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冰丽听到这两个字从兰修的薄唇里吐出时,立刻冲上前想将他那无害的笑脸撕个稀巴烂,却被凌琼一制止,接着她就被两名高壮的丫鬉押出了画室,只能在心里痛骂他。
被兰修耍着玩的恨加上叫她暖床的耻辱,让她有满腹的怨憎委屈,不知怎地,面对怡红那善妒的女人,她明明可以很冷静的摆平,为什么换成那男人就会气得跳脚,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冰丽小姐,脸不要动。」
她不得不忍下咬牙切齿。
「敷了脸后皮肤看起来会细白水嫩、光滑剔透,王爷会喜欢的。」
她可以不要他喜欢吗?
不想知道那些抹在她脸上黑黑绿绿的东西是干么用的,她只想逃,但两个丫鬟都比她高壮,失了内力的她,实在不是她们的对手,而且,她的衣裳都被扒光了,连同里头藏的匕首、飞镖都被搜走,她就像只拔了毛的鸡,只能任人宰割!
冰丽浸在浴桶里,尽量不去想热水里头加了什么才会呈现黄黄白白的颜色。
「冰丽小姐,见王爷留下你真的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王爷不近女色呢!」一个丫鬟欣慰的说。
「是啊,我们王爷什么都好,就是跟凌公子走得太近,我们真怕他像小报上所说的有断袖之癖,那么王爷就要绝后了!」另一人接口道。
「冰丽小姐,你放心,虽然你或许无法得到名分,但我们王爷他温柔仁慈,定会待你很好的……」
「是啊,王爷身边也没有侍妾,也许会只专宠你一人呢!」
两个丫鬟从方才便一直叨念不断,冰丽由她们的聊天内容得知,她们一个叫贝儿,一个叫珠儿,两人对兰修都忠心耿耿,满口都是王爷有多好,让她真想摇摇她们的肩,教她们清醒点,他才不是她们想像中的好人。
不过,她们的话倒有一点引起她的注意…
「你们王爷真的喜欢男人吗?」若真如此,她也许能逃过一劫。
听到她询问,珠儿猛力摇头。「冰丽小姐,王爷有了你,怎么会喜欢男人?」贝儿却神秘兮兮道:「可是王爷跟凌公子的关系很古怪也是事实,自我们在府里做事起,凌公子就待在王爷身边了,说他们是主仆,凌公子在府里没有职位却享有特权;说是朋友,凌公子对王爷的态度又很恭敬,真让人摸不透……」
冰丽也听得一头雾水,仍没得到解答。
接着,贝儿、珠儿又讲往别的八卦去,直让她边听边感到钦佩,湛王府上上下下的事似乎都瞒不过她们……慢着,她是不是漏听了什么?她们不知道她昨晚闯进画室偷窃失手的事吗?怎么还对她客客气气、和她有说有笑的呀?
莫非,兰修不只没报官,甚至没把这件事传开?
她怀抱着疑问,持续被这些据说是养颜美容圣品的东西给折腾了一日,晚上,又是一场不停试衣的大灾难,什么露屑露胸露背、薄纱的暴露衣裳一应俱全,却教她都一一扔出,只挑了件最保守的樱色衣裳穿。
而她原本还没有侍寝的真实威,直至被送到兰修的寝房,她才开始感到坐立不安。
不管怎样,她不会让那个外表斯文、内心阴险的男人碰一根寒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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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兰修的同时,冰丽眼皮屡次闭上,她揉了揉双眼,提醒自己不能睡着,要提起精神来应付那狡猾的男人。
咿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兰修一身飘逸的白衫,身上洋溢着清爽的皂角味,像有特别沐浴过,俊朗笑容令人感到如沐春风。
冰丽看得一愣,但她知道这是他骗人的假象,充满戒心地望着他,又觉得自己太紧张了,不能表现出一副畏惧他的模样,于是她挺直背,冷绷着脸蛋,努力让自己看来镇定。
但这刻意的淡然模样在兰修看来却是清艳无双,更加动人。
他微笑着坐上了椅子,轻瞥了眼搁在圆桌上粒粒饱满的葡萄。「爱妾,快剥皮喂我吃。」他闲逸的跷起二郎腿道。
冰丽一双乌黑的眼珠子瞪得像要突出。他喊她什么?爱妾?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妾?!再说,他凭什么要她剥葡萄喂他吃?
她是曾经为了达成任务喂过男人吃葡萄,但过去她都不甘愿了,对他……不需要!这男人都看穿她的底细了,她又何必曲意讨好他。
看出她眼底的恼火,兰修却不愿改口,在口头上占尽她的便宜。「爱妾,失了内力,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吗?」他悠哉看着坐在床上的她,嗍弄的笑问。
冰丽被他激怒,也忘了与他计较称谓问题,仅是扬起一抹诡笑。要她剥葡萄喂他是吧?好!
她起身莲足轻移,从盘中取了颗葡萄,甜甜的笑道:「王爷,张口。」
兰修当真听话张口。
扯了扯唇角,她连皮都不剥的整颗葡萄塞进他嘴里。最好是噎到他,看他敢不敢再命令她喂他。
可惜她没能得逞,兰修抢先一步的大力扣住她的手,不慌不忙的吃下葡萄,顺便轻咬了下她的手指。
冰丽忙抽回手,心跳一瞬间竟有些乱了,这亲密的挑一逞动作来得太突然,手指似乎还残留着他唇舌的滚烫热度。她在衣裙上擦了擦手,不敢相信他竟咬了她。
「真甜,真好吃。」兰修冲着她邪气的笑了。蕊霉他是指葡萄好吃,还是她的手指好吃?她羞恼的瞪他,一双美眸仿佛冒着火。
「你不喂了吗?那我们一起睡下吧。」
接着,冰丽看他朝床榻走去,她戒心大起的想远离那张床榻,却被他只手搭上肩膀。
「我说,我们睡觉吧。」
他用着无害温良的声调说,冰丽却觉得他不怀好意,心里一急,反手拨开了他的手,却重心不稳的往后方床榻跌去,跌落在床榻上。兰修为了拉她一把也跌了上去,就这么重重压在她身上。
两人跌在一块,刚毅与软柔暧昧的交叠,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老天,他压在她身上!冰丽万般焦急,使劲想推开他。
兰修重重吸了口气。身下这柔软丰盈的娇躯太诱人,他得克制……
他稍稍撑起自己的身子,好让身体没每一寸都紧贴着她,他并不想真的冒犯她。
但逗她、惹她生气是件会上瘾的事……
「冰丽,你身上擦了什么,真香……」他故意在她颈边嗅闻着。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君子之举,为了守护贞操,情急之下,她只想到一个法子挣脱他——弓起膝盖,朝男人的弱点一顶!
兰修发现她的意图,他瞳眸因吃惊微微瞠大,但眼底却盛着激赏之色,轻松躲过。
见被他躲过,担心他又会扑上来,于是她再踢,莲足正巧踹上他的肚子,踹得快、狠、准,他承受不住这力道,往后跌去,砰的好大一声,他摔到床榻下了。
冰丽这个凶手也吓了一跳,赶紧朝榻下一瞧。
见兰修跌得四脚朝天,还呆滞的张着嘴,她忽然心虚了,但随即又告诉自己,不,她又没做错,皇朝的律法有规定不能踢王爷吗?何况是个该死的登徒子!
她不会再被他耍着玩了,她要让他知道她不好惹!
冰丽朝榻下扬眉挑衅道:「王爷,我是不能使用内力,但脚还是很有力的!」
兰修倒地后就维持着发呆的状况,像是难以相信他竟被个女人踢下了榻,一直到听她在床榻上朝他威风的喊话,他才回过了神,体内像满盈了什么,有股冲动很相………
看他一直呆愣着不说话,以为是他撞坏了脑袋或伤了哪儿,她不禁担心问道:「喂,你要不要紧?」起初为了自保她没多想就出脚,可她心底从来不想伤人的。
「哈、哈、哈!」再也忍不住了,他捧腹大笑着,笑声响亮清脆,非常快意。
冰丽窘了,涨红了脸,「有什么好笑的?」她自担心他了!
兰修依然在狂笑,浑身强烈震颤着,在他身上早不复见平日的斯文气质,却勾起另一种潇洒清朗的风采。
「你这一脚踢得真不错,让我浑身筋骨舒畅极了!」他定眼望着榻上的她,愉快地说。
她震愕的瞪大眼。他是真的摔坏脑袋了吗?怎么还有心情笑?他应该生气她踢他一脚的!
在笑够了之后,兰修终于自地上爬起来,并伸手脱下了外衣。
冰丽以为他是嫌外衣脏了要脱下,没想到他却又脱起了下一件。
难不成,他、他还打算要她服侍他?!
「冰丽,你不脱衣裳吗?」他故意问得暧昧。
她毫不考虑一双水眸就凶悍地瞪着他,寻找逃跑路线,可兰修看似悠悠哉哉的脱衣,却挡住了她的去路,很快的,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单衣,完美的呈现他瘦削却结实匀称的体格。
接着,他从桧木抽屉里取出一条红绳,走到床榻边。
「你要干么?」冰丽见状,紧张得胃都犯疼了。他居然有这种特殊嗜好,想把她捆起来?
兰修微笑,比了比她的手腕上,「绑上后,晚上就不会让你给溜了。」
她那个叫怡红的同伙轻功好得吓人,虽然他已在第一时间下令追捕她,却被她给溜了,就连琼一也没能追上,他当煞得好好看紧冰丽,才能查到幕后主使人。
不过他不打算明说,她对他已经够防备了。
只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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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信,他肯定有什么歪念头,他们皇亲贵族奇奇怪怪的花招最多了。她往榻内一退,欲将双手藏在背后。
兰修却更快的擒住她右手,在她手腕处系上红绳,打了结,另一端则缠绕在自己手上。
冰丽心急的想解开绳结,但他打的是死结,她解不开,系在腕上的红线又很强韧,怎么也扯不掉,像是她跟他会纠缠不清着。
他凉凉的劝道:「放弃吧,这种绳子很有韧性,要用刀使劲割才割得断,你手蕊移上没有刀,摆脱不了我的。如果你半夜想上茅厕,可以叫醒我。」
她怒瞪着他,依然努力想扯断那条绳索,连牙齿也用上了。
兰修看她还不死心,再劝道:「躺下吧!」
见她仍旧不听劝,他不禁自嘴边逸出一声叹息。
「我说躺下。」
下一刻,兰修握住她肩膀,将她按倒在床上,冰丽措手不及的躺平,然后,就见他也躺了下来。他侧着脸看她,那张脸庞俊秀到没有一丝瑕疵,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枕上、肩上,蕴含着令人脸红心跳的风情。
她看得入迷了。像这样和男人躺在床上不是第一次,但是……她是第一次感到脸红、第一次心怦怦地跳着,她觉得这张床榻变得好小,他的存在威陡地加大,占据了她心房一处。
「冰丽,你让我很快乐,谢谢你。」他嗓音有点沙哑地说,情绪难抑激动。
真的,他好久没有那么痛快的大笑了,母妃总要他低调行事,别流露真性情,不知不觉间,他习惯用微笑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忘了该怎么真心的笑。
「快乐?」冰丽纳闷的看着他。他是指看她被他耍了骗了,令他很快乐吗?但他又说谢谢她,搞什么鬼啊,她不懂。
更令她搞不懂的是……
「为什么府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昨晚进画室偷画?」她真的很疑惑。
兰修微笑,望着她一脸怜爱地道:「还用问,你是我的爱妾,我自是不能说出去,让别入对你指指点点了。」
冰丽冷睨着他。又是「爱妾」,他分明是想独乐乐的要着她玩吧!
「放心,冰丽,我不会伤害你的。」看到她投来的冷眼,兰修突然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希望她太防备自己。
她一脸迷惘的眯起美眸。怎么感觉这句话他说得很真心……他会在她面前表露真心吗?
「好了,睡觉吧。」再这么被她迷蒙的眼看下去还得了。
他替她拉过棉被盖上,再盖上自己的,两人各有一条棉被,互不侵犯。
冰丽因兰修帮她盖了棉被,身子暖呼呼的而回过了神,却马上陷入了更大的疑惑——他们真的只是纯睡觉?
兰修看她还睁着眼,摸得出她那点心思,他戏谵的笑道:「你不睡的话,我可会担心你会在半夜暗杀我的。」
她冷冷扯出一抹笑,「我才不杀你这种卑鄙阴险、狡猾诡诈的小人,免得脏了我的刀!」
「你就只会这两句吗?」他心平气和的反问。
冰丽一愣,又努力挤出骂人的词汇来。「你笑里藏刀、表里不一、诡计多端、老奸巨猾……你、你这只臭狐狸!」
连臭狐狸都用上了。兰修扬高的唇角微颤,一副快憋不住笑的模样,「爱妾,你真了解我,我很感动。」
她深呼吸,要自己保持冷静,别气晕过去了。
他最终没有大笑,只盯着她那双因疲劳而蒙胧的眼道:「你昨晚一定没阖眼,很累吧,早点睡。」他不跟她玩了。
这句话一出,冰丽不禁露出困惑的眼神。
难道他从刚刚就一直催她睡觉,是希望她尽早休息?
冰丽脑海中才闪过这念头,兰修已伸手点下她的睡穴,在闭上眼前,她看见他噙着笑,异常温柔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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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修会对她温柔?那肯定是假象!
冰丽被软禁在湛王府里已经五天了,兰修每天都会审问她,用尽伎俩逼她开口供出幕后主使人,所以她很清楚他斯文的皮相下,有多可恶狡猾。
偏偏只有她看得到他的真面目,他在下人面前的形象只有……「文雅神圣」四个字可形容,不容他人亵渎,常让她气到快内伤。
夜里和她同床共枕却没有侵犯她,大概是兰修最君子的地方了,但她受不了这样日夜被君守的日子,就算兰修给她锦衣玉食,她仍觉得自己有如住在监牢里想要脱逃。
而且她非逃走不可——本该留在府里协助她偷画的怡红不见了,不知是知道她被远了,存心想将她丢着自生自灭,还是回去禀报谷爷她的不是。
她无能偷画,好歹也要逃出这里,回去向谷爷请罪,也许谷爷会看在她没有泄露秘密的分上饶她和弟弟一命。
今日凌琼一有事向兰修禀报,留冰丽一人在房内,自己离开,她便咐吩贝儿退蠢移下不必服侍,趁机在寝房里搜索着大大小小的柜子,看能不能找到武器。她找了许久,发现一个小锦盒,里头装了把装饰用的精巧匕首,是小巧了点,但足够做威吓用了。
接着,她等待时机,在贝儿单独进房时,从背后用匕首架上贝儿的脖颈。
贝儿虽比她高壮,但胆子小得很,可被脖子上的那把刀吓坏了,「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她很抱歉,但她只想得到这法子,「把衣服脱下,我们交换穿!」
贝儿不得不顺从,还被取走了府里辨别身分的令牌,最后被冰丽以割断的纱幔绑住躺在床上,嘴里塞了团布,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换上贝儿的衣服后,冰丽溜到后门,幸好兰修并未限制她在府里走动,据她这几日的观察,后门的守卫较松,常有被派遣出府办事的下人出入,她低下头,排在几个准备出府的丫鬟后头。
府里的丫鬟那么多,不会注意到她吧……冰丽递出令牌,暗忖着:快点让她通过吧。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扯动着她的裙摆,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
是一只黑色大狗!
她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一跳,夸张的动作引来侧目,也让人认出她了。「这不是冰丽小姐吗?你怎么会……」
舞伎怎么会穿着丫鬟的衣服跑来后门?
冰丽完全猜得出对方未竟的话,她额头冒汗,想着如何脱身,大狗却在这时朝她吠了一声,吓碍她一阵心虚,转身就跑。惨的是,她竟是往府内跑,她不是该往外逃吗?!
「汪、汪!」
她本身是不怕狗的,但她生平第一次见到那么大只的狗,还是吓着了,现在那只狗又追着她狂吠,她更是怕得想停也停不了啊!
「哇——」冰丽被裙摆给绊倒了,但听到后方还有人声追来,她只能忍着痛咬牙站起,连刚刚因跌倒而脱落的绣鞋都没来得及捡,便一拐一拐的往前跑,看到前面有个院落就往内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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