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这是她今天第几次摔在地上啊。癸铮揉着自个儿的臀部,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你就不会温柔点放我下来吗?”她是要他放开她,但是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不会。”朔琊很爽快地回给她两个字。
哎?算了,她忍,“那这里是哪里?”她望着四周问道。茂密的树木,几乎遮住了日光,她的左侧,则有着一池清泉,看上去还颇为清澈。
“树林。”他的眼神,仿佛她问了一个再白痴不过的问题。
“我知道这是树林,我问的是这片树林的名字叫什么。”癸铮头大地翻着白眼道。用眼睛看,她也知道周围一大片都是树木,不叫树林又叫什么。
“不知道。”朔琊说着,朝着清泉池子走去。细长如白葱的手指浸在池水之中,口中则默念着咒文。瞬间,水面上泛起一阵白光,整个池水已被净化得清澈见底。
不是吧,那么快就可以把整个池子的水净化干净?!“哇,这也是你会的魔法吗?”癸铮整个人跳到朔琊的跟前,虽然她之前也曾看过皇宫里的术师们用过相同的魔法,但是那时候,是好几个术师一起运功,而且池子比现在的要小好多。
他不理会她的惊叹,径自脱着衣服,刚才的打斗虽然并没有太长的时间,但是他身上依旧沾染上了人类的血腥气味。
对于血腥之气,他向来厌恶,不管是人类还是魔人。
因此每每如果身子上沾染上了血迹,朔琊必然要清洗一番的。
紫色的长袍缓缓自颀长的身子上滑落,然后,修长的手指解着白色衬衣的带子……
“哇,你、你、你……”癸铮脸一红,急急退开。居然有男人……呃,男魔会在一个几个时辰前还素不相识的女人面前宽衣解带,“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声音已经几乎在吼了。
“怎么不可以。”朔琊扬扬眉,瞥了一眼她脸上的红晕。圆圆的脸蛋,此刻看起来颇像桃子。
因为、因为她从来没见过男人脱去衣服后的样子啊。癸铮在心里暗自叨念着,虽然她是个宫女,但是还未曾服侍过哪位主子沐浴更衣……唔?!宫女!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不该待在这个地方。
努力把目光自对方的身上移开,癸铮开口道:“我……我告诉你哦,虽然你把我带出皇宫,但是不代表我就一定得跟你回那什么无波宫,我现在就要回皇宫里去。”只希望回去后,不会被梅丽女官责骂。
不过——宫里头出了他大闹皇宫这么大的事,只怕她回去了,少不了是要挨骂的。一想到梅丽女官训人的吼声,癸铮不禁又皱了皱眉头。
“你要回去?”朔琊终于停下了脱衣的动作。抬起了下颌,双眼直直地盯着癸铮。
“对。”她的点头,从来没有点得那么用力过。难得在人前表达自己的意愿,不似在宫里头的唯唯诺诺。
“唔……是立刻吗?”他略微一沉吟,像在想什么似的问道。
“没错。”她脚后跟一转,已然准备自行找路走出森林。
“那么——你不怕死吗?”他的声音自她的背后传来。清亮舒爽音色,却又带着一丝魔魅的呢喃。
“死?”什么意思?癸铮眨眨眼,回转过头望着朔琊,他的话,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很简单,例如这样……”朔琊说着,漂亮而性感的薄唇缓缓掀起,手指一扬,一道白光射向了距离癸铮最近的一棵参天大树。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音——“天啊!”
高大茂密,应有百年以上历史的老树,就在那一扬手之间,轰然倒下。
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两只眼珠几乎脱出眼眶般地死瞪着倒在五步之外的大树,癸铮冷汗直冒地趴在地上,若非她刚才跑得快,恐怕现在已死在大树下,化做一缕冤魂了。
“现在呢?”肇事之人闲闲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她站起身来,“我——留下。”贪生怕死的本质,在此刻暴露无遗。毕竟,比起死,陪他回那个什么无波宫要来得容易得多。
“不会太为难你?”朔琊问着,脸上的表情,“和蔼可亲”得过分。
“怎么会呢,我乐意都来不及,您都不知道,从我一见您起,我就好希望能够有机会和您在一起。”癸铮献媚地说道。恶,实在好恶啊,说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像是很满意她的回答般,点点头,抬起手指朝她勾了勾,“那你过来,伺候我沐浴。”
“好,当然没……呃,沐浴?!”瞳孔呈放射状地看向朔琊,癸铮讷讷道。他这是要害她长针眼吗?虽然他的身材是很好,虽然他的人也很漂亮,虽然……
“有问题?”美人一抬眸,神色之中有些不耐烦。
“怎么——可能。”她扯着脸皮干干一笑,挪动着脚步走到他的跟前,“不过主子,要奴婢服侍你当然是没问题了,可有件事还是得说清楚。”她壮起胆子,一边解开他衬衣的带子,一边说道。
“嗯?”他不甚在意地应着。
她顿了顿,“我在皇宫里头,一个月的月薪是两个银币。”
“所以呢?”
“所以主子今后也别忘了,每个月给奴婢两个银币啊。”
癸铮张开嘴巴,吐露出“实际”的要求。毕竟眼睛可以长针眼,但是钱,不能不要。
“主子,您的衣服好难脱啊。”
“……”
“主子,您的头发摸起来好顺滑啊,而且好看着呢,比宫里头的那些个妃子的头发还要好看。”
“……”
“主子,您的皮肤好好哦,您不是被封印了好长时间吗?怎么看起来还那么年轻?”
“……”
“那个……主子,您能不能告诉我,您那两腿间的东西是什么啊,我身上就没这东西啊。”
叽叽喳喳如麻雀般的声音,自刚才开始就没有停过。
她真是刚才还怕他怕得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女人吗?朔琊冷冷地瞥着他身上那两只可以称之为“乱摸”的爪子,她现在的行为,简直和色女没什么区别。而他,居然会放任她乱来。或许是因为她能够拔起他的剑吧,所以他才会没有要了她的命。
“闭嘴。”他整个人浸在清澈的池水中,“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替我清洗身子。”对于她的无聊问题,他根本就懒得回答。
“可是……”癸铮犹想继续道,可是眸光却瞥见了朔琊不耐烦的神色,“是。”瘪瘪嘴,她从身上掏出手绢,浸着池水,开始洗刷着他几近完美的身体。
如霜似雪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或许是常年被封在寒冰之中不见阳光的缘故吧。纤长的脖子下,是漂亮的锁骨,然后,则是他宽阔的肩膀和略微偏窄的腰身。他的身子比例很好,若是真要说缺点的话,或许是他过于纤细。虽然高大,但是身上的肌肉却不似那些勇者英雄般的明显,反倒比一般的女儿家更细嫩。
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看见他魔法的厉害程度,打死她也难相信这样的身躯竟然能蕴涵着如此大的魔力。
时间慢慢地流逝,直到朔琊自觉身上再无人类的血腥气味,才让癸铮拿起一旁的衣服伺候他穿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问道。她的身高只及他的肩膀,显得很娇小。
“奴婢叫癸铮。”她答道,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来过。脸红,只有最初的那一下下。真的看见了他的身体,她好奇大过于羞涩。男魔的身体和男人一样吗?因为其实他与她的身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而已。
“癸铮吗……”他喃喃念着她的名字。为什么他自她的身上,总可以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感觉,而那股感觉,缘自她的灵魂。难道说,她的前世,在两百年前曾与他接触过?但是若是能够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话,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这灵魂曾经属于过谁?
手,缓缓抬起,在她的轻呼声中,他捧着她的脸,强制性地把她的脸仰起。圆圆如桃子般的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翘翘的小鼻,姑且还称得上丰满的嘴唇。总之,她的外貌,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乏善可陈。而她的灵魂……在他看来,更是和普通人类的灵魂没什么区别。
“主……主子……”脸被捧着,癸铮讷讷道。被人以这种姿势盯着看,委实不太好受,尤其是他那双金色的眸子仿佛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嗯?”他的脸,更贴近了她几分。
咕噜!她不自觉地咽着口水,脸蛋开始迅速涨红。虽然她理想中的未来夫婿是如大皇子般儒雅而有男子气概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受“美色”的影响啊。他那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眨动着,而她能从他那金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影像。
“主子……要干吗?”她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润色的红唇缓缓开启,纤细且华丽的声音如流水般地泻出:“你——可爱我?”
嗄?脚底猛一打滑,她整个人几乎跌在地上。这……她和他还没熟到那地步吧。若真要说感觉的话,她对他顶多只有怕而已,爱——太夸张了。
“我……”癸铮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爱呢,还是不爱?”朔琊的脸更凑近癸铮几分,金色的眸子中闪现着某种光辉。
危险!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在提醒着她。若是她的回答不如他的意的话,很可能会遭遇到惨淡绝伦的下场,“我……我当然是……”
“嗯?”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当然是爱着主子的了。”她干干一笑,说得“诚恳至极”。谎言啊,天大的谎言,不过她没那个胆子说“实话”而已。
“若是爱我,你便要发誓,永远效忠于我,永不违逆,永不背弃。”她是有能力封印住他的人类,带她回无波宫,只是想弄清楚她的这能力究竟从何而来。但是为什么他竟然会去介意她有可能的——不忠诚?
“可、可、可……”她支吾着。霹雳啊,说爱他,已经是违背真心了,现在他居然还要她发这种誓言。
“怎么不说了呢?”他的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眼眸中却散发着威胁的光芒。
他这根本是……逼迫无辜少女啊!瘪着嘴巴,癸铮满脸委屈地开始了她最心不甘、情不愿的发誓。
在森林之中穿梭本就不是一件乐事。更何况身边还有个魔人的主子,那就更加快乐不起来了。
要知道,他的法力强大,对付她,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她就一命呜呼了。
夜幕开始席卷着森林。朔琊背靠着树枝,只是沉沉地望着天际。月亮此刻还没出来,只是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两百年了,两百年不曾看到这景致了。
比起朔琊的静,癸铮可以说是忙碌的。虽然小时候进了宫,但不代表她缺乏在野外生活的常识。
一旦进了森林,那么在夜晚,最重要的就是升起火光,这样不仅可以取暖,也可以避开野兽的攻击。野兽大多怕火,一见着有火光,便不敢靠近了。
否则,若是一片漆黑的话,只怕半夜给狼叼去吃了还不知道。
东走走,西窜窜。她收拾着干柴。然后在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总算小有所成。
这些柴火应该够烧一个晚上了。癸铮拭了拭额头的汗,颇为得意地想着。那样子,倒像是完成了一件大工程。
咕噜!肚子在此刻不甚文雅地叫出了声。
她尴尬地捂着肚子,看向了靠坐在树下的朔琊,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正看着她。
“呵呵。”癸铮搔了搔头,干干地笑了两声,“主子应该也饿了吧,不如奴婢去周围摘些水果来吃。”汗颜啊,其实是她自己肚子饿了才是。
想想平时这时辰,已经是宫里头用晚膳的时候了。
朔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合上了眸子。就在癸铮以为等不到一个答案,准备擅自离开的时候,他的口中,轻轻地逸出了一个“嗯”。
哎?他同意了?她愣了愣,随即笑道:“那奴婢去找了。”耶!有吃的了。毕竟若是再不吃东西的话,只怕还没走出这个森林,她就先饿死了。
几乎是小步地跑着,癸铮四下看着树上所结的果子。
这个又大又红,看着像苹果,一定好吃!
锁定目标,她卷起袖子,再弯下腰,卷起了晃荡晃荡的裤管,犹如猴子爬树一般地蹿上了树枝。
“嘿嘿,摘到了!”她笑叫道。随即又想,她是应该独自吃掉,还是先给所谓的新主子吃。
呃,她现在很饿,真的饿死了。所以,为了能够有力气寻找更多的水果,那就吃一半吧。癸铮一番心理斗争后,为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掂了掂新摘的果子,才准备大张嘴巴啃下一口,便听到了一道声音响起。
“这个果子有毒。”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淡,但是却几乎震掉了癸铮那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胆子。因为那声音她熟悉,是她新认的主子。
毕竟那种清冷的声音,是很少有的。
卡,卡,卡!
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她转头向树下看去,“主子……”哭笑不得,是她此刻表情的写照。
癸铮的脑子里,第一个反应不是果子到底有没有毒,而是被他看到了她正打算瞒着他先偷吃了果子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若是在宫里头的话,少不了被赏几个耳刮子。
“果子有毒。”他懒懒地瞥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啊!我……我知道了!”她肩膀一抖,挺了挺胸响亮道,却忘记了现下自己是在树枝上。
一个倒栽跟头,癸铮还未来得及发出尖叫,便结结实实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嘭!
一阵尘土扬起,狗啃泥啊,绝对是一个正宗的狗啃泥。
痛!她皱了皱眉头,四肢动了动。好在树不是很高,摔下来虽然疼但是不会要人命。
挪动着手脚,癸铮站起身子,却见着她那主子双手环胸,静静地站在原地,显然,不曾有过出手相救的意思。
罢了罢了。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呢。
她压下了心里怪怪的感觉,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多大的外伤,便再次走近朔琊,“那主子可知道这里什么果子是无毒的?”既然他能认出她刚才摘采的果子有毒,自然也会认识无毒的。
他盯着她看,她脸上的笑容也一直僵着,不敢敛去。
要笑容易,但是一个笑容要一直维持着,就比较累了。
嘴巴不能弯动,癸铮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像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