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离开了。
好不容易移开目光,替仍在熟睡中的轩辕骄雪拉好锈衾,果断地从床沿站起来,放轻脚步步出恋雪楼外,还特意嘱咐守在门外的宫女要提起精神,以免一会轩辕骄雪醒来的时候无人侍候。
已经安排好一切,准备离开的雷震天,却留意到另一道寂寥的身影。
“你……进去看看吧!不过,别吵醒了他。”
犹疑了一会儿,雷震天还是开口了,看他的样子已经在这儿守了好一段时间了吧!
这么忠心的下属也是难得。
一身落魄,已经在恋雪楼门外站了两天的人,无言地躬身行礼。
“做得好。”
舒适地坐在杀虎楼的太师椅内,雷震天赞赏的目光先后落在干净的案几和伫足两旁的部下身上。
单看没有什么文案的案几,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努力。
毫不吝啬地对部下作出赞扬后雷震天双目精光大盛,以威严冷峻的声音向挺立一旁的卓不凡下令。
“彻底搜查分金院,即使将土地一寸一寸起出来也不打紧,在一个时辰内将证据和人犯压到本将军面前!”
他要亲手将谋\\\\\\害骄雪的人,剥皮拆骨,凌迟处死。
在恋雪楼外静候两天,终于可以踏入其中,得以进见挂心的人的战青,这时正呆立于彩凤云纹大床的边沿。
虽然得到雷震天的许可,但是,他也没有揭开重重纱帏直视其中俪人的胆量,只能站于床沿,透过织功细密的轻纱窥探内里人朦胧的睡脸,以解忧思之苦。
既然已亲眼确定了这两天以来挂心的人的安危,为了不打扰他的休憩,挺直背一躬身后,战青就转身离去。
安静地守在屏风之外,才是他应尽的本份。
“战青……”
从纱帏内飘出若有若无的悦耳嗓音,停止了战青离开的步伐。
“属下该死,打扰了亲王。”
战青连忙转身单膝跪地,恋雪楼内铺的都是柔软的长毛毯子,加上他已经刻意放轻了身形,想不到还是把轩辕骄雪惊醒了。
“与你无关,只是本王睡得不安稳而已。”
两手拉开纱帏,慵懒地打个呵欠,事实上战青一踏入来,他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不想让他太过尴尬,才故意装睡的了。
一见到轩辕骄雪起来的动作,战青连忙上前帮忙,先把纱帏用玉勾勾好。
再将锈枕放在轩辕骄雪的背后,扶他倚坐在床头。
安置好后,又立刻拘谨地退到三步之外,低头看地,笔挺腰背静候轩辕骄雪的吩咐。
战青严守本份,不越雷池一步的动作令轩辕骄雪心中好笑,他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用不著这么拘谨的了,怎么战青就是听不懂?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力气管他了,就随他高兴好了。
“本王吩咐你做的事都做了吗?”
闭上眼帘,温言向战青问道,他实在累了,要不是这件事太重要了,他也不会特意阻止战青离去。
“属下早已将那东西放了在分金院内,但是……”
战青有些不安的抬头看向轩辕骄雪疲惫的表情。
“但是什么?”
“亲王的身子真的无碍吗?”
鸩毒乃天下至毒之一,轩辕骄雪那纤弱的身子真的受得了吗?
要是亲王有什么事,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还在忧心这个吗?放心吧!有解子昊的精湛医术,本王死不去的。”
知道是他面上的疲惫令战青不安,轩辕骄雪对著战青拉开了一抹安抚的笑容。
“本王也知道这次是为难你了。”
要忠厚的战青做这种阴谋\\\\\\的确是不应该,他一定很难受吧!
但是,除了战青外,他实在不放心其他人,所以只好委屈他了。
“属下不敢。”
轩辕骄雪的体贴,感动得战青差点要跪下来千恩万谢了。
“属下恳求亲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感动的同时,亦不忘对轩辕骄雪加以劝谏,即使经过周详的部署,这一种事还是太危险了。
“放心吧!不会再发生的了。”
经过这一次,只怕他的敌人都要全灭了。
既然如此,他当然没有再自讨苦吃的必要。
“本王累了,你先出去吧!”
搂紧锈衾,轩辕骄雪就要继续休息。
“是!”
躬身行礼过后,战青再次向外行去,要先吩咐下人准备好膳食,让亲王醒来时享用,还要探听一下府内的消息,接著再……
或者是知道战青的心意吧!一把动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计划。
“不过,不要守在外面了,回房休息吧!”
心痛战青形于外的倦容,他昏睡了两天,战青一定就在外面守了两天吧!
他就是只会尽忠,而不懂得照顾自己。
插上银针的木偶,还有……放在发黑的银盘中的一根沾满泥土的紫绿羽毛。
雷震天冷冽如冰的目光扫过放在案几上的物件,最后定在那一根羽毛之上,这一根羽毛是由士兵在分金院的花园内起出来的,之所以被发现是因为埋下它的一大片泥土都发黑了,而且四周的草木也开始出现枯萎的情况。
或许就连埋下它的人也不知道它的毒性竟然强烈如此,要不然就会用另一种方法去处理它吧!
一想到骄雪曾经服下此等剧毒,雷震天就感到难以自持,为了自我抑制,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只发出冷淡的声音,而不去看跪在地下的罪魁。
“你知不知道谋\\\\\\害宗亲要处以何刑?”
“冤枉!将军,妾身没有呀!”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娇娆妇人立时高声呼冤。
“冤枉?那案上的这些东西要怎么说?”
雷震天的语气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波澜不起,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宠妾,虽然鸩鸟的羽毛不是在她的房内搜出来的,但是那插满银针,以朱砂小篆写上轩辕骄雪名讳的木偶却是。
“妾身没有,真的没有,一定是有人嫁祸妾身的,将军明察呀!”
肌肤微丰,眼脸带媚,头梳双丫宫髻的美妇惊惶不已地摇首否认。
啍!还不认吗?雷震天一弹指头,身旁的津诗立时著人传了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进来。跪在地上的露华浓立时认出那正是她的贴身丫环小诗。
“奴婢叩见将军大人。”
“说!”
不愿意多费功夫,雷震天就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于是那名叫小诗的丫环,就跪在她侍候的主人身边,战战兢兢地指证她的罪行。
“那个木偶是一个月前,露夫人请曜风观的道长做的,听说……听说,可以令被下咒的人痛……痛不欲生……”
那小丫环每说一句,跪在她身边的露华浓脸上就更狰狞一分,她一向对小诗不薄,想不到她竟然会如此回馈她。
“那么毒也是她下的吗?”
“这……这个奴婢不知道,不过……”
小诗欲言又止地偷看露华浓一眼。
“不过……那一天夫人被迫跪在恋雪楼后,回到房中,奴婢……奴婢……听到她不停的咒骂亲王……还说……”
“说什么?”
虽然指证自家的主子是心中有愧,但是在雷震天的威严下,小诗一咬银牙,还是说了下去。
“……还说,要毒死他。”
“碰!”
小诗一说完,雷震天的铁掌就控制不了地向案几打了下去。
“贱女人!”
合上的眼帘再次张开,露出精光凌厉的虎目。
“妾身没有,真的没有!没有……”
露华浓怕得泪流满面,不住地否认小诗的指控。
“啍!难道还要本将军把那个什么观的道士捉来对质吗?”
雷震天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话,只是以如同面对死物的冰冷目光直视她的谎言。
“……妾身……妾身的确有对那个木偶下咒,但是都只是一时糊涂,不过,妾身真是没有毒害亲王……真的没有,请将军明察,请将军明察。”
在雷震天可怕的目光下,露华浓再也没有说谎的胆量,只有以颤抖的声音坦承她的罪行,但是,她是真的没有下毒,在今日之前,她就连轩辕骄雪中了毒的消息也不知道,下毒的人又怎会是她么怎会是她?
不过无论她如何否认,只是看雷震天睑上那不变的冷酷,就知道雷震天对她的不以为然。
“一定……一定是桃红艳那贱人做的,那天她也被亲王打了,还有……巫飞燕,她经常都在妾身面前说亲王的坏话的,要不是……就是姓许的那个女人做的,前两天妾身才偷听到她和谢小小商量要请杀手行刺亲王……真的不是妾身……不是……不是……”
在雷震天冷眼之下,露华浓越来越是慌乱,竟然开始胡言乱语地指控起其他人来。
“够了!”
雷震天发出沉雷之声,阻止了妇人的喋喋不休。
轩辕骄雪幼居深宫又没有参与朝政,根本不可能与人结怨,唯一接触过的外人,就只有将军府中人,而将军府中与轩辕骄雪有仇隙的就只有受过他屈辱的一众姬妾,所以当轩辕骄雪一出事,他就已经想到必与府中姬妾有关。
但是在亲耳证实后,仍是难以置信,要知他一向自信,想不到他的女人竟然会有在他眼皮底下放肆的胆量。
而且……放肆的可能还不只眼下的这一个。
“押出去。”
疲惫不堪的雷震天再次合上双目,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下首的那一个人了。
“不──将军!将军!”
雷震天的命令一下,站在两旁的侍卫立刻一左一右地捉住不停哭泣大叫的露华浓,毫不怜惜地把她拖离雷震天的面前。
“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她?还有其他人?”
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津诗在露华浓凄厉的喊声远离后,终于开口说话了,其实对那一位露夫人的下场,他是可想而知的了,不过,对其他的夫人雷震天会如何处置,他就难以预料了,身为将军府的总管,雷震天的得力助手,他有必要知道雷震天的心意,然后作出处理,所以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本将军说过要将谋\\\\\\害敬谨亲王的人千刀万剐。”
闻得千刀万剐四字,津诗心中为那可怜的女人轻轻叹息了一下,“千刀万剐”意指凌迟,以尖刀将犯人身上的肉小片小片地切下来,只怕就是在朝中千百种刑法中最可怕的一种了。
“至于其他人……”
雷震天束起了眉头,露华浓所说未必属实,可能只是她在慌乱之间随便指控他人而已,无凭无据之下难道他就这样相信她了吗?
但是……如果是真的呢?
即使并未实行,但是只要她们真的曾经有谋害骄雪之心……
“刚才那女人提到的全都发配为军妓,其他就逐出将军府。”
深思以后,雷震天以冷酷的声音果断地向津诗下令,无论刚才露华浓所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有万分之一危害到轩辕骄雪的可能,他都不能够忍受。
如果是真的就算是她们罪有应得,如果是假的,就算……算是她们运气糟糕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