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辛雅风还得感谢她,因为她的努力,让他在接下来追求她的路上,可以走得平顺没有阻力。
这段时间……她为了配合他的家人,打乱自己的生活步调,犠牲自己的休闲时间,每到假日还得走进她最讨厌的厨房,真是辛苦她了。
而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喂,辛雅风,我的‘月季杂交美学——天堂接近了’那本笔记放在哪?”苦薏趴在床上,指挥着辛雅风帮她找笔记。
为了完成她生活中的黑美学,她所有的笔记本清一色都是黑的,而且大量采购有折扣,所以她的笔记本全部长得一模一样,差别只在于上头内页贴的彩色标签不同。
以前住在小木屋时,她把笔记本搁在床的周围,以方位分放排成一圈,她只要记住方位,随手一拿就有了。
现在房间天天有人整理,井然有序到她经常找不到东西。
苦薏双手托着下巴,看辛雅风表演他的神乎其技,他只花一秒的时间就从墙柜上一整排的黑色笔记里抽出一本。
“你能正经点命名吗?”辛雅风把她的“月季杂交美学——天堂接近了”扔到床上给她。
“说起来玫瑰是大部分人的通称,其实蔷薇科蔷薇属的植物原生种数目大概就有两百种,杂交品种数量超过三、四万,这些植物在国外通称为Rose。在中国,原生种称为野生蔷薇,非原生古老品种称为古老月季,现代品种称为现代月季,就是近代透过不同品种混合杂交而衍生出来的新品种花朵。我称月季杂交美学,哪里不正经?”
“……‘天堂接近了’呢?”
“‘打开地狱之门’、‘下油锅’、‘转生为人’、‘我恋爱了’、‘高潮’、‘天堂接近了’,这是我一步一脚印,黑花栽培之路的爬升过程。辛雅风,你意见很多耶,我自己的笔记要怎么命名还要经过你开会同意不成?”苦薏把两个枕头拿来当靠枕,话才说完,突然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快了……
辛雅风看她视线又对上来,咬着嘴唇凝望他,一脸“饥渴”的表情——
“又想要什么?”
“我从头想了一遍,深切的反省过后,我想以后我会多多采纳你的意见。所以那个……你能不能……给我高潮——那本笔记。”苦薏说完,马上把脸垂得低低的。
“只需要笔记吗?”辛雅风帮她把“月季杂交美学——高潮”拿过来,嘴角挂着促狭的笑容。
“哇啊……辛雅风,你变邪恶了,阿潦又要怪我了。”苦薏连声“啧啧啧”,对他摇着手指头,叫他不要学坏。
辛雅风看她埋首工作,翻着两本笔记对照培植纪录数据,他也抽了一本书,陪在一旁。
他偶尔会抬头看看她,她脸上可爱的小雀斑,披在肩膀上的长发,和吻起来香甜柔软的嘴唇……只除了脖子上那条项链,一切都是那么顺眼,愈看愈让他迷恋。
他希望两个人的生活,就这样维持下去,直到白头……
阿风,爱情是自私的,真心不该退让,而是各凭本事,所以我奉劝你,你如果当真爱她,趁着人还在你身边时,把握时间抓住她吧!
他想,阿潦是对的。
***
风,愈来愈热了。
六月初,还在梅雨季节里,连夜晚的风也是又湿又黏又热……
“过来。”
辛雅风一喊,趴在地板上翻杂志的苦薏,懒洋洋地拿着杂志爬上床。
大床上有她刚才看电视的遥控器,她翻看的笔记本,还有一包饼干,她都拨到一边去,然后靠着枕头坐在床上——伸出手来当贵妃。
这个男人,老爱拿她当实验品,往她的身上抹东抹西。
辛雅风说,他的香水公司正在研发香氛系列的保养品,都是针对干燥皮肤而设计,有身体乳、护手霜、腿部按摩霜。
苦薏平常在田里工作,一双粗糙的手再加上干性肤质,龟裂的皮肤,就被辛雅风看上了。
苦薏喜欢泡澡,因为泡在浴缸里还可以翻书看杂志,但是要叫她把时间花在涂抹这些瓶瓶罐罐上面……只有她心血来潮,还有约会的日子。
不过做人嘛——在这个家里,吃他的、用他的,偶尔也应该有所回馈,她就三两下抹一抹。
这个龟毛王子就有意见了,说她糟蹋产品,要让皮肤吸收精华,得要仔细涂抹加上按摩——这个坐办公室的,真想抓他到田里去劳改,让他体会一整天劳动下来,只想瘫在床上当废人的滋味。
既然他意见这么多,苦薏就叫他自己动手。
所以两人达成共识,每天晚上洗好澡,在她看书的时候,她提供人体给他做实验,由辛雅风涂抹兼按摩。
几个月下来,辛雅风练出一身按摩的好功夫,反而让苦薏捡了便宜。
“唔……可是你这个好像没什么味道,卖得出去吗?”苦薏嗅了嗅,低头翻着杂志。
以香氛系列为名的保养品来说,苦薏老觉得辛雅风抹在她身上的几款乳液,只有隐隐约约一点点恬淡的香气,而且一下子就在空气里散掉了,纯粹就只有滋润效果而已。
托他的福,她的皮肤因此变得光亮柔嫩倒是真的。
“你怎么又受伤了?”辛雅风看她手臂一条长长的红色刺痕,上面有几点结痂的血迹。
“咦,可是我今天都在温室……大概是昨天突然一阵大雨来得太快,我忙着把工作收完被玫瑰刺刮到的吧。”前两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辛雅风出差了。
“以后小心。”辛雅风总是不厌其烦叮咛她。
苦薏翻着杂志点点头。
“换手。”辛雅风把她的手臂,手背,甚至连手指缝都细心的抹上乳液,仔细的按摩——才叫她换另一只手。
苦薏转身趴在床上,长臂一伸,继续翻她的植物杂志。
她穿着宽松凉快的背心,挂在她脖子上的坠子掉出来,辛雅风看见……她把坠子做了布套,包得密密实实的,藏住菊花坠子——防他像防贼一样。
辛雅风见她很不优雅地抓起坠子就往低低的领口塞,一点都没考虑到他正坐在身边,他忍不住就往她的头顶敲了一记。
“干么啊?”苦薏仰头瞥他一眼——看他瞪着她的胸口……这个正经八百的保守男人,老是看不惯她的衣着和大刺刺的动作,不过是趴在床上露了点胸……唔,半个胸。
苦薏低头看了看,才从床上坐起身子,“真不知道你活在哪一个时代,现在很多女孩子都还故意把挤乳沟的照片拿来当大头照,网络上一大堆,早就司空见惯了,只有你大惊小怪。”
辛雅风充耳不闻,把乳液抹在她手指上,几番思虑以后,才用不经意的口气开口问她,“这么长一段时间,你的家人都没起疑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苦薏跪坐着,把一页杂志折起来,继续往下翻。
“我奶奶一个人住在山上,高山上很偏僻,医疗资源不足,去年村里的老医生过世,我奶奶就把我阿爸拐上山去接替老医生的位置,我妈也跟着搬到山上去了,所以家里就剩下我哥一个人啦。这次过年我跟我哥一起到山上,我阿爸还一再叮咛我哥要照顾我,偶尔要过来看我,不过我哥是外科医生——在我三舅舅的医院帮忙——三舅舅没有子女,又很喜欢我哥,正在培养他当接班人,经常把他操得半死,我哥都是命令我回去给他看,我大概半个月回去陪他吃一次午餐,很轻松就可以把他打发了。嘻嘻,这叫好人有好报,连老天爷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