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禁海令一施行,朝廷定然不会再砸银子派兵驻守海防,海岸线那么长,没了官兵、没了顾忌,倭寇能不凶恶?他们随处可上岸,上了岸胡抢一通,就此扬长而去,可怜的是沿海的黎民百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除非朝廷有足够的魄力,逼沿海居民往内陆迁徙,问题是,这样一来,祁凤皇朝丢的不光是一片海域,还有一大片江山国土,试问,当今皇上舍得?
“如果让我来当皇帝,我非但不禁止海运,还要多开放几个通商口岸,让百姓赚饱赚足、个个丰衣足食之余,再拿征来的税赋训练士兵、买武器,令倭寇闻风丧胆,这才是釜底抽薪、杜绝根本的做法。
“颁禁海令?呵,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贺心秧一番话,让萧瑛与慕容郬目露欣赏。
这丫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怎么能够将禁海令的弊端分析得如此清楚,便是朝中大臣也无法看得这般深远。
萧瑛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碗里夹起几片醋溜鱼,放进她碗里,她讲得兴起,没仔细看,就把食物塞进嘴巴。
见鱼肉入嘴,萧瑛微哂,倒酒入杯。
酒是好酒,酒味清冽甘醇,色纯如玉,香气扑鼻,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雏儿不懂帮客人倒酒,王爷亲自为贺心秧服务,他把斟满的酒杯往她面前一推。
贺心秧望他一眼,倘若在现代,她会大喊:我未满十八岁,不碰烟酒、不吸毒是好青年的基本原则,但是在这里,她不知该讲什么好,可以确定的是,她绝对不能喝酒,因为喝醉了怎么逃?
不能喝酒,只好让嘴巴再忙碌些,她摇头,再次抛出另一篇危言耸听。
“你用杜康解忧,百姓就大忧了。”
这是个奇怪论调,萧瑛洗耳恭听。“怎么说?”
“王爷可知道酿一升酒得用多少米粮,那些米粮若不拿来酿酒,能养活多少升斗小民?
“一个健全的朝廷,只有在粮价贱、农民苦时才会鼓励酿酒,而今,听说北方从去年干旱至今,赈粮却迟迟不到,皇帝早该下令停止民间酿酒,把粮米通通运往北方。”
临时寻来一番话,她成功挡掉眼前的好酒。
萧瑛眸光一亮,虽说看法尚浅、见识不深,但她才不过是个小姑娘……
“若依你的看法而行,全国各地的酒场不都要歇业,那么那些人由谁来养活?”萧瑛刁难她。
贺心秧哪肯被刁难?她偏过头细思,想起埃及在尼罗河泛滥时,无农地可耕,便集合农民建金字塔……这,也可以用在这种时候吧?!
她吞下满口的开阳白菜,回答,“朝廷可成立一个酿酒司,在国家欠粮时,集合少数酒场技工研发新酒,至于其他粗使工人,则由朝廷出银子,分派他们建马路、筑宫殿、开垦荒地,以利来年农收。”
萧瑛心动,光是这个观点,留她于青楼便是可惜。
终于在问问答答之间,贺心秧吃饱了。
慕容郬目光一闪,拿起筷子、沾上水酒,在桌面上写了个“帚”字,食指悄悄地指了指天花板。
萧瑛意会,苦笑,那么多年过去,还没放松对他的防备?
也罢,今夜再演一场风流戏码吧。
他再倒一杯水酒,仰头吞下。“秧秧姑娘不用菜了?”
“谢谢招待,我吃饱了。”
“既然如此,秧秧姑娘可以回答本王,为什么让你留下了吗?”
那么久的话题还记得?他的记忆力未免太好,可是……到底为什么啊,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在思索间,她左手肘靠在桌缘,下巴搁在小小的拳头上,右手下意识的拿起一根筷子当笔,在手指头间转来转去。
为什么呢?因为她比较美丽?这种答案大概只会惹得他们捧腹大笑。今天她有点紧张,不想当谐星娱乐恩客。
那么是因为她与众不同?因为她没打扮成圣诞树?因为她看起来比较聪明?因为她含苞未开放……
看着她转筷子的动作,慕容郬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叫做宫节的七品县令,他们之间……有关系?
贺心秧深吸气,好半晌才缓慢开口。“其实……凡是人都有脑子抽风【注解:网络用语,本代表一种病状,引申为脱线、发神经之意~】的时候,王爷留下我,应该是被鬼砸坏了脑袋,一下子没想清楚吧。”
她说得极其认真诚恳,没想到这么诚恳的口气,竟让萧瑛……噗!满口清酒喷射而出!
第四章偷鸡不着蚀把米(1)
奇怪,怎么突然间变热?贺心秧用凉凉的掌心贴在脸颊,不一会儿,连手心都热起来。
挥挥手、扇扇风,微弱的风却解不了热,她拉拉领口,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她没喝酒啊,难不成哪道菜里头加了烈酒,她却没发觉?
倒一杯茶水,她仰头喝掉,没想到不喝还好,越喝越口渴?
是因为她太紧张、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关系吗?不知道耶,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指头越抖越凶,好像得了帕金森氏症。
她舔舔干涸的嘴唇,向萧瑛和慕容郬投去一眼,心略略发急,蒙汗药到底几时才会发挥药效?他们再不晕,她就要热得脱衣服了。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见喘促,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泌出血丝,萧瑛见她那副模样,轻浅一笑。
“郬,时辰不早,本王想休息,你退下吧。”
萧瑛要休息?药效终于发作了,谢天谢地,她有救喽。
“属下告辞,王爷好好休息吧。”慕容郬转头对贺心秧一笑,扬声吩咐,“好生伺候着。”
“是,大爷。”她忙不迭点头。
太好了,“乔峰”一离开,她逃跑的机率向上提升五十个百分点,她只盼他脚步快些、盼蜀王昏倒得早些,她顾不得自己脸红心跳、生理机能大乱,仍然满心盘算。
门在她殷殷盼望中终于再度关起,她一双大眼睛贼溜溜地在萧瑛身上飘来飘去,心里想着魔术表演里的场景——一男一女,男生弹指,女人立刻昏睡过去。
可是……怎么会这样?
萧瑛的眼睛清亮无比,倒是她自己,脑子越来越混沌,越来越胡涂。
揉揉眼睛,她不懂,萧瑛给她下了什么蛊,她竟然觉得他帅到值得自己免费献身?疯了她,他那么有钱,干嘛给他优惠?
优惠?天,她在想什么?她现在应该想……想……她应该想什么啊?糟糕,怎么忘得一干二净?想想、认真一点想,啊……有了,要催眠他……
看着贺心秧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跟前,伸出皓腕,拇指滑过中指,一个响亮的弹指,她出声大喊,“睡!”
他不但没睡,还笑得满脸春色。这丫头,每个奇怪的动作都可爱到让人想把她吞下去。
没睡耶……她摇头,再试一次。
弹指,睡!
还是没成功?怎么搞的啊,这么不合作,她用力甩头,把小辫子甩上萧瑛靠近的脸庞。
他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双手扶着她的纤腰,嘴巴在她耳边轻轻调笑,“秧秧姑娘想睡了吗?正好,本王也想,咱们一起上床吧。”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轻轻吹拂,她却像被火烧了似的,热热热……好热啊……
她想推开他,可双手一碰到他的肌肉,却彷佛自有意识,竟然很无耻地往下探索,探上人家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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