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摆放的卤肉饭和几盘卤味、小菜,李令权不禁满心质疑。
“吃啊,很好吃喔,口味一级赞的。”小巷子内,骑楼下摆了几张简单的折叠桌,李蕴安自在地安坐在某张桌子前,一边满足地吃著卤肉饭,一边向对面的男人连连劝食。
“我还以为你说要请我吃‘大餐’。”大餐两字还特别加重音,显得有些讽笑。
“大餐?”李蕴安嗤笑出声。“在你心思歹毒的把我留下来加班到……”微顿,看了下手表,继续接道:“十一点半。还敢给我要求大餐?有卤肉饭施舍给你,你就该偷笑了。”
哼哼,若非明天是星期六休假,不用一大早起来上班,她早就回家上床睡觉,让他连卤肉饭都没得吃。
闻言,李令权淡漠的唇角仿佛往上微微翘了下,对她的嘲讽也不反驳,二话不说,捧著卤肉饭很快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事实上,在国外多年,什么豪华大餐、各国料理没吃过,他反倒还比较怀念这种家乡小吃。
“还有啊,你别看不起阿伯的小吃摊。只要你吃过一次,保证上瘾。”她和公司的美芳就是受害者。自从有次无意间尝到阿伯的手艺后,每个星期至少都嘛要来“贡献”一次,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而且和小吃摊的阿伯已经熟到可以认干爹的程度了。
“确实不错。”很快扒完一碗卤肉饭,李令权不得不承认这家小吃摊的口味确实很好。
“对吧!”得到认同,她眉梢扬高,一脸得意洋洋。
李令权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扭头朝摊子前正忙碌的老板点菜。“老板,再来一碗阳春面。”
“哇!”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李蕴安惊声尖叫,焦急大喊:“不准你吃面!”飞快扭头对有些诧异、却露出无声笑容的老板叫道:“阿伯,不要下面,我们不要——”
“老板,一碗阳春面。“截断尖叫,他不疾不徐地重申吩咐。
“阿伯,你真的不要送面来!”气急败坏尖叫,不管老板露出的笑容代表了什么,她恶狠狠瞪视眼前的男人,厉声指责:“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
“你……你……你明知道我怕那个……”又气又急的控诉。
“怕什么?怕面条?”一语道破,李令权啼笑皆非。“能不能麻烦你怕些一般女孩子会怕的东西,譬如蟑螂、老鼠之类的,但——面条?”摇摇头,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你……你……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有人甚至怕鸡蛋、怕凤梨呢。我怕面条有什么不可以……再说……再说我会怕面条也是你造成的!”振振有词,还不忘倒打一耙指控。
确实。她会怕面条,他是罪魁祸首。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心智、年龄皆已成长,从别扭、充满不善的青少年蜕变成如今懂得知错、反省的男人,为何她就不能忘了旧时的阴影呢?
而且她都这么大了,心底应该很清楚那时他的话都是假的,是故意吓唬她而已啊。
“这么多年了,明知一切都是吓唬的话,你还无法甩脱阴影?”李令权承认当年自己有错,可还是无法理解她为何还是怕。
“如果你在那种惊恐的状态下还被人强塞了满嘴的糊烂面条,我看你留不留阴影!”恨恨控诉,她一脸不爽。“而且你知道你当年煮的那锅烂成糊的面条,味道有多恶心吗?”自那次之后,她就发誓再也不吃面了。
“关于这点,我向你道歉。”忍不住轻笑起来,他很了解自己的手艺。
“你该道歉的,还不只这个。”打蛇随棍上,乘胜追击。李蕴安发现他真的和多年前印象中的那个“大哥哥”不一样了。若是以前,她敢这么指控,一定会被他找机会恶意整弄,但如今……他竟懂得道歉了。
“别得寸进尺了。”微微一笑,他心底其实很高兴能和她像家人那般毫不忌讳地开玩笑、直剌剌指责对方的不是,却不担心彼此会翻脸;就算真的翻脸、冷战,过没多久也总会言归于好。
呵,这种毫不客气、热络、不生疏、不小心翼翼的相待,才叫做家人啊。
“我哪有得寸进尺。”观察他果真没有恼怒的征兆,李蕴安胆子大了起来,开始数落从前他的恶行。“……最令我难堪的是,有一回我要上台去说谜语,结果你假好心提供给我的谜语,害我当场被老师赶下台。”哼!最无辜的是,当时她年纪尚小,清纯无知,就连为什么被赶下台都不知道呢。直到年纪渐长后,才恍然大悟。
“好吧,这一点我也道歉。”回想起那个谜语,李令权回异于平日的冷情淡漠,竟然放声朗笑,久久无法停止。
乍见他如此放情朗笑,李蕴安心底的小鹿又莫名其妙乱撞起来,惊得她急急大叫:“你不要再笑了!”再笑下去,她怕自己的心脏会从喉咙蹦出来。好恐怖!双面人的笑容有魔力,会让人死于非命的。
笑声顿止,他奇怪地看著她蓦然潮红的小脸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怜爱……
怜爱?为何会对她有怜爱的感觉?微微拧眉,他不解自己的心思。
“你、你瞧什么?”被看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她浑身上下不自在。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个妹妹也不错。”回复正常,淡笑了下,将自己异样的心潮波动认定为疼惜妹妹的感觉。
“什么突然!”很高兴话题转移,她故意装作没好气地娇嗔。“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若非把他看成是家人,才不会从小任由他欺负,却依然不怀芥蒂的相处在一起……呃……也不能说没芥蒂啦。
复仇心人人都会有,她偶尔也会在心底偷偷诅咒的,但一家人嘛,火气过了就算了,不会闹到绝交、形同陌路的。
一家人啊……蓦地,他轻轻漾著笑。
“面来喽!”打横伸出一只老手,老板操著乡音送上热腾腾的阳春面。
“哇!”尖叫声再起,李蕴安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快退了好几步。“阿伯,你怎么真的送面来……”她气得跳脚,躲到另一无人的空桌后头去。
“小安啊,你这毛病也该改改了,阿伯我的面是真好吃哪,试一口尝尝呗,保证你会爱上的。”看来是很清楚她的“恐面条情结”,老板苦口婆心的,就是想让她尝一口试试。
“我不要!我不要……”差点没歇斯底里。
瞧她显得有点神经质的状态,老板没辙,也不忍心逼她,汤面转送到李令权面前。“小伙子,你是小安的男朋友吧?劝劝她,别让她这么偏食。真是,哪有人怕面条怕成这模样——”
“我不是她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
两道否认不约而同打断老板的误会,却又因对方的异口同声而不由自主互瞅一眼,然后似乎觉得有点尴尬,再同时住口不语,默契真是好得没话说。
“哎呀,年轻人还害什么臊。若不是男女朋友,默契会好成这样?这就叫那什么来著……对了,心有灵犀一点通,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啦……”老板自以为很解风情,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霎时笑得乐开怀,情不自禁话当年:“想当年,我和我家那婆子不就是这样儿……”
此话一出,李令权当作没听到,自顾自地吃面喝汤,李蕴安则万分别扭,脸红得快可以点火了。
“阿伯,就跟你说不是了嘛,他是我大、大哥啦。”真糟!说到大哥这两字,还是不自觉的会结巴打结,怎样都不顺口。
“大哥?”老板一脸质疑。“我瞧你们一点都不像嘛。”
“哎呀,阿伯,你今天好啰嗦!去去去,客人上门了。”见有人朝小吃摊而来,她忙不迭将多话的老板给推走了。
“你真的不吃吗?”老板一离开,李令权冷不防夹起一长串面条给她瞧,故意问道。
“不吃!不吃!”看著他将一大口面条吸进嘴里,她只觉仿佛瞧见一条条蛔虫……好恶心!不能再想了。
浑身打了个冷颤,李蕴安无法控制地冒起鸡皮疙瘩,飞快捧来自己尚未吃完的卤肉饭和一盘卤味,转移阵地到隔壁空桌,还特意背对他,摆明著就是不想看他吃面条。“那碗面,你快点吃完啦。”
还真是……坚持哪。有一股笑气直往胸口窜,李令权真觉她怕得实在夸张,未免太荒谬了。
“喂,你到底吃完了没啦?”真讨厌!有几道她爱吃的小菜还在他那一桌耶!可是若要她冒险转回去拿,若又瞧见他在吸面,那会打坏胃口的。
“完了。”基于自己是造成她阴影的始作俑者,不好太过为难人,他很有良心的迅速将汤面给吃完。
“阿伯,面吃完了,你快来将碗收走啦。”吃完的碗底都嘛不会很干净,多少都会留下几条短短的残渣,还是赶快给收走才保险,免得瞧见又一阵恶心。
连这样她都不能忍受?李令权啼笑皆非地摇头,而老板则叹气地赶忙来收碗。
确定汤碗真被老板收走、丢入远远一旁的水桶中后,她这才又端著饭菜回到原位。
“你的症状真的不轻。”
“谁害的!”白眼瞪过去。
笑了笑,他不说话,只是静静陪著她吃东西,直到两人魇饱后,这才挥别老板,并肩往巷子口走去……
就在快出巷口时,蓦地,一抹黑影仓皇闪入,好巧不巧就和李蕴安撞了个正著。
“唔……痛!”闷哼一声,她被撞得往后跌,若非李令权反应飞快,迅速出手扶住,恐怕就要跌个四脚朝天了。
“瞎了狗眼吗!竟敢撞老子……”黑影在蒙蒙光线下抬起头,冲著两人就是一阵恶骂,边骂边怒冲冲地往旁边一条小巷道拐进去,消失了身影。
这男人的面孔好眼熟……乍见路灯下那张猥琐脸孔,李蕴安霎时有些失神,怔怔地看著那身影消失,总觉好似在哪儿见过那张脸。
“没事吧?”忍下对冒失男人的不悦,见她神色有些怪异,他皱眉低问。
“没事。”摇了摇头,很快地就将猥琐男人抛在脑后,她响起了银铃似的愉悦笑声。“回家!回家!明天休假,今晚可以熬夜看影集了……”
***
人声吵杂的员工餐厅,中午用餐时间,最新八卦又开始流传——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
“有、有、有!不就是那件事嘛,不过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你忘了我是财务部的吗?事发当时,我就在现场啊……”
“哇!流言不断耶。”用筷子戳了戳对面埋头苦吃的女人,蔡美芳努力想展现扒粪功力,满心八卦的探问:“传言是真的吗?李特助真的和财务部那只老肥猪对杠上啦?”
“什么对杠不对杠的,又不是要打架。”差点喷出饭粒来,李蕴安嗔笑。她无法想像双面人和人打架的样子。其实他只要冷眼一瞪,就会让人很有压迫感、很恐慌了。
“哎呀,你知道我的意思嘛。”白眼笑啐,不死心追问:“到底情况是怎样?你最接近核心人物了,前因后果应该很清楚。”
“该怎么说呢?”偏首沉吟了会儿,她微微一笑。“简单言之,就是李特助向财务部要了好几天的财务报表,可是财务部经理拖三拉四的,一大堆理由,就是不给个干脆,所以李特助今早亲自到财务部去下最后通牒了。”
唉。前几天都是派她这个小角色去,没两三句就被打回,所以今天双面人忍无可忍,终于率军亲征……呃……虽然底下的小兵只有她一个,而且还是想看好戏,自动自发跟过去的。
所幸,真让她看到好戏。财务经理当场脸色变绿,非常的难看,真是让她一泄前几日被刁难的怨恨。哈哈……好爽!
“耶?总经理和李特助上任第一天,不就调去看过了?”蔡美芳质疑。虽然她不是财务部的人,但这种事,各部门的职员在交谈问或多或少都会提到一些。
“那是去年的。”耸了耸肩,很快补充重点:“李特助这回要的是近十年来的所有财务报表。”
“哇……”低呼了声,只差没吹起口哨,蔡美芳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氛。“怎么回事?李特助想干嘛?”
“不知道。”双面人的心思,谁料得准?
“那财务部的老肥猪有答应给吗?”
“没有。他说李特助只是个特助,没权力命令他,只有总经理才有权力调阅。”蓦地咧嘴灿笑,李蕴安神情很诡谲,一脸有人要倒大楣的幸灾乐祸。“你知道吗?李特助是一只恶犬,外表漂亮、无害的恶犬……”呵呵,双面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为惹上他的人默祷祈福。
“喂!什么恶犬不恶犬?你把话说清楚啊……”瞪视她留下的莫名其妙言词,自顾自地起身去包便当,蔡美芳不禁气呼呼——这样吊人胃口很不道德耶。
奈何,某女没什么道德心,任由她大呼小叫也不理,心情很好的迳自离去。
***
“又Call我回来当橡皮图章啦?”一屁股坐上厚实的红木办公桌,钟峰一身的闲情惬意,脸上笑嘻嘻的。“来,快呈上来,我签完名、盖完章就可以闪人了。”
把自己当橡皮图章还这么得意洋洋,简直是废人!
唾弃地斜睨一眼,李令权塞了一叠档案夹给他,冷冷交代:“签完名后不许走,今天得给我留下来。”
“同学,我做了什么错事,非得要把我关在牢笼里?”阳刚俊脸瞬间垮下,可怜兮兮地追问理由。
冷哼了声,李令权很快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还补上他必须留下来的理由。“财务部经理既然是你家太上皇一手提拔上来的,肯定会找太上皇申诉,说你这个总经理放纵、不管事,任由身边特助越权掌局。我想,依老人家的个性,大抵下午就会杀到公司来质问个清楚了。”
“哇喔!”吹了声口哨,钟峰扬眉,敏锐察觉出其中的问题。“为什么突然想查看多年来的财务报表?”这死人脸做事都有一定的原因的。
“还没确定的事,我不想多说什么。”瞅看他一眼,李令权眸底闪著冷光,突兀地抛出一句:“你怎么说?”
清楚他这句问话的涵意,钟峰咧著白牙灿灿的笑容。“同学,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完全没异议。”嘿嘿,才没傻得去质疑他呢,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死人脸。
“很好。”血腥暴力男还挺识相的。满意点头,李令权起身交代:“下午好生给我坐在总经理宝座上,应付你家的太上皇。”
“OK!我保证哄得他老人家心花怒放。”
“吃饭了!我帮你买便当回来了——”门板被人用力打开,清亮的嗓音打断了某人的废言废语,然而却在那甚少现身的阳刚俊脸映入眼帘时,蓦然止声,尴尬地直发笑。“总、总经理,你来了……”
“嗨,李秘书。”爽朗举手招呼,钟峰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阳光笑容。
哇!帅哥献笑耶!
美的事物,人人都爱看,李蕴安当然也不例外,不禁两眼直盯著瞧。只不过她纯粹是欣赏的心态,倒没像瞧见李令权绽笑时那般产生脸红耳热、心跳加快的生理反应。
那个血腥暴力男在招啥蜂引啥蝶?!
发现她傻笑地直盯著钟峰瞧时,李令权心中蓦地感到不快,冷言提醒她:“便当?”
“喔……在、在这里啦。”收回目光,她赶忙将便当拿给他,心情很好的笑道:“我还买了你爱喝的玉米浓汤喔。”感谢他早上去了一趟财务部,让她前几日受到的闷气得以宣泄。
“唷,两位感情还真是不错哪!李秘书竟然会知道李特助最爱喝什么汤?”钟峰满是兴味地调侃。
呵呵,他很清楚以死人脸的性情,向来是冷淡待人,不会有太深的交情,就连自己也是死皮赖脸、多年纠缠下来,才能和他有这种比起旁人更深一层的情谊,没想到这小秘书才一个多月就摸透他爱吃些什么,真是太可疑了。
听出他的揶揄暗示,李蕴安蓦地脸红,结结巴巴急著解释:“不……不是的,我们……我们不是那样……”
要命!怎么总经理的调性和小吃摊的阿伯是同一等级的,都误会他们两人?偏偏她又不想在公司揭露两人的关系。
“你没别的事好消遣时间吗?”嫌恶地横睨,提著便当坐到她的位置,李令权冷声指派工作:“快把你手上的合约签一签。还有,动动脑筋,想想下午要怎么哄你家的太上皇。”话落,再也懒得理会,打开便当,进行填饱五脏庙的工程。
“唷,说笑也不成哪——”话才说著,蓦地,又被一道开门声给截断。
“阿峰!”威鸿企业的创建人——钟大鸿板著一张老脸走了进来,后头还跟著脑满肠肥、挺著啤酒肚、五十多岁的财务经理——刘国强。
来了。
李令权早已心底有数,朝钟峰投去一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真快!
同样有所准备的钟峰咋舌,暗暗翻了下白眼,随即嘻皮笑脸地迎上前去。“我的太上皇,怎么没说一声就跑来了?是特地来对我突袭检查的吗?”热情地将老人抱住,眨眼玩笑道。
“再不来,外人还以为咱们威鸿企业易主了呢。”老嗓依旧威严,锐利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射向在一旁吃便当的人,却得到一颗理也不理人的黑压压后脑勺对待。
“董事长,真不是我要说,李特助他这段时间来,不少行为确实太越权了。只因大家都想他是总经理的心腹,也就不便多说什么,可如今……”刘国强火上加油,絮絮叨叨数落,恨不得挑起老董事长的怒火,直接将人开除。
糟了!没想到财务经理这么卑鄙,竟然请出老董事长来压人。
心下暗忖,李蕴安既生气又紧张,生怕老董事长不明就里,将双面人开除,当下偷偷地扯著迳自坐著吃便当、一脸沉静无表情的男人衣袖,要他别这么置身事外,至少也说些话替自己辩驳。
实在是她扯得太用力了,让李令权无法好好用饭,耳边又不断传来刘国强制造出来的噪音,顿时让他心生不悦。
“总、经、理。”放下竹筷,一字一顿,嗓音中充满了冰冷与警告——再不解决那两人,后果自理。
糟!死人脸最恨有人在他耳边制造噪音,得趁他翻脸前快将危机解决。
钟峰可不是笨蛋,认识他这么久,怎会听不出这是在下最后通牒了,当下笑脸一板,原本邪气、浪荡的气质瞬间一变,气势凌厉慑人,和平日判若两人。
“闭嘴!李特助是我的特助,他的一切行事作为都是经过我授权的,我都没说话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沉声一喝,威猛的气势当场将某肥猪吓得噤声不语。
总经理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中……
很好!血腥暴力男总算还有点脑袋。嘴角满意地微微上扬,李令权满意地再次拿起竹筷,继续用餐。
这个李特助到底是什么身分,为何阿峰会如此忌惮?
满心狐疑。钟大鸿能白手创立如此庞大的威鸿企业,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当然看出了两人方才诡异的互动。
“阿峰,你——”
“嘿!太上皇,您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我们到外头去,坐著也好聊,您说是不是……”不由分说,马上挟持自家爷爷和受到惊吓的财务经理出了总经理室,最后还不忘将门给关上。
霎时间,总经理室仅剩埋头用餐的李令权和一脸震惊又佩服的李蕴安。
“呃……我怎么觉得总经理好像很怕你啊?”
“他确实该怕。”
“可、可是没道理啊。”天下哪有总经理怕自己花钱请来的特助的?
“十分有道理。”很快吃完便当,将之丢入垃圾桶,他冷冷地嘲讽:“因为他怕我不干了。”
呃……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说得通。
李蕴安很清楚,现在公司的运转、操控全都是他在劳心劳力,总经理根本只是挂名好看而已。
“喂!你不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吗?董事长听了肥猪经理的不实告状,对你印象很不好,好像很生气耶。”看他迳自坐回办公桌准备处理公事,忍不住焦急地站在办公桌前,催促他出去关心,为自己辩护。
“不用。这件事总经理自会解决,不劳我费心。”头抬也不抬,已经翻开档案夹看了起来。
“你……”莫名的,她很是恼怒。“怎么你自己都不担心?!若真被开除了,该怎么办?”现在景气不好,工作可没那么好找!尤其要找到像“威鸿”这么有制度、福利又好的公司,更是难上加难耶。
“你……替我担心?”听出她声音中显而易见的忧虑,李令权突然有种被关心的感动。缓缓抬起头,黝黑深邃的眼眸沉沉望进她灵动闪亮的大眼里。
呃……他干嘛突然用这种眼神看她?感觉好深沉又烫人喔,会让人想入非非兼误会的啦……
蓦地,李蕴安有些羞赧,双颊瞬间赤红,心跳快到要爆,期期艾艾低声咕哝:“当……当然会担心,我们是一家人嘛,自然站在你这边。”
再次见到她羞赧酡红的娇颜,李令权心中又升起了那股异样的感觉,让他不禁困惑地凝睇著她,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你……你……你看什么?”受不了他沉默却炙人的盯视,她浑身燥热,心跳声大到连自己都可以听见了。
“没什么。只是很高兴你没有因小时的怨恨,乘机幸灾乐祸。”收回心神,压下异样心潮,他玩味地低笑。
“我、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只是偶尔会小小的记恨一下而已啦。
李蕴安红著脸抗议,发现他真的无意去理会外头的人在说些什么,当下自己跑到挂著百叶窗的透明玻璃前,伸出两根指头拨开百叶窗的叶片,露出一条小细缝,偷偷看著外头待客处的三人,当起报马仔——
“嗯嗯嗯……肥猪经理不知在发表什么高论耶……喔,换总经理高谈阔论了……好耶!肥猪经理垂头丧气离开了,就剩下总经理和董事长,你平反有望了……”
她以为自己在玩现场实况转播吗?
李令权忍俊不禁地失笑,看著她聚精会神趴在百叶窗前,剪裁合身的套装毫无遗漏地将她曼妙的身材一一衬显出来,尤其那漂亮的俏臀因略微弯腰的姿势而翘高,让人忍不住心生遐想……
蓦地,他突然心神荡漾,一股莫名情潮如猛浪般袭来,身体起了些微骚动,骇得他不禁对自己的反应暗自心惊不已。
老天!他的身体竟然对她有反应!他竟然对她有绮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贼心虚似的,他飞快转头,不敢再瞧她,直到平息了身体、心底的骚动,才敢回头看著她的姣好身段,然后不得不承认地暗暗叹气——
当年酣酣甜甜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如今已是一个美丽、曼妙,对男人充满魅力、诱惑力的女人了……
***
总经理室外,待客处的沙发上,一老一少面对面端坐著。
“阿峰,这件事你得给我解释清楚。”眼看刘国强被爱孙请离开,钟大鸿如今可毫无顾忌的质问了。“为何刘经理会来向我告状,说你那位特助越权管事,而你则常不在公司里?”
可恶!没想到姓刘的也参了他一本。
没料到自己不常在公司的事也被告了上去,钟峰心底暗暗诅咒刘国强的祖宗十八代,脸上则装无辜,马上咧开大大的笑容。
“我的太上皇,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阿峰!”猛地大喝,老眼怒瞪,然而不知为何,没多久,枯瘦的身体一颓,钟大鸿叹了口气,决定将隐藏心中多时的话摊开,沧桑老嗓沉沉缓缓道:“你还要瞒我多久?别忘了,你是我带大的,还有什么事能骗过我?”
“爷爷……”钟峰惊愕,怔然出声,然而却不知该说什么。
“兔崽子,难道你从没想过,为何这回爷爷坚持要你回来?”低语摇头,钟大鸿道出心愿:“我知道你当年并没有完成学业,对经商也没兴趣,所以并不冀望你在公司能有什么作为,我只不过是想用公司当借口来绊住你,让你安安全全留在我身边……”
“爷爷……我、我让你失望了。”看著眼前的至亲,钟峰充满愧疚。
“不,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钟家的男人都是最优秀的。”难得露出慈祥笑容,钟大鸿轻笑。“你在另一行不也干出名声了吗?只是……那实在太危险了……”
闻言,钟峰静声,默然不语。
“我知道你的性子,喜欢那样的刺激生活……”顿了下,又马上接续道:“爷爷老了,只要求你在我有生之年别让我提心吊胆,待我百年入土后,你想去过你喜欢的生活再去吧。”
“我……我答应你,爷爷。”俊目泛泪,顿时觉得自己很不孝。
“很好。那现在老实说说那个李特助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