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从何而起?”
“我们提供到府服务时,有好几家夫人提起此事,不过隐隐晦晦的。我谨记三姑娘嘱咐,止于耳,不出于口,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章幽兰赞许的点点头。到府服务可以打探消息,但也很容易遭人利用,如何分辨他人所言有几分真实性,这需要眼力,还要交相比对。
“不过,皇后娘娘有意在牡丹会上挑选太子妃一事似乎传开了,要不,各家千金也不会如此费心的在衣裳首饰上攀比。”
前世此时皇上已下旨赐婚了,牡丹会当然不会有这种传闻,可是,目的何在?这其中肯定有阴谋,朱孟观是否听见传闻了……她何必为他操心?难道有人可以强迫他娶牡丹会的花王当太子妃吗?他娶谁都好,就是别娶她。
“这是我为三姑娘准备的。”玉娘子从柜子里面取了一个蓝色包袱给章幽兰。
章幽兰打开包袱,看见一本小册子,拿起来翻开一看,她不能不再次佩服玉娘子处事细腻周到,不但记录详细,更将当时情况做了描述,如此一来,她更能客观评论这些言论的真实性。
看完小册子,其中就数和家及上官家最引她注意,和家当然是因为大公主和珍贵妃的关系;上官家则是因为上官玉华——如今太子良娣上官玉娇的堂妹,也是她前世“病死”后,朱孟观属意的皇后,可是最后只提为贵妃。
“和家自恃甚高,一向要求最好的,为何会看上名声不显的琳珑阁?”
“琳珑阁结合衣裳和珠宝首饰,设计、师傅皆令人惊艳,别说是和家,就是皇后娘娘的元家也来过琳珑阁,不过元家行事低调,婉拒到府服务。”
“不急,慢慢来。”
“是,和家一开始也是如此,几次之后,就忍不住心动了。”
章幽兰唇角掠过一抹讽刺。和家应该是自认为高贵,理当接受人家伺候,只是一开始总要装模作样摆个姿态。
“玉娘子觉得上官家的六小姐是什么样的人?”
前世,她从来没有留意上官玉华,因为此人恬静温和,看起来不起眼,而朱孟观在上官玉娇死后,从上官家的龙娘当中选择她进宫,正因如此,恬静温和就不会在后宫兴风作浪……但真是如此吗?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上官玉华是她“死后”最大的受益者……当初魂游宫中之时,她竟然没有想过多了解这个女人!
略微一顿,玉娘子含蓄道:“她的心思藏得很深。”
章幽兰讶异的挑起眉。“心思藏得很深?”
“若非心思藏得很深,一个人岂能在他人眼中只有‘恬静温和’,再也找不到其他想法?”玉娘子很能理解章幽兰的反应,看起来太过平凡的人,其实更要谨慎留心。
是啊,为何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前世她因中毒而死,是谁在汤药中下毒?她每一个人都有怀疑,就是甚得她倚重的大宫女,独独没有上官玉华……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此人深不可测。
“以后,还请玉娘子多费点心思在和家及上官家上头。”虽然这一世不嫁朱孟观,但是也许可以从其中找到当初下毒谋害她的人……她不知是否有机会为前世报仇,可无论如何也不愿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我明白了,除非事出紧急,我一个月会送一份小册子给三姑娘过目。”
“有劳玉娘子了。”章幽兰将小册子重新包好,回去得再细细琢磨。
站在凌霄阁二楼,朱孟观心神不宁的倚着围栏,目光落在楼下通往楼阁的九曲桥,脑海一次又一次掠过朱云仁的报告——
“章家大房嫡女章幽兰排行第三,聪慧过人,最得章阁老喜爱,小时候还随章阁老进宫陪皇上对奕,皇上还曾开玩笑,长大之后给皇家当媳妇,她应该就是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妃人选;章家大房庶女章蕙兰排行第七……”
关于章家其他姑娘,他记不得了,因为章三公子不就是章三姑娘吗?没错,她一定是章幽兰。
许多年前,他在御花园见过她,生得圆润可爱,当时四弟正调皮,喜欢逗弄小姑娘,一直缠着她不放,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她,因此他很快将此事抛到脑后,忘了他曾经见过章阁老身边的小姑娘。
过了一会儿,朱孟观终于瞧见今日邀请的客人,可惜只来了一个,他真正想见的人并未现身……他早知道必然如此,她是个姑娘,即使女扮男装,也不能不有所顾虑,可是他还是盼着今日能见她一面,能够找到机会揭露她是女儿身。
朱孟观收拾一下失落的心情,转身迎接跟着朱贵仁上楼的章莫恩。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朱孟观伸手阻止章莫恩行礼,“今日本宫宴请恩人,无须多礼。”
章莫恩很想说礼不可废,可是朱孟观已经拉着他坐下,教他不由得默默的叹了声气,这位太子会不会对他太热情了?虽说他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可是他们的身分相差太悬殊了,还是有点距离比较不会有压力。
“你还是喊本宫二爷吧。”
“是,二爷。”
章莫恩真的好想咒骂某人,若是不要那么聪慧过人,他就不会让这位爷给惦记上了……
“哥哥不是想成为大周最了不起的巨贾吗?如今能够与太子交好,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你应该很开心,而非抱怨不停。”
“今日他是太子,明日呢?他会不会惹到皇上,明日被幽禁成为废太子?当官的不能惹,这皇亲贵胃更不能惹,这些人要死的时候总要拉上一堆人垫背。”
“我不知道哥哥这么怕死。”
“我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太贪心,承担扛不起的责任。”思绪到此,章莫恩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妹妹。
“章兄弟!”
章莫恩慌乱的回过神。在太子殿下面前,他怎么会闪神呢?“是,太子殿下……不,二爷。”
“本宫又不是暴虐无道之人,你不必紧张。”
章莫恩好想奔泪。他不是紧张,而是很有压迫感,觉得自个儿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样……这都是那个丫头惹出来的麻烦,以前他可是自由自在,章家没有一个人管得了他……呜!他怎会如此命苦?
“草民没多少见识,怕言行举止有不合宜之处。”
朱孟观亲自为章莫恩斟了一杯酒。“这是母后最爱的桂花酒酿,喝一杯。”
虽然妹妹交代不能贪杯,可是太子殿下倒的酒,岂能不赏脸喝一杯?章莫恩恭敬举杯敬太子殿下,喝下……嗯,酒很香、很醇,不错!
“你不必当我是太子,当我是朋友。”朱孟观很自然的从“本宫”变成“我”,充分展现诚意。
可能吗?章莫恩当然是含泪……不,笑着接受了,说出去,有谁会相信他一点也不想跟太子当朋友?
朱孟观再为他倒了一杯酒,然后很自然的关心某人。“章三兄弟今日为何没来?”
“……他病了。”虽然是那丫头给的借口,可是没病说有病,他就不自在,只好再喝一杯酒掩饰一下心虚。
“怎么病了?”
“……她身子比较虚弱,舟车劳顿,就累出病来。”章莫恩为自个儿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心虚的感觉似乎缓和了一点,可是,为何觉得有一股热气往上冲?
“我应该亲自去探望她……”
“不不不,太子……二爷,使不得,若是教祖父知道了,我们都要跪祠堂。”
“章阁老行事过于严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