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时电子报二0一三年十二月三日下午五点三十
【康志杰╱台北报导】
前晚台北市发生一起民宅火警,疑似电线走火,造成一位三十五岁舒姓女屋主吸入性呛伤导致呼吸衰竭不治。
不到半天,新北市一栋老旧的出租公寓在半夜也发生一起火警,大量浓烟从五楼窜至六楼,造成承租六楼套房的两位房客命丧火窟,分别是三十七岁的顾姓女子与三十五岁的裴姓女子。
警消研判,起火原因不排除同是电线走火,加上五楼木造房间堆积纸类等易燃物品,导致大火一发不可收拾,住户难以逃生。
事隔不到六个小时,新店区亦发生民宅火警,李姓女屋主前日中午在自家二楼储藏室使用除湿机,直至昨早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叫声,开门就见储藏室冒浓烟,赶紧逃出家门报案,所幸仅是轻微呛伤。
消防单位表示,天冷用电量大增,住户应小心使用电器用品,住在老旧大楼的住户更应仔细检查家中电线,汰旧换新,以免酿灾,害人害己又劳民伤财。
第1章(1)
下午四点半,顾千薇由公车站下车,往住处方向步行,途经一社区公园,她不由得伫足停留。
走进公园,她随意坐在一长椅上,观看不远处的儿童游戏区,几个大约三、五岁的孩童聚在一起嬉戏,一旁两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妈妈边看孩子玩耍,边聊起孩子经。
她想,若当年她没选择出国,没和他分手,现在是不是也早为人母,育有一两个像这般年纪、或更大的孩子?
她是不是也会跟住家附近的家庭主妇聊孩子经、谈丈夫工作升迁问题?又或者抱怨民生用品及物价上涨,闲聊晚餐打算煮什么?
曾经,她对全职家庭主妇最为抗拒,认为镇日以家庭为中心,没有经济能力,没有自我人生目标,只仰赖丈夫为生的女性太过传统,也太软弱。
可如今,她竟万般羡慕眼前两位穿得居家、生活单纯却也实际的家庭主妇。
反观自己,卸下女强人束缚后,没有名牌合身套装、包头高跟鞋,亦少了干练明艳的妆容,她身上仅是朴素休闲裤装,脚上踩着平底鞋,脸上更是脂粉未施,过去的她绝不可能以这种随便的装扮走出家而今,她毫不在意,甚至没必要对自己再做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武装。
一个星期前,她已离开工作岗位并搬了家,她不需要在意可能被认识的同事或邻居识出她的不寻在这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当她坐在公园一隅,凝望那方嬉戏的孩子,会不会被路人误以为她是附近的家庭主妇,也是带孩子来玩耍的?
她竟会做此幻想,还觉得被误认而感到高兴?顾千薇轻摇螓首,唇角淡起,涩然一笑。
忽地,一颗软皮球滚到她脚边,碰撞上脚踝。
她微讶,这才从可笑的幻想中回神。
弯身拾起那颗卡通图案的软皮球,抬眸,就见一名小男孩有些怯生生地走来。
她瞠眸,怔愕了下。
小男孩浓眉大眼的可爱模样,一瞬间令她想到他……不,正确来说,是他的儿子。
当然,眼前的孩子不可能是他儿子,他儿子如今已是小学三年级。
“这是你的皮球吗?好可爱。”她生平首次想主动亲近孩子,双手捧着软皮球,蹲在约莫三岁的小男孩面前,笑容可掬地柔声问道。
小男孩张着一双大眼望着陌生的她,点点头,伸手要拿回玩具。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她不禁又问,甚至想伸手揉揉他一头乌黑短发,想像他儿子在这个年龄也许真与这孩子模样相仿。
“跟阿姨说谢谢。”这时小男孩的母亲走了过来。
见状,她缩回欲摸摸孩子的头的唐突举动,将软皮球还给他。
“阿姨谢谢。”小男孩礼貌地道谢,软软的声音令她莫名动容。
“好有礼貌的孩子。”她起身,朝孩子的母亲赞许道。想想这还是她第一次由衷称赞一个小小孩。
“还好啦!皮的时候更多。”孩子母亲笑着说。对不曾照过面的她寒暄又问:“小姐住附近吗?今天不用上班啊?”
她怔了下。原来在一般家庭主妇眼中,即使没有任何装扮,穿得再朴素居家,她仍像个职业女性。“嗯。”她轻应了声,视线不由得又看向偎在母亲身边的小男孩。
母亲弯身拿过孩子捧着的软皮球,一手牵起他的小手说道:“不玩了,马麻要回家煮饭,等一下把拔就回家了。”接着向她点个头,牵着孩子,与邻居打声招呼,便先行回家替一家人煮晚餐。
稍后,另一名主妇也叫回在游戏区的两个孩子,亦要返家准备晚餐。
她想,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像这般,会在他下班后布置一桌家常菜等他享用?
她坐在长椅上,望着天际那轮橙色夕阳,神色怔忡。
原来,夕阳这般温柔和煦,可以无负担地欣赏,而白日太阳却令人无法直视,亮光四射虽引人注目,却难以亲近。
仿佛……影射她的人生。
她也许不该一味追求自身光芒绽放,一再咬牙逞强,就为证明自己比男人强,为让自己的人生得到最高成就与肯定,一刻也不歇息地卖力奔跑。
她舍弃女人的温柔娇弱特质,却忘了那才是上天赋予女人的优点。
如果,过去的她有闲暇观赏夕阳美景,她是否能早一刻领悟?
她摇摇螓首。现在的她,已经失去展现光芒的力气,犹如眼前逐渐失去热度的夕阳,不同的是,落后将不再升起……
她静静观看夕阳许久,不知不觉,夕阳没入地平线,天际残存的彩霞余辉逐渐散尽。
天,染上灰蓝色泽。
公园早归于一片静谧,她这才缓缓起身,朝不是家的住所拾步而去。
顾千薇拎着从便当店买的便当返回住处,搭电梯上楼。
这是一栋位于新北市的旧公寓,她入住才一星期,承租位于六楼的隔间套房。
她踏进空间不过五坪大的小套房,将便当搁在小矮桌,侧背袋则放在一旁的单人床边。
她直接往地板落坐,不由得环视新居环境,简单得几近贫脊一一张单人木床、一个塑料衣橱、一个三层收纳格子柜、一张小矮桌,矮桌上仅有一台笔电。
这里没有任何家电,没有冰箱、电视,笔电也无网路可用,只是用来当音响播放CD而已。
她的手机虽仍可使用,却多是关静音或转入语音信箱状态,没直接停掉手机号码,是怕亲友以为她人间蒸发。偶尔开着手机接收一些来电,即使没回应也可当作她是工作忙碌的缘故。
这里也没有梳妆台,她更没有任何化妆品、保养品;塑料衣橱里只有几套轻便居家休闲服,她曾有的名牌服饰、包包、鞋子全在搬家前捐送出去。
三层收纳柜,一层放置CD片,过去她虽买过不少专辑,之后却鲜少有听音乐的闲情,搬家时她将CD片全带走,这些会是她往后的精神良伴。
另两层柜子没有任何文件夹、专业丛书、财经投资等中英文书籍刊物,只有几本她新买的、过去从不会接触的书籍类别一摄影写真、心灵丛书、医学养生等,甚至还出现食谱。
她不会煮菜,从未下过厨,这里没厨房,将来更不可能烹饪,可她昨天去书局,莫名就买了两本食谱回来。
也许是因她记起,他喜欢烹饪。
这阵子,她经常想起他,想起过去两人相处的点滴,想起那改变她人生的转折点——
那一年,她二十五岁,而他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