。不过,就这么妥协,好像有些可惜,不如……“对了,咱们顺便把如月带上吧!”
“如月?”妇人挑眉,疑惑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起她?”
孙中和轻啜口茶,“好歹她也曾是以谦婚配的对象。”
“别提了。”妇人摇首深叹口气,“那年谦儿十三岁,见到她就像看见鬼似的,拔腿就跑,连亲也没结成。为了此事,我还亲赴如月家赔罪呢!”
“感情的事没个准,相隔这么久没见,说不定会突然心生好感。”孙中和笑容有些诡异,“如果能藉此促成一桩姻缘,也是件美事。”
妇人思忖许久,才点头:“好吧,就找她一块儿来吧。”
“夫人英明!”孙中和的老脸透着一股贼气,暗自窃笑。
第7章(1)
续魂灯,同命同运,从今而后,不得相离。
周以谦每挪动一步,展桃花都要忐忑的跟上,深怕不小心拉开彼此的距离。
她知道续魂灯一用,此生就不得离开周以谦身边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她必须寸步不离,成了他的锁魂咒。
“哎哟!”她一不留神,撞上了周以谦宽厚的背膀。
周以谦回首微笑,将她的身子扶正,轻声道:“别这么紧张,只是稍离开几步,不会有事。”
“可是你才刚回魂,身子还很虚弱,要是再魂魄离体,我……”
“你总不能老是紧张兮兮的跟着我。”周以谦轻皱眉头,语调轻柔:“到时我没事,却换你累倒了。”
“我不累。”展桃花微绽笑颜,绯红染上双颊。
“咳,一大早就在卿卿我我,不累才怪!”展元佑一脸不屑。
“元佑!”展桃花原本想上前拉扯他的面颊,但想起周以谦,跨出的步伐又连忙退了回来。
展元佑站在原地,觉得姊姊拿他没辙的样子十分有趣。“姊,何必这么紧张,拿条绳子拴在他身上不就得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展桃花随即将一条细长的红线绑在周以谦的手腕上,而红线的另一端,则系在她自己的手上。
唯有这样,才能时时提醒自己不可离他太远。
“我的老天啊,不过随便说说你也当真!”展元佑翻个白眼,“姊,你也不想想,挂条红线在手上多怪啊!”
“是吗?”展桃花望着周以谦,问道:“怪吗?”
周以谦盯着手上的红线,轻咳道:“不是怪,而是红色,咳……十分特别。”
“你不喜欢?不然我换条麻绳好吗?”
“不,不必换了,麻绳既粗糙又显眼,不如红线来得精巧。”周以谦摇首,淡淡微笑。
“算了吧,在我看来都是不方便。”展元佑搔搔脑袋,吐了舌头,“姊,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要沐浴或是更衣,这条红线该怎么办?”
“这个……”展桃花羞红了双颊,“到时再解下吧。”
“解不解下有差吗?这家伙不能离你太远吧?”展元佑对着周以谦贼笑,“要是他不小心兽性大发,看了你的身子,那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