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有些野蛮,但宫湄卿听了却直想掉泪。
前生她一直在渴望的便是这样的一份爱情,但天不从人愿,元奕纶从未站在她这边,他总是会听宫湄娇说,会听他母亲说,会听其它人说,如果他能不由分说的站在她这边,她能为他付出一切,甚至自己的性命……
“哟?这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的标志小娘子怎么如此面生?”
宫湄卿沉溺在前生回忆里时,耳边传来一阵轻佻的调戏声,桌边不知何时来了四个人,一个纨裤模样的公子哥一身锦袍,碗大的玉佩挂在颈子上显得俗不可耐,其它人则是一副逢迎拍马的跟班模样。
“给我滚。”貔貅冷冷地道,眼瞳也突然闪着冷光。
纨裤公子哥摇着纸扇,一脸的暴殄天物神情。“啧啧啧,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凭你这丑八怪也配得到这种美人儿,真是糟蹋了美人,你们说是不是?”
三个跟班齐声道:“是!”
“我说你这扒了皮的癞虾蟆——”那纨裤纸扇一收,轻指貔貅。“多少银两才肯把你娘子卖给本少爷?五十两银子够不够?”
宫湄卿看到貔貅眼里乌云密布,怕是顷刻间便会打雷下雨了,这个不长眼的纨裤硬要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她是不会阻止的。
若是重生前的她肯定会息事宁人,但现在她不了,记取前世的教训,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要人典妻的家伙,就该挨几拳才会学乖!
这边,就见貔貅双眸煞气凛然,用鼻孔瞧着那纨裤冷哼。“本大爷给你五十两,你把你老子娘卖给本大爷,够不够?”
宫湄卿忍不住要笑。
纨裤公子哥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气急败坏的用扇子指着貔貅。“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貔貅眼底净是不屑,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皇亲贵胄?还是皇帝老子?不是的话,就不要抬出来丢人现眼。”
见金主气得咬牙切齿,身边的跟班连忙清了清喉咙,大声地道:“这位是堂堂吴知县大人的公子!”
噗!宫湄卿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怎么吴家兄妹都一个德性,那吴知县究竟是怎么教养孩子的?把女儿教成了刁蛮千金,儿子教成了当众调戏良家妇女的二世祖,真是悲哀啊悲哀。
貔貅的眼神更是轻蔑。“我道是什么人?原来不过是个小小县令的不肖子,真是苍蝇包网子,好大的脸皮。”
吴贵金一听气得七窍生烟,身边的跟班连忙对着貔貅叫嚣,“小子,你活腻了,吴大人的公子你也敢惹?”
貔貅眼眸一眯,神情更冷厉。“本大爷不止敢惹,遗敢打!”
宫湄卿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眼前人影倏闪,一声嚎叫顿起,那吴贵金已经飞到墙壁下发出砰然一响。
“少爷!”三个跟班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奔过去把吴贵金扶起来。
吴贵金哪吞得下这口气,他气急败坏的吼道:“给我打!”
貔貅怒地脸色一沉。“谁敢动试试看!”
三个人适才见识了他摔飞吴贵金的手段,这会儿被他怒眼一瞪,竟是矮子打狼,光喊不上,不敢动手。
“还不快给我打!打死了重重有赏,谁不动手,本少爷就让谁吃牢饭!”吴贵金现下恼羞成怒到了一个顶点,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要他放过眼前的人是决计不可能!
三个跟班被吴贵金一威胁,顿时豁出去了,反正动手与不动手都讨不了好,那就动手吧!至少动手能让吴贵金认为他们还算忠心耿耿,也不至于得罪了县老爷。
三个人摆开架式朝貔貅挥拳踢腿,顿时酒楼里尖叫四起,客人纷纷明哲保身地逃了出去。
奈何,这是搬石头打天,自不量力的活,他们三个加起来根本不是貔貅的对手,一会儿便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哀叫。
其中一人还在做困兽之斗,哆嗦着威胁,“你……你还是快点向我们少爷跪地求饶吧,不然……不然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是吗?”貔貅微扬起一抹嘲讽的笑。“那就把坏果子端出来,本大爷最喜欢吃坏果子了。”
宫湄卿这才发现自己有崇拜英雄的潜质,见到保护自己的他,她竟是看得错不开眼。
忽然,有人高声嚷道:“钦差大人到!”
宫湄卿有些错愕,怎么莫名其妙来了个钦差大人?她蓦地想到貔貅刺客的身分,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喉咙。
她疾步奔到貔貅身边,一脸焦急低声道:“别打了!钦差大人来了,我们快走,你可不能被抓到……不不,你快走,不要管我,快从窗子跳出去,家里会合……”
她这厢是半天云里踩钢丝,提心吊胆,不想他却不动如山,竟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啥好怕的模样。
“我叫你快走没听到吗?”宫湄卿气急败坏的瞪着他。
他这是怎么着?是豹子进山,浑身是胆是不是?看那夜官兵追查他的阵仗,他犯的事肯定不小,还不快走是等着被抓吗?
貔貅的神情仍是毫不在意的漠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会扔下你。”
宫湄卿震了一震。
后来她才知晓,在这一瞬间,他已夺去了她的芳心……
忽然没听到宫湄卿催他逃命的聒噪声,貔貅的目光徐徐转到她身上,见到了她眸中的惊愕与感动时,他扬起自信而得意的嘴角。
“这有什么?瞧你感动成这样,以后我会对你更好,你就等着做我貔貅的娘子,为我生孩子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如此自大?但他说什么了?生——生孩子吗?
宫湄卿一颗心顿时怦怦乱跳,眼里完全看不见其它人了。
两世为人,她自然知道孩子要怎么做才能有,想到自己要承他雨露,她的身子瞬间一紧,竟是涌现了无法自拔的情潮……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钦差大人已经到了,话是跟在钦差身边的师爷问的,几名衙役随身,还有几名随从守在酒楼大门外。
“钦差大人为草民做主啊!”吴贵金见着了钦差,竟是二话不说便跪了下去,巴巴地道:“草民不慎碰着这位仁兄的桌角,已连声道歉,还是与家丁三人被他打得鼻青脸肿,草民真的不是有意碰那桌角,还请大人明察……”
竟然恶人先告状?宫湄卿为之气结,她看着那钦差大人欲将事实说出,但一见着那钦差的脸,她窒了窒,顿时错愕的说不出话来,心脏差点停跳了半拍。
那钦差大人竟是兵部右侍郎,寿安侯府的小侯爷陶书俊!
前生,她找到荣亲王与元奕纶勾结宁国公府和宣威将军及兵部尚书严武渊的铁证时,交予面圣之人便是陶书俊!
当时,她因为知道陶书俊在查荣亲王,所以才将证据交给他,两人也仅有那一面之缘。
前生她便知道陶书俊极受皇上器重,暗中交付予他许多任务,他可以说是荣亲王父子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钦差大臣是由皇帝亲自派遣,出外办理重大事件的官员,当今皇上任命陶书俊为钦差,对他的重用可说是不一般,但他怎么会出现在江南?难道江南出了什么大事吗?
“竟有如此蛮不讲理之事?”陶书俊看着态度冷然的貔貅,眉宇一挑。“把此人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