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要的是她的臣服,根本不想付出。
若是以为用这一招就可以摆平她,让她又跟以前一样乖乖听话,那可就错了,湘裙忿忿地忖道。
“起来!”
她抬起玉腕,用力地推着躺在身畔的男人。
“唔……什么……”瞿仲昂在睡梦中发出咕哝。
湘裙气自己无法抗拒到底,更气这个男人太过狡猾,不禁怒火中烧,索性使出全力,将他推下床去。
“哇啊……”在半睡半醒之间,只觉得一阵剧痛,让他马上惊醒过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湘裙顾不得身子的酸疼,拾起他的衣裤,直接扔到他脸上去。“你要是以为用像昨晚……那种手段,就可以让我变回以前那个温顺听话,没有主见,又不敢反抗的贤妻,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在说什么?”瞿仲昂裸着身子站起身。
“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没那么想……”他套上裤子。
“就算相公是天,我也只不过要求一点尊重,还有希望相公能多用一点心……”湘裙随手套上大袖背子,又生气又委屈,不禁红了眼眶。“既然相公连这些都不肯给,我真不晓得要如何跟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我……”瞿仲昂不禁语塞。
湘裙跌坐在床上,已经没有怒气,只剩下浓浓的沮丧。“请相公先离开,让我好好想一想。”
他应该说些什么的。
可是向来都是别人听他的,他从来不需要跟人低头,又遑论是解释,更想不到居然也有辞穷的一天。
瞿仲昂穿上鞋子,手上抓着交领襕衫便离开了。
端着洗脸水要进来伺候的青儿见到大少爷从房里出来,还是衣衫不整的模样,顿时愣住了。
直到瞿仲昂走远,青儿才赶紧走进寝房,只见少夫人一脸颓丧,欲哭无泪的模样,怯怯地开口——
“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该不会吵架了吧?这可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
湘裙回过神来。“没什么。”
该怎么做才能让相公明白自己也需要被了解、被关心,以及尊重呢?湘裙真的很担心又爱上他一次,结果还是落得眼以前的自己同样下场,根水不要奢望得到那个男人的心,那么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于是,一直到午膳过后,湘裙都待在屋里休息,没有踏出房门一步,一直在思索着往后夫妻该如何相处。
到了申时,管事派了婢女前来禀报,说虽老爷要离开之前想见她一面。
“二哥要回去了?”湘裙到内厅见了兄长。
阮兆铭低哼一声,想到妹婿昨晚接近半夜才回府,连面也没见到,今早他又已经出门,心里还真是呕。
“真的要一个月才能给我答复?”他不善地问。
她颔了下首。“没错。”
“好,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要是你敢不答应,爹娘那一关看你怎么过。”说阮兆铭气冲冲地走了。
湘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所谓的兄妹,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对象,二哥根本不把她当做是亲手足,那么爹娘总该为她着想吧?就算女儿不比儿子,毕竟是亲生骨肉不是吗?
就算过去总是迫于亲情的压力,无论是什么无理的要求,都不得不答应帮忙,可是总该有个限度,不能太过强人所难,或许她该找个机会和娘家的亲人好好地说个清楚。
一桩突发的意外事故,导致自己失去记忆,也让湘裙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对于错误的事要想办法去纠正过来。
当晚,瞿仲昂亥时左右回到府里。
他在换下章服之后,再度想起早上和妻子的不欢而散——
“就算相公是天,我也只不过要求一点尊重,还有希望相公能多用点心……”
妻子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第一次,瞿仲昂愿意去反省自己的行为。
在这二十八年来,他可以说过得相当顺遂,原本也只是个小小七品知县的爹,因为自己的出生,从此官运亨通,一路高升,若不是心疾所致,不得不辞官,他们父子俩如今可以同朝为官,权势之大,无人能出其右。
也就因为从小到大,彷佛真的受到老天爷的眷顾,想要的没有得不到,从来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去争取,就能手到擒来,每个人来到他面前,无不曲意奉承、百般讨好,自己更是习惯站在高处,用嘲谑讽刺的眼光来看待众人的逢迎巴结,总认为既然有求于人,就得付出相同的代价,提供一些乐子让他欣赏也是理所当然,何错之有?
“相公从来没求过人,也没被拒绝过……”
“相公根本无法体会求助无门的痛苦,不懂得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瞿仲昂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是居然指责他不是”良人”,这话就未免太过分了,听了心里更不舒坦。
难不成在妻子眼中,他真是个恶夫不成?
他又真的是个不尊重妻子,也从未对妻子用过心的夫婿吗?自己在她眼中,就真的这么差劲?
于是,瞿仲昂决定去问个清楚,他究竟什么地方不尊重?又是什么地方不用心了?当他走进院落,一样先往小厅走去,可是当他来到门外,却见屋里一片黑暗,妻子并不在里头。
今天不喝茶了吗?
或者她还在气头上?
“那么应该在房里了……”他脚步跟着继续往前进。
不过当瞿仲昂来到寝房外头,透过糊着绢绸的雕花门扉,却发现房内没有透出烛光,显见主人已经就寝。
这回真的愣住了,他马上伸手试图推门而入,才发现被人从里头闩上了。
该不会是故意的?
瞿仲昂犹豫一下,还是抬手敲了门扉,等待里头的回应。
没有声音!
然后,他又敲了几下,再等待回应。
“是谁?”湘裙独自坐在昏暗中,等外头的人敲了半天才出声。
“是我。”他不相信她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原来是相公,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她保持坐姿,没有起身应门。
“今晚不喝茶了?”他问。
湘裙佯叹一声。“因为今天陪璇玉练了一天的字,用过晚膳之后,便有些撑不住了,于是决定早早就寝,所以改天再喝茶吧,相公也早点回去歇着,可别累坏了身子。”
“你……”瞿仲昂张口想说什么,不过又想起她说的话。
“就算相公是天,我也只不过要求一点尊重,还有希望相公能多用点心……”
他可不希望又被妻子说不懂得尊重了。“那么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有话等明天再说吧,我走了。”
听见外头没有动静,显然已经离开了,湘裙心情不禁陷入矛盾,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湘裙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让他明白,所以只能这么做,这也是万不得已。
只希望用这种方式来逼相公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愿这么做有用。
就这样,隔天晚上,瞿仲昂又没见到妻子泡着茶等他来闲话家常,于是便去了寝房。
“少夫人每个月的“那个”来了,身子不太舒服,已经在休息了,还说这几天无法陪大少爷喝茶。”青儿低着头,心虚地说。
瞿仲昂看了那扇紧闭的门扉一眼,以前倒没注意到这种小事,更没听妻子提起过,心里不禁要想,是否真的太不关心了。
“少夫人若是真的很不舒服,记得明天去请大夫来府里瞧瞧,还有交代厨房炖些补品。”
“是。”她呐呐地回道。
又过了三天,瞿仲昂还是没等到妻子泡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