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真的?我以为爹不会赞美我。」
「每个人都有优缺点,爹说你的缺点是不少,但优点更多,不然怎么说得动我嫁你呢?我又不是笨蛋。走吧,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每个人都喜欢听好话,瞧她一脸真诚,祖绍威的虚荣心也一古脑儿的涌上来,下巴一抬,信心十足的与她步入厅堂。
只是,当双方面对面交涉,谁有两把刷子,马上见真章。
何一平是祖加大院的老客人,六十开外,老奸巨猾,从精练的眼神就能看出不怎么好应付。
瞧他笑得眼瞇瞇,先关切祖绍威脸上的伤,在得知来龙去脉后,倚老卖老的说了人心难测、祖绍威勇敢等话后,又连连赞叹祖绍威跟黎亮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接着,话锋一转,「老当家不在,少年夫妻当家,就不知清不清楚买马要注意哪几桩?能谈生意吗?」
「我们当然知道,何大爷也太看不起人了。」祖绍威听了很不是滋味,若他不是客人,他早将他轰出去了,哪会听他碎念那么久。
何一平抚须一笑,「老朽是第一次与你们做生意,总得问清楚。」
「马匹买卖,得看马儿的骨骼、毛色及年纪,当然,有血统的名马价格更高,认真说来,买卖马匹的细节极多,如果何大爷真的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亮亮愿意花时间向何大爷细细道来。」黎亮亮直勾勾的看着他,「但我想,何大爷没这么闲吧。」
哎呀,这丫头不错呢!他哈哈直笑,「看来,少夫人果真如外传那般懂得不少,相较之下,祖少爷似乎逊色了一些。」
「你!」祖绍威脸色难看极了。
何一平这才虚伪的轻拍额头一下,「哎呀,瞧我这年纪大的,连话都不会说,祖少爷,老朽没恶意,只想确定这笔生意是跟少夫人谈,还是跟祖家大院的少爷谈?」
这人压根是来挑拨离间,不是来做生意的!在一旁伺候的沈雷跟小雁都不怎么开心的瞪着他。
「当然是我家相公,小事情我来,大事由他作主,只是,祖家大院还有多事要处理,何大爷『应该』是来买马的吧,」她刻意强调,巧笑倩兮的直视何一平,「一切条件就按过往交易的规矩来,其实,我公公相当重视与何大爷的交易,就怕你倚老卖老,欺侮我们这年轻一辈……」
她也煞有其事的轻拍额头一下,「哎呀,瞧我这晚辈,连话都不会说,怎么这么诚实?」
何一平脸色变得难看,祖绍威噗哧一笑,沈雷跟小雁更是努力的憋住笑意,但肩膀已在疯狂抖动。
「对了,我公公在出门前已请家丁们备好何大爷所需的马匹,何不现在就过去看看?」
「少夫人都这么说了,走。」何一平忍着气,起身往前走,没想到下一瞬间,他突然往前扑倒的跪在地上。
「何大爷,没事吧?沈雷快帮忙扶起来啊。」黎亮亮急急的道。
沈雷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起。
「没事、没事。」何一平困窘的揉揉膝盖,不解的东看西看,他的膝盖怎么会突然一软,没力了?
祖绍威直觉看向黎亮亮,只见她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忍不住笑了,小雁跟沈雷也瞧到少夫人这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举起大拇指。
一行人离开厅堂,步往大院后方的牧场。
祖家大院的确名不虚传,整座草原上就像是名驹展览场,何一平也没有辜负他难搞的「美名」,一一点名草原或栅栏内的名种良驹,明知故问,「那是什么马?唉,年纪大了,记忆真的愈来愈差。」
这是在报刚刚的一箭之仇吧!祖绍威绷着脸儿。
沈雷、小雁是奴才,不敢太明目张胆的瞪人,但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话都嘛让他自个儿说完了!
「何大爷,这是蒙古马,头大、腿短、脖粗,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动作敏捷、耐力强,也是朝廷最爱的战马,目前都定期进行培育。」黎亮亮倒是不卑不亢、甚有耐心的一一回答。
何一平蹙眉看她,这么沉得住气?他大手再一指,「那这匹呢?」
「这是体态精壮的伊犁烈马,头颈高昂、四肢强健,但价值不菲。」
看着她气定神闲的笑脸,他又走了几步,「这马可真美啊。」
众人看了一眼,那就是黎亮亮展示好功夫时所骑的骏马。
她嫣然一笑,「这是纯种的汗血龙驹,目前只有两匹,这一匹花了半年才由三名驯马师驯服,已让赫亲王订下,再三个多月就要送过去了。」
「另一匹呢?」他也是资深爱马人,而且这马真的很得他的缘,他几乎无法将目光由牠身上移开。
「另一匹野性更大,难以驯服,暂时先养在马厩,只在特定时间让牠进栅栏内奔驰,看看能不能压制牠的野性。」
「没想到少夫人这么懂马。」
他说得赞赏,心里可扼腕,在来之前,他早已打听过祖德源亲自相中一名能干的儿媳妇,但传言不一定为真,所以,他原想赶在祖德源回来前完成交易,图的是欺这媳妇儿为初生之犊,但从她识得各种马看来,要占点便宜是无望了。
祖绍威与黎亮亮并肩而行,时不时的就看向她,虽然两人一起巡视过马场,听过负责人聊马,但他是听听而已,没用心去记,但她却都记起来了,「妳真的好厉害。」
他不得不佩服,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八年,他懂得、知道的竟然比她更少,都怪他平常只在乎自己的爱驹,其他马儿并不曾用心去了解。
她抬头朝他一笑,「不是我很厉害,是我旁边的人很厉害,像爹在出门前,不吝惜将大院里的大小事重点提及,总管、副总管及家丁们也很热络的介绍,」她顿了一下,「当然,还有你啊,这几日你陪我走来走去,了解的事也不少,你也是造就我的大功臣之一。」
他有吗?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帮了她什么?祖绍威搔搔头,觉得她真的很特别,把功劳全算到别人身上。
他看着像是陷入自己思绪,径自往前走的何一平,「也许我有很多事不懂,但我知道他就是在找碴,我也不相信他不识得咱们马场里的马,妳根本不必为他浪费唇舌。」
「你说的很对,他真的在找碴。」她的认同让他笑开了,唇畔止不住的往上扬,「客人有什么样的需求,我们就介绍什么样的马匹给他们,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不仅效率佳、成交的机率更大。但是客人百百种,像何大爷,他就是要找个懂马的人来谈生意,才会不厌其烦的一问再问,所以,我们也必须让他明白,我们是不输他的行家,他要糊弄也是糊弄不来的。」
「可是爹都备好马了,爹是什么人啊,他备的马一定会让何大爷满意。」他对自己的父亲可是非常有信心,在他眼里,爹就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她微微一笑,向他道出其实公公已经跟她提过,何一平是比较特别的买家,他专买年纪稍大的母马,用来扛物或载人,因为小马及公马性格普遍较冲,母马则比较温顺,当然,这是指大多数而言,并不是绝对。
「所以这马何大爷一定喜欢,但他也一定会嫌,因为价格不合他的意。」她说得很有自信。
第4章(2)
果不其然,一行人来到东边马场,近五十匹温驯母马已从马厩内一一牵至栅栏里,何一平走进去看,边皱眉又摇头,很快的绕了一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