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你就偷听到在齐跟我表姊提出离婚,我表姊不肯,威胁要自杀?”
“嗯。”
“既然你都知道,把这些事都看在眼里,为什么不劝劝我表姊?不阻止她做傻事?”
“你说什么?”他愣住,半晌,好笑地扯扯唇。“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关我什么事?”
“如果不关你的事,为什么你现在要告诉我这些陈年旧事?”她问得坦率,一双眼眸澄澈地盯着他,并不咄咄逼人,可就是有种令人感到狼狈的气势。
“我是好意。”他辩解。“你不想知道你表姊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她是自杀死的。”
“自杀也有个原因。”
“她是一时想不开……”
“想不开是为什么?还不就是我二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硬逼着她离婚!”他冷哼。
她不语,静静地望着他,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说错了吗?”他逞强地粗声道。
“小叔。”她静静地问。“你这是为了我表姊抱不平吗?”
“我……”他皱眉。她这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不也站在在齐的立场为他想想?我表姊跟他的婚姻会搞成这样,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他一定也有受委屈的地方,他是你二哥,你不为他想一下吗?”
他脸色发白。
“为什么家里的人都对在齐这么冷淡呢?我有时候觉得你们好像没把他当成一家人……”
“他才没把我们当成家人!”他恼了,也不知哪来的一把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也许是因为她质问他的口气太平静,反而显得自己更卑鄙。
“你没听他说吗?我们三兄弟都是不同的妈生的!大哥是爸跟酒家女乱来生下的,二哥是爸的原配生的,二哥妈妈难产死掉后,我爸才又娶了我妈,生下我跟敏敏。明明我们都是关家的儿女,我爸却只偏疼二哥一个,什么最好的都留给他,公司也留给他!他才没把我们其他人放在眼里呢,这个家哪件事不是他说了算话!”
“我不知道是这样……”
听他这么说,这个傻二嫂似乎也愣住了,眸光忽明忽暗的,心情很复杂。
“在齐没告诉我你们是不同妈妈生的。”
原来二哥没说。他不屑地抿抿嘴。“我二哥就是这种人,很多事都藏心底,谁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怎么确定他没把你们当家人呢?至少我看到的,他很孝顺妈妈,很疼敏敏,大哥的艺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都会尽量帮,你在公司的事他也很关心……小叔是觉得他做得不够好吗?这个家,还有公司,他管得不好吗?”
“我……”他惘然。
“其实你想一想,在齐应该没有对你们不好吧?他很努力把这个家跟公司撑起来,为了挽救公司的危机,他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牺牲,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你觉得他为关家做得还不够吗?”
这一句一句,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谁说她笨了,谁说她智能不足脑子有问题?他关在晋还是生平第一次说不过一个女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竟然是在那样一个女人面前……
关在晋阴郁地沉思,收回视线,望向身旁的周晓芳,眼看着她藏不住妒意,一脸跃跃欲试想找碴的表情,他心头蓦地涌上一股奇异的滋味,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是希望二嫂当众出糗呢?还是也像制伏他一样,将这个不自量力的女秘书钉得满头包……
怎么还不回来呢?
派对都正式开始了,音乐悠扬,处处衣香鬓影,可那个理当陪她一起见客的男主人却到现在仍不见踪影。
坏蛋!明明说一定会赶回来陪她的,怎么可以食言?
坏蛋,坏蛋。
可心在心里一遍遍地骂着,表面却是端出一张盈盈笑颜,对每个人都笑。她其实还是很紧张的,这些宾客一个个看着她时,眼神都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都在等着她哪时候说错话做错事。
她隐隐约约彷佛还听见有人说闲话,说她脑子有问题。
不知是她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这样的闲言碎语,她有些不安,掌心微微沁汗,又不敢往身上衣服擦,只能来到摆在泳池畔的点心桌前,藉着拿点心悄悄用湿纸巾擦了擦手。
“总经理夫人。”身后缓缓扬起一道嗓音。
她怔了怔,回头看见一个打扮得极鲜艳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眉宇之间带着点尖酸刻薄。
“请问你是?”
“我是周晓芳,总经理的首席秘书,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
“原来是周秘书。”可心展颜一笑。“你好。”
周晓芳盯着可心,像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
可心觉得奇怪,却没失了主人家的礼数。“周秘书吃过了吗?这些咸点很不错,最好趁热吃。”
“夫人不着急吗?”周晓芳突如其来地问。
可心讶然。
“总经理本来今天下午就应该回到台湾的,但我刚打电话查过了,总经理没搭上订好的那班飞机。”
“他没搭上?”可心惊愕。
周晓芳观察她的表情,知道她并未事先收到消息,嘴角扬起讽刺。“原来他没告诉你,他大概是忙忘了。”
“他这次出差很忙吗?”可心探问。
周晓芳又是那种诡异的笑。“总经理一向就是工作至上,对他不在乎的事情是不怎么会去记得的。”
意思是在齐不在乎今晚的生日趴。
可心再笨也听得出这位女秘书在暗示什么,但她为何要这样说?
“在齐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应该是临时有事吧。”
周晓芳眯眼,对可心的反应很不满意。
“总经理这次虽然没带我一起去,可是以前出差经常是我陪着他去的,我们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那又怎样?可心实在搞不懂这女人想干么。
“辛苦你了,有你这个秘书帮忙,在齐工作也可以轻松点。”她嫣然一笑。
就这样?周晓芳一拳打在软棉花上,一时愕然无语。
可心也懒得跟她周旋。“我婆婆还在等我,就不陪周秘书了,以后有机会见面时再聊。”
语落,她举步正欲离开,周晓芳阴阳怪气地扬嗓。
“我听说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她只好停下脚步。
“听说夫人十四岁那年在温哥华出过车祸。”
这意思是……可心蹙眉。
“听说那场车祸让夫人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周晓芳语气温和,眼神却极锐利,嘴角噙着冷笑。
可心总算明白,这女人是专门来找碴的,问题是为什么?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多谢周秘书的关心,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好了。”她之前
便跟在齐商量过,万一有人问起时该怎么回答。
“好了?”周晓芳面色一变,还想再追问,可心没给她机会,盈盈一笑后便迅速离开。
她想溜回屋里打个电话给丈夫,才刚踏过落地窗,家里的佣人便匆匆迎过来。
“二少奶奶,出事了!”
她一愣。“什么事?”
佣人神色焦急。“刚刚接到加拿大那边打来的国际电话,说是二少爷去登山的时候遇上雪崩,失踪了!”
雪崩,山难,失纵。
可心咀嚼着这消息,一个人被崩落的雪埋着压着,若是不能及时救出,很快便会因失温而冻死。
意思是,在齐很可能命在旦夕……
……不可能!
“不会的,在齐不会有事的,他不可能有事……”可心祈祷着,只觉得全身发
冷,寒意浸透了骨髓,彷佛自己也跟着埋在沉沉的落雪里了。
赵芳接到佣人通知赶回屋里时,也是苍白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