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要退掉婚事?”韩定波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言立阳日前亲自送去的聘礼他们一件也没收。
宜春苑那件事之后上切都归于平静了。珊珊回到卢家,而韩家上上下下全都在张罗着婚事韩定波与卢珊珊的婚事。
“理由?”他问言立阳。
“卢大为说他女儿得了重病,就算痊愈之后也需要时间调养身体,说是怕因为卢小姐的病而耽误了韩家,所以不如就先退了这门亲事。”
“烂理由!”韩定波咬牙骂道。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早不病、晚不病,就在他下聘的时候病了?言立阳也知道这是推托之词。以卢大为精打细算的个性,除非卢珊珊凭空消失,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掉韩定波这个乘龙快婿。与韩家结为亲家,可以得到多大的利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明白,卢大为为什么会退掉这门亲事?一旦退掉亲事,他势必要将之前转让给他的沿海盐地归还给我们,盐田利润之高,失去这么大利益的事,他怎么可能会做?”
“我也很好奇。”韩定波紧抿着唇,心里却不是想着卢大为何以要退掉亲事,而是那小女人这次又费尽心思想到了什么样的计谋。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卢家!”他说。
他要看看她到底还要再耍什么把戏!
于是,阔别三年,经过大半月的颠簸,他又重回旧地。
江南依是旧时好,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韩定波怎么想也想不到,到了卢家,面对的竟是卢珊珊永远消失在这世上的消息!
卢家的人告诉他,珊珊回江南之后便一病不起,就在他抵达江南的前三天,她——
过世了!
荒谬!
韩定波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个荒谬的消息!这一定是她故意跟他开的玩笑!
然,事实却摆在眼前。
卢家为她设了灵堂,准备做头七,还发了讣闻。
就算是玩笑,他也知道,卢珊珊这个人真的是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了。
这是事实,他不接受也得接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整件事不过是一件她处心积虑设下的计谋,找不出破局关键,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人!
这是她的决心。他懂她的。
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
一早,在绮香楼用完早膳,他便一个人上街寻找熟悉的身影。很傻气的行径,他知道。但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她?
主要街道上各式商家林立,市集上人来人往,接踵比肩。他一个一个找,一家一家商行都进去看看。
他来到一家扇子铺前,原本无意逗留,但有个人说话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
“这团扇上的书画精巧淡雅,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甜甜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韩定波猛然转过头,一个像是尚未及笄的女孩儿正好走出扇子铺。她手拿团扇,专注地研究上头的书画。
不是她。
但回忆却在这时逐渐清晰,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片段——同样的地点,她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们的缘分就是从那时开始交会。
蓦然,他灵光一闪——他知道她在哪儿了!
他疾奔至码头。
春水涨波,绿波溶溶。
船坞泊着一艘画舫,蒙蒙烟雨中,各式精雕画舫皆是水都最美丽的点缀。
他步上画舫,同样的画面,同样的人儿托着下巴倚栏观景的模样。
“这次换你把我骗上船了。”他说。
珊珊浅勾一抹会意的笑,她侧过头柔声问说:“你怎么不回去?亲事没了,而我,也不再是卢珊珊。”
“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弯嘴角,用甜甜的声音介绍自己。“我叫瑾儿。”
“好,我找的人就叫瑾儿。”他边朝她走近边说:“三年前我遇到一个聪明又世故的女孩,她说她叫瑾儿。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不然我也不会留下来找她了。”
“你……”明眸红了一圈。从他愿意留下来找寻她开始,她就知道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他的心里也有她。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喔,没钱又没势,心机又多,人又……”最后的话全数闷在他的胸膛里。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个性。”他紧紧抱着她,是失而复得,说什么都不愿再放开手。
韩定波略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狡狯。“我知道你机巧又聪明,而且有钱有势,正符合我向来只重利益的个性。”
他的话让娇小的身躯微微一颤。
他知道什么了?
韩定波察觉到她的愕然,继续说:“能让卢大为退我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得到比我给他的,还要更大的利益,但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他?”
偎在他怀里的人儿噘起小嘴,抬眼睥他,想不到他的思绪竟如此缜密,她知道他看出的不止这些。
她说:“我十二岁那年听我娘的话来到卢家,后来听我爹的话乖乖做他的卢家小姐,一切都听他的安排,可是我却常常想着……我自己在哪里?就算没有在洛阳遇到你,我还是决定要让自己再变回瑾儿,那个自由自在的瑾儿。”
“所以你经营‘湖帮’,好跟你爹交换条件?”
他果然猜到了!她想。她就是“湖帮”的当家!
“好奇怪,从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顾左右而言他。
韩定波轻笑一声,他也是一样。“因为我们都是那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用尽心思的人。”
“只有变回瑾儿,我才能找到当年那个放在我心上的人。”这是她一开始便计划好的。
当她听到她爹为她安排好亲事时,她才意识到,要和自己相伴到老的人,应该是个能让她想去注意、去关心的人才对,就算无法再和他相遇,她也要找到能给她同样感觉的人,然后和那个人相伴一生。
所以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作主。
“可我不明白,既然你手上有退掉这件亲事的筹码,为什么还要来洛阳?”
她淘气的将脸埋进他胸膛,小手不安分的来回摩挲。“一是为了来看看我娘,我已经好多年没见到她。二是——”她顿了下,眨了眨长睫,故弄玄虚地说:“真正的计谋是不会只有单线发展的。”
还有另一件早就计划好,却没机会让它搬上台面的计谋。但她并不想说。只道:“老天爷知道我想了你好多年,所以才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再遇到你——”不必再费心寻寻觅觅。
倏地,他倒吸一口气,她的手正滑过他腰际,往下探去。
“你在玩火。”他哑声说道,警告的意味浓厚。
“你在意到了?”她的话轻轻地、很是挑逗,像是在他颈侧呵气。
“继续……”他喑哑说道。
不稍片刻,画舫内春意无限,娇吟连连——
故事要结束了?
暂时是的。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