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嘛,帮我们一起想想嘛!”
“我们想送实用一点的东西。”
“实用?不是应该送特别的吗?”
“……”学生你一言我一语,戴诗佳联想到剑道班的学生。不知从前哪位老师说过,身为教育者能期望收到最好的礼物就是学生的成就,眼前这群学生在学业表现上已算是顶尖,做为律师的思考模式跟自觉则有待加强。
同学闹哄哄之中,刘韦良发觉了戴律师伸手按太阳穴的小动作,不禁皱皱帅气的眉,向前一步要大家静一静,道:“不然这样吧,戴律师,你可以透露一下英盛的所长或是资深合伙人平时使用的东西中,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确实,资深的法律人应该会有个共通点……戴诗佳思考着,然而平时关注的是所长、同事们的行事方式,并非他们的穿着或使用的物品。前思后想,至多只想起初入事务所时听同事间讨论八卦,说所长是英盛票选出来最适合三件式西装的第二名。这么说来,第一名是谁?
刘韦良见她认真烦恼着,抓抓下巴道:“例如领带的牌子……不,等等,教授好像只有特定场合才打领带……啊!对了,钢笔!
钢笔怎么样?”他握拳敲了敲手掌,同学们也纷纷附和。
“对喔,怎么没有想到。”
“是啊是啊,好几次去教授办公室都看到他桌上放着钢笔跟墨水。”
“这么说来我也看过教授在清洗钢笔耶,应该很重保养……”
学生们讨论得颇热络,戴诗佳下意识忽略耳边令她想起某个人的话题,认真回想所内最适合三件式西装的究竟是哪个资深合伙人,试图转移注意力。她神游了好一会,直到有人问道:“戴律师,你懂钢笔吗?律师有没有什么爱用的牌子啊?”
众人目光又回到戴诗佳身上。她闭闭眼,飘移的视线瞥见放在一旁的记事本,倏地想起一样可以快速结束这话题的东西,“我不太懂钢笔、文具这些,但是……钢笔一般不是送给晚辈的吗?不如这样吧,我这边有张杉墨书店的贵宾卡……”说着,她翻开记事本,将夹了很久的信封拿出,撕开,除了一张打上她英文名字的卡之外,还有几张商品传单,上头贴了箭头状便利贴,写着哪几样商品特色如何、价钱合不合理,密密麻麻的备注。
戴诗佳微怔,学生们已围了上来。
“哇!杉墨书店的撞月卡,听说只发给特定的商务客、媒体的,我在杂志访问里有看过他们会员卡的简介。”
手中卡片上绘水墨的杉树,背景一轮明月,戴诗佳又是一愣。
“这张钢笔介绍传单分析得好详细。戴律师,可以借我们看一下吗?”
“这边这张还有其它文具跟桌上摆饰耶,看了心情好好。耶,这个、这个,我上个月去日本玩,在一间代官山的高级书店有看到陈列。天哪!原来是MIT设计。”
“我要看、我要看!”
“其实教授笔应该很多了,我们看看其它东西吧!”
“对呀对呀,好笔都超贵的,很难下手。可是不买笔要买什么呢?”
“这张传单是皮件介绍,你们看这种笔袋……或是这个笔卷怎么样?”
“哪个哪个……”
手中传单一张张被学生抽走,戴诗佳索性退了几步,让他们讨论去。
刘韦良走来,帅气地甩甩头发。“戴律师今天看起来有点累。”
“喔,”戴诗佳看着他走近,摇摇手,“呵呵,还好啦。刚刚谢谢你。”她指的是当其他学生把问题抛给她,刘同学跳出来解救,帮着出主意。
“不客气,”刘韦良笑着,“这样你对我印象有没有变好?”
大男孩笑得灿烂,戴诗佳看着他。“我对你印象没有特别差……”
“没有特别差,也就是没有特别好、特别深。”刘韦良沉吟着。
戴诗佳挑挑眉,道:“你放心,我给评语一向很公正,与印象无关,跟你在法律专业的实际表现上比较有关。”她将手上的贵宾卡递出,“这张卡你先收着,用完再还给我吧。”当然,如果忘了还也没关系……
刘韦良接过,默默收起。
戴诗佳低头看了眼手表,深吸了口气,转身朝学生们拍拍手。“各位同学,挑礼物的事你们可以晚点再讨论,请大家找个位子坐下,我们准备开始了。还有几位同学迟到?”她迅速数了人头,还有三人未到。长年带剑道学生的关系,就算学生不就定位排排坐,她也早练就一眼便能看出是谁没到的特技。“是林同学、周同学、王同学。有人知道他们在哪,或是有什么事耽搁吗?”
本来同学间都会互相掩护,在课堂如遇点名,也会尽量帮忙报数:事实上刚才在柜台他们就帮这三个今天翘实习、跟中文系去踏青联谊的同学签到,万万想不到戴律师可以一眼就认出来。
“没人知道吗?那我先记缺席。”戴诗佳在记事本上记下缺席的学生,无睱去注意学生们的面面相觑,更没发觉刘同学盯着她不放,只是好心提醒着:“有机会的话帮我转告一声,两次没到的话,我会先跟陈教授口头告知,这是他特别交代的。”
同学们面面相觑。看来这位戴律师果真不如外表的嫩,以后得小心一点……“好了,等等我们还要做第一次的法庭模拟,在那之前我想先跟你们过一下这本手册,是不是每个人都拿到一本了?有人有缺的吗?”戴诗佳环视学生们人手一本,点点头,“好,翻开目录,我先教你们怎么使用这本手册……”
第4章(1)
天色转暗,下了整天的雨虽已停,但地面一片濡湿,戴诗佳在走进骑楼下时忍不住回头看九分西装裤的裤管,果然漉上了点点污溃。
啊……想到一回到家就要马上处理、马上手洗去渍就好累啊!她真的跟雨天犯冲,一下雨她就活力全失,想在脸上写个冏字。
“哈!姊,你表情怎么那么好笑,这样怎么会有艳遇!”
边走边低头从包包中掏着钥匙,前方传来一阵嘲笑,戴诗佳连忙抬头,瞪着眼前一身皮衣皮裤的老弟十秒之久,才惊叫:“阿任!”
戴诗任靠在行李箱上,容貌与她有几分相似,就是多了分帅气率性。他朝她挥挥手,“怎么搬出来了都不跟我说,我回家想给你个惊喜。好险我是先碰到赵姨,要是直接撞见老爸,又要来场家庭革命——唔。”
戴诗佳一把抱住嘴上不铙人的老弟,发觉他外套是湿的,必是淋了雨,但她还是没放手。“姊从小没白疼你的,晚上你煮好料给我吃好不好?”
老姊抱得死紧,路人频频投来视线,戴诗任咳了几声,“干嘛那么肉麻啦!而且我才刚下飞机,你好意思叫我煮?”他在国外读书,不常回台湾,但无损他们姊弟好感情。
“你好意思借住我家白吃白喝什么都不做?”
“你又知道我要借住你家?”
“那你回去闹家庭革命吧,现在我不在家当你跟爸的和事老,我请赵姨实况转播给我听。”
“……别这样嘛,姊,你最好了,客厅借我住一下嘛……咦?你裤子脏了,等等到家快点脱下来我帮你搓一搓,不然会留印喔。
还有还有!你晚上想吃什么?中式还是西式?吃饭还是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