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嘴的温度想必很烫人吧?她呆呆地这么想着。
“要试试看吗?”他充满诱惑的话,像抹了糖霜的禁果,一颗颗地往她嘴边送,一语双关。
楚宁恍然回神,“不、不要!”谁想吻这张嘴?多没情调!
铁宇钧啼笑皆非,“都是你点的,你不试口味,难不成是点来摆好看的?”
痴然的目光这才飘回面前挤满小圆桌的热食,原来他是问她要不要吃。陶瓷般细白的肌肤透着粉红光泽,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只有那双泛红的耳根泄漏了她内心的窘涩。
怪了,这么多年来单枪匹马闯遍龙潭虎穴,随便一记眼神、一个喷嚏,她都能嗅出其中深意,再难缠的王八蛋、再嗜钱如命的混蛋、再诡异难捉摸的变态她都一一近身接触过,可是眼前这只……
高深莫测。
“你犹豫的样子真像只猫,眼巴巴地来回张望,怕偷了腥之后会脱不了身。”铁宇钧吃饱喝足,闲适地仰靠着椅背,披散的发虚掩着充满穿透力的敏锐目光,依然像闪烁的锋刃贯穿她的双眼,直达心际。
楚宁拚命抑止加速的心跳,故作优雅的进食。“既然有本事偷腥,就不怕脱不了身。”
“你这句话是回应我刚才的邀请?”他将下颚懒枕在交叠撑起的双手上,一看就有毒的邪恶笑容恣意绽放。
“今天是情人节……”她漫不经心地曳长了尾音,象是一个轻轻呵欠,扩散无限涟漪,细致眼线勾勒的眼角横睐着对座的野蛮男人。
“所以?”饱暖思淫欲的恶狼敲指静待回音。
她耸耸双肩,“还是等我吃完甜点再说吧。”话才刚说完,一只大掌覆来,压上又想召来工读小妹的柔荑。
悚然一悸,楚宁白玉肌肤上的寒毛顷刻竖立,小羊皮高跟鞋内的脚趾随之僵硬地蜷起。莫名的,无可名状的,诡异的,一言难尽的,心慌意乱且措手不及的感觉像咬破的糖果,甜腻的滋味一瞬间在嘴里蔓延。
“你干什么……”她在慌什么?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要的甜点根本不在菜单里,装模作样太久也有累的时候,难道你还嫌不够?”他挑眉轻语,宛若情人间的低诉。
一记电流碰触般的眼神交会,楚宁立即明白,自己的张皇已赤裸裸全让他看穿,再也没有伪装的必要。
邻桌的小情侣正额贴着额亲昵地絮语,反观他们这桌,骤然双双陷落一场将起的波诡云谲,脸上却还挂着笑。
楚宁悄然咽下一口唾沫,直直望进那双漂亮的兽瞳,刹那间血液沸腾狂窜全身。一再地虚与委蛇,惺惺作态,她要的无非是……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男人吗?不能让我优雅地将甜点吃完便急着付帐离开,还一脸猴急迫不及待发挥兽性的这种烂人我最讨厌。”甜灿如蜜的笑靥镶在艳颜上,诱惑猎捕者撷香。
在紧密的握住白玉柔荑之前,铁宇钧俯身咧嘴撂下承诺,“放心,我给的这份甜点足以令你终生回味,至死难忘。”
胸口蓦然大幅跌宕,惊悸地喘息,原来风起云涌的不只是两人之间诡谲的气氛,还有一颗自以为锁得密不透风的心。
今晚,真是假扮成情人的大好节日。
WANTED(被通缉)──耸动的大字,彩印传真纸上令人过目难忘的严峻脸庞,在一双媚眼的恼瞪之下差点瞬间引燃。
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他因一时的精虫洗脑将铸下永世不得超生的大错,可笑的混蛋,狂妄自大的猪,被通缉追捕还不知道即将坠落无间地狱的白痴!
“至死难忘?”楚宁嗤之以鼻。
哼哼哼!他以为她是栽在温室里的玫瑰?可笑,最后一刻,她会让他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线略微晕染开来的迷蒙大眼左右瞟睨着廉价的商务旅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害她无时无刻都想打喷嚏。
可恶,偏偏她这种容易过敏的烂体质没药根治,害她老在重要时刻荨麻疹上身,活像一支红豆冰棒。
不行,今晚绝对不能烂戏重演。
好整以暇的收起通缉令,楚宁缩坐在床沿,侧叠起一双纤细的腿,瞪着朦胧水雾流动在房间内,凝结着雾气的浴室门上透映出一道高大英猛的翦影。
说实话,她对这个性格捉摸不定的男人感到焦虑且棘手。一眼便看穿他眼中强烈的渴望,这个没格调的王八蛋肯定缺女人缺了很久,对于欲/望的透露低俗得完全不加以掩饰,打从第一眼就用眼神思索着该怎么将她拆卸入腹。
她最恨浪费时间又得不到利益的事,这一票要干得漂亮又兼渔翁得利才行,否则枉费她这么牺牲色相兼降低格调……
哗啦的水声乍止,不久后喀一声,浴室的门让一只铁臂打开,湿气伴随皂香袭来,氤氲暧昧的情调若有似无的撩拨着四周的氛围。
楚宁咽下梗在喉头的紧绷,没时间让她多作评估,充满算计狡诈的眼神倏然一撤,换上了醺然的媚态,熟能生巧地摆出能够达到百分之百诱惑的撩人姿态。
铁宇钧仅穿着一条黑裤,打着赤膊,披着湿发,慵懒地踱来,一双敏锐的眼睛透过弥漫的水雾,有意无意的瞟向床铺上横陈的娇躯。
她象是一尊应该摆在博物馆玻璃柜中的娇贵珍品,此刻却是坐卧在陈旧的商务旅里,突兀得让人发噱;一身酒红色雪纺纱小洋装,细白如瓷的雪肤泛起颗粒状的小红疹,一点一点慢慢扩散开来,吸引幽邃的目光流连。
他忽尔笑道:“你看起来象是即将送入虎口的小羊。”
楚宁在心里骂翻天,但细致的丽颜依然微笑着,继续陪他玩起电影中男女欲擒故纵的浮滥戏码。
“一下玫瑰一下小羊,你的形容还真多变。”去你的!她可是信奉宁缺勿滥这教条,就算再缺男人也不会挑他这种。
“你懂法语吧?”铁宇钧可没忘记,方才在小餐馆里她顺口随着音乐哼唱的那几句。
“学过一点。”厚,他到底几时才要动手?她紧张得连后背都狂冒红斑,再这样下去,不用他觉得恶心,她也想冲去最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局搜购两大箱抗过敏药嗑死自己。
“德文?”
“略懂。”先前为了要和德国佬谈生意,她可是咬紧牙根努力学。
“男孩说︰我攀折你,乡野的玫瑰。小玫瑰说:我不容忍攀折,我将刺戟你,为了使你永远想及我。”
看似野蛮不讲文明的恶兽居然轻轻开口,富诗意的吟诵起那首舒伯特的“野玫瑰”。
一根又一根,楚宁听见自己紧绷的神经如骨牌效应般连环断裂,进退失据。这个男人不是应该像传说中那般面目可憎吗?不是应该毫不罗唆地像头色欲薰心的禽兽扑上来?不是应该……
“你、你到底做不做?”他突来的温柔让她彻彻底底慌了,溃不成军。
“我说过,我会给你甜点,但是……”刮去了短髭的光滑唇边扬起俊美邪魅的笑容,晕黄的光线下,铁宇钧粗率之中带着兽般优雅的致命吸引力直扑而来,让她无所遁逃,无从防备。“你得把面具卸下来才行,否则我要怎么给?”
闻言,楚宁头皮发麻,红疹轰炸过每一寸暴露在他目光下的皓白肌肤,一支人型红豆雪糕倏然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