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瞬间穿过人的耳膜,菜市场的一隅,几名汉子正抓着一名约略十七岁的女子,拖行至街道中央。
「爹——救我——」少女披头散发,惊惧的瞳孔映入爹别过头去的剎那——吓!她低抽几口气,顿时魂飞魄散……嘴角渗出一道蜿蜒的血渍,她伤心欲的嘶喊:「爹——我是您的女儿,我们有血缘关系呢……我是您的女儿——」
等了等,一声声亲情的呼喊换不回爹回眸一顾,少女不断挣扎,想要回到亲人的身边,她不甘心、不甘心……随着没入人群的身影消失,少女的双膝一软,一股心碎的恨意不断蔓延,渐渐冰凉的身躯早在别人的玩弄之下残破不堪。
「我逃出来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喃喃自语,赫然,她仿佛发狂似地吼:「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我恨你、恨你、恨你——」
「啪!」一个巴掌甩得少女一连跌飞到附近菜贩摊子,登时「乒乒乓乓」搞得鸡飞狗跳,无辜的群众当下也立刻逃得远些。
少女狼狈的趴跌在地,满身沾染菜叶与污秽。委屈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仰起脸庞,泪痕斑斑。眼前,只是轻微的惩罚。曾经,她落入几个大男人的魔爪亵玩,什么尊严在人性的黑暗层面早已毁灭,徒留下无穷无尽的羞辱。
茫然的眼神在人群之中再也搜寻不到亲人的身影,「呵呵……」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她露出一抹凄楚的笑,嘴角淌下一点一滴的悲哀,「低贱!」她不断地骂:「低贱!低贱!」
坐起身来紧抱着双膝,少女柔弱无骨的身子一阵摇晃,浑然无知处在身后的汉子抬脚将踹她出气。
「啊啊啊——」瞬间,杀猪般的哀嚎顿时响彻云霄——少女一脸茫然地回头,眼看一把匕首插入汉子的膝盖,仅剩下一截把柄露在外。汉子抱着腿哀嚎,几名同伴们立刻左右张望的吼道:「妈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多管闲事?有种就现身!」没看清楚暗器从何射来,几名汉子顿时自乱阵脚,众人的脸上难掩一丝慌然。
「啧啧……血流如注,他的腿肯定废了。」一名约弱冠年纪的男子说道。
下一瞬,人们瞧就近的食肆外,有三名男子朝这儿走来。他们的年纪均不相上下,其中两名的长相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八成是孪生子。
阙不平和阙不凡同时撇撇嘴,「呸」地吐了一口唾沫,两人分别抬脚踩上倒地的汉子。「咱们断他几根肋骨怎样?」阙不凡提议道。
阙不平回应:「问问老大的意思吧。」
两人登时回头,瞧冷念生正在打架,不一会儿就摆平了几名欺负少女的汉子。呵呵,瞧那些躺平在地上的几个家伙,阙不凡提高音量问:「老大,你的意思?」
「你认为我会说不吗?」冷念生扬手拍了拍衣袍,眉宇之间聚拢一股暴戾之气。须臾,鸦雀无声的市集登时响起「喀喀喀」的声响,一瞬断裂几根肋骨的汉子还来不及发出哀嚎,身子一挺,登时昏死。
「哼,没用的家伙!只会欺负弱小。」阙不平一脚踹开汉子,尔后与阙不凡一同踱至老大身前,等候接下来的发落。
清冽的嗓音出口,冷念生向周遭的人们问道:「谁有绳索?」大伙儿瞧热闹,当下认出了这三人是道上的新生代——冷爷的儿子和其手下们的孩子。
阙不平和阙不凡两人是一对堂兄弟,由于他们的爹是孪生兄弟,下一代承袭了父亲的相貌,五官自然就非常相似。冷念生的长相俊秀,实难令人联想——他会是冷爷的接班人,不愧是混道上的弟兄,打架、闹事样样来。凡是令他看不顺眼的,不论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或是有钱人的纨裤子弟,冷念生可不管对方好惹不好惹,先教训一顿再说。于是私底下,人人给了他一个外号——黑道中的「冷面判官」。
听说,冷爷还有个孩子在外地当官。
三年前,这消息轰动一时,冷爷收养的孩子翟颖赴京赶考,名列进士之位。当今皇上殿前御赐官职,翟颖为某地方上的知县,又听说当地地方的治安整顿相当良好;传说中的知县大人在前阵子加官升职,将会来到开封任职。
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这冷爷的孩子们很有出息,一位是白道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另一位是黑道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角头。
冷念生昂然地站在处于昏迷中的汉子旁,半眯起眼,折腰拔起匕首,「脏血……」撩起衣袍擦拭血渍,随手将匕首插入腰际的套袋。染了血的黑色衣袍散发腥膻的血味,冷念生来到少女的身前,睥睨的眼神一黯,他命令:「从此跟着我。」
少女湿润的眼眸闪过一丝慌,犹豫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冷念生一瞬将少女抱个满怀,不管她身上有多脏,也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他将不会让她再度受到伤害。呃?众人看着冷念生怪异的举止,皆怔然不已……唯有阙不凡、阙不平两兄弟见怪不怪的找绳索,两人分工合作,将几名倒地的汉子捆绑一起,须臾,就像一个肉粽似的。
「呵。」阙不凡笑道:「老大,我去牵马匹过来。」
冷念生闻言,应了声:「嗯。」
此时,他才放开哭成泪人儿的少女。
「老大,这些人是风纪延的手下呢。」阙不平认出这人的来历,思忖风纪延的老爹在朝为官,儿子却经营勾栏院,专干偷鸡摸狗、逼良为娼的勾当。当然,这事瞒天过海,除了一些道上混的几个人物熟知内情之外,一般人可不知。
「那又怎地?」冷念生冷嗤:「府衙的公差不济事,堂上的大人是软脚虾,只会逢迎拍马,收受贿赂。咱们丢这几个人渣过去,让他们狗咬狗,岂不有趣?」
阙不凡将马匹带到,于是三人分别跃上坐骑。
冷念生弯身捞起少女置于怀中,临走前,他吩咐:「人就交给你们俩,我得赶回宅院,今儿个是怜儿的相亲之日。」
「啊,我也要去凑热闹。」阙不凡说罢,「驾」了一声,立刻飞奔地不见人影。
「他冲那么急干嘛?!」见鬼啦——嗟!阙不平握着一大个「肉粽」,想着堂哥把这不讨好的差事丢给自己,他倒是挺勤快地赶去「捷足先登」怜儿的相亲场合。那心思,昭然若揭。
冷念生不敢再拖延,「我先走,省得我娘问东问西,若是知情我又打架,他肯定罚我背诵《论语》。」那文绉绉的东西,真不是人念的。
「喔。」阙不平目送老大先行离去,他也立刻启程。
然,马匹后头拖行几个东倒西歪的「肉粽」,他哀怨地想:为什么总是慢了堂哥一步,他也喜欢小家碧玉、清纯可人的怜儿啊。
***
宅院。
「二少爷……你你……带姑娘家回来?」守门的阿青好生纳闷,伸手接过二少爷递来的缰绳,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全身脏兮兮的姑娘家——
她的长相称得上美,但脸颊肿了一大块瘀青。莫非……二少爷打人啊?
「不行吗?」丢了句问号,冷念生跨步就走。
回头瞧少女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宛如惊弓之鸟,湛黑的眼瞳盈满不安的泪水,可怜兮兮……
他不禁思忖,自家妹子怜儿和她一般年纪,处境却是极端的写照。
冷念生神色黯然地叹了一口气,安抚:「你别担心,我的家人都很好。」他无需多做介绍,心知肚明这位姑娘出身在勾栏院中,不可能没听过冷爷的名号。
他问:「你可知我是谁?」
少女点了点头,「您是冷爷的接班人,冷二爷。」
「叫我念生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紧咬着唇,片刻后才道:「低贱,我叫低贱!」
她还能够是什么……被继母卖到妓院,而爹……
含恨的眼神似一把利剑当场穿膛而过,冷念生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在少女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霎时,回想她在市集里的尖叫声传到食肆的二楼廊外,那震慑心魂的呼救令他差点摔落手中杯……
「我恨你、恨你、恨你——」脑海回荡着她痛入骨髓的一股恨意,感觉如此熟悉……饱尝已久,蛰伏在心灵深处,化为见不得人的怨鬼,每夜徘徊,流连不去。衷心希望她别步上自己的后尘。
「把过去忘了吧。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明月。意思是在黑夜里散发光芒,乌云的遮掩只是暂时,你仍不变,是明月。」
闻言,少女一瞬红了眼眶,嗫嚅着唇问:「是吗……我是明月?」她配得上这么美好的名子吗?男子没有嫌弃她全身污秽,没有瞧不起,肯收留她……
「是真的吗,没有作梦……」她将脸埋入掌心,如果……亲人也能像男子一般,该有多好……
冷念生抓开她的手,说道:「你不是作梦,跟我进屋吧,我爹娘应该会喜欢你。」朝她露出一抹笑,非常诚挚地,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笑得这么自然——惊愕的瞳孔一瞬放大,映入那灿烂的笑颜像是温暖的阳光。
吓!不会吧……阿青震愣在门边,思忖二少爷……已经多久没露出笑容了,二少少少……爷……吃错药了?二少爷不笑的时候,都快变得跟爷一样,脸上罩着三层寒霜。阿青不禁想着这名姑娘对少爷的影响力不小啊。至于那将近四年没见面的大少爷……他都快忘了人是长啥模样呢。
冷念生吩咐家仆带明月去梳洗一番,暂时将人安置妥当,他回房换套干净的衣裳后才来到大厅。
眼见爹娘正在招待客人,一字排开全是年轻小伙子,无非是想娶怜儿过门。
怜儿至今尚未出嫁,蹉跎光阴只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以往来宅院提亲的对象都快踏破门槛,大姑娘的眼光却不曾驻留在谁的身上。
娘开始紧张……
而爹就开始倒楣,得时常听娘碎碎念——怜儿嫁不出去都是他摆臭脸的关系,把未来的女婿人选吓跑……娘也不想想自己生得这么美,让爹很没安全感,爹能不摆张臭脸么?
冷念生来到爹的身前,藏在背后的手比个暗号——意思就是支开他那美若天仙的娘。
这相亲的事宜,他会处理周全,一定把怜儿给嫁掉!
冷铁生和冷念生这对父子俩非常有默契,大爷心想孩子从未令他失望,无论是在旗下事业的表现,以及对亲情的重视,皆令他深感欣慰。
冷铁生早就想把娘子给拐回房里,干脆藏起来算了!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依他之见——这群人是在看「丈母娘」,愈看愈美丽。
登时,独占欲的心结愈来愈重,总之——老大非常不爽娘子抛头露面。
尹玄念瞧孩子的身影出现,立刻开口问道:「你又惹事了?我听不凡提起,你救了一个姑娘家?」
冷念生回话:「那姑娘叫明月。适才,我让春花、秋月先照顾明月。娘,我会把明月带走,不会让她留在宅院。」
他在城里买了一栋宅子,眼前可不打算将明月留在老家造成爹的困扰,因为娘是个大醋桶呢。他们俩的感情好不容易才稳定,他可不会蠢到把陌生的姑娘留下来,万一惹出风波,岂不罪过。
「念生,你行善是好事,但是,你要考虑姑娘家的名节。」男未婚、女未嫁,难免惹人闲话。
闻言,冷念生霍然一震,顾及到明月的出身,他暗自决定,不能全盘让爹娘知情。尹玄念又问:「这次上门来提亲的对象,有哪些是你认识?」冷念生淡扫众人一眼,回道:「皆略知一二。」
「哦。」尹玄念思忖:问儿子准没错,若是问相公……嗟!没半个瞧得顺眼。他可不能让女儿嫁得不好,必须慎选。「念生,你可有好的人选?」
怜儿在一旁绣花,先前的态度仿佛事不关己。这会儿,她有自知之明——娘非把她给嫁出去不可。
在宅院里,她也有发言权。怜儿提醒道:「娘,又不是哥哥嫁人,您问错人了。」
「呃……」尹玄念登时无言。攸关女儿的终生大事,好歹也要当事者点头同意,总不能把女儿给五花大绑,打包给在场的某位幸运儿吧。
「玄念,你何不由着怜儿自己决定,念生的眼光不会差,见过不少世面,怜儿的婚事就让念生处理。至于怜儿愿不愿意出嫁,还是得尊重她的意思。」
冷铁生一向宠孩子,不仅给予自主性,也灌输凡事不论其结果的好与坏,须由自己承担。
「怜儿并非一般传统的大家闺秀,她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也细腻。念生会帮她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番话,无疑是说给在座的年轻人知情——他的女儿思想独立,这未来的夫婿,必须有度量接受这样的妻子。
在场的几位提亲者互相打量,你瞧我、我也瞧你。然,谁也没有放弃争取当冷爷的女婿机会。
由于能捞到不少好处,光是凭冷爷有钱有势的背景,嫁女儿一定会给一笔丰厚的嫁妆。有幸娶到她的人,人生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只消「娘子」出面说项,做相公的都能凭借「丈人」的人脉关系,捞个官位来做,或是瓜分旗下经营的酒楼、食肆。且,怜儿姑娘长相不差,虽然没有她口中所称呼的「娘」来得美,但还能搬上台面,带出门不会丢男人的面子就是。若要娇妻美眷,男人嘛,可以多娶几房妾室。
几番思量,厅堂之上的几位青年一致打着如意算盘,屁股非常牢固地粘着座椅,腿也非常安分的不敢乱动,就怕丧失了平步青云的机会。
冷铁生可没再多瞧众人一眼,深情的眼眸只容得下娘子一人。他说:「这奶娃儿交给你,他睡着了。」
尹玄念伸手接过抚养七个月大的宝宝,轻拍着孩子的背,他对相公嗔道:「你倒是很放心女儿的婚事,我担心女儿嫁得不好。」
未免操心太多。冷铁生颇不满地抱怨:「怎不见你担心我睡不好?」
愕,尹玄念怔了怔,随即瞪了他一眼,「叫什么,是谁说要买孩子回来养,我喜欢这孩子。」绝美的容颜亲昵地磨蹭宝宝白嫩嫩的脸颊,「他睡得好甜……」
「你先抱他回房去睡。」大爷的心思不良,企图把人儿拐回房,再算帐。
尹玄念前脚才踏进房,身后立刻有人将门锁上。将孩子放入睡篮里,棉被轻覆上那漂亮的小人儿身上,随即腰际一紧,「啊!」他被人给托抱上床,男人置身在岔开的双腿间,挺身紧迫地施压。
「喝!你……放手……」他小声地叫,但没有反抗。
冷铁生动手撕扯他下身的束缚,将他修长的双腿架在肩上,探手握住他形状美好的欲望,须臾即有强烈的反应,他爱不释手地抚摸、套弄。
湿粘的蜜液增添两人之间的热情,冷铁生撩开衣袍,将坚挺的欲望摩擦稚嫩的入口,噬人的眼眸细凝他捂着的嘴,那红透似火的粉颜都快冒出烟了……
「铁生,快点进来……」
「好。」冷铁生吻了吻他的脸颊,一瞬埋入他的体内,极致的快感顿时席卷全身,失控的欲望抽撤,震得怀中人儿差点滑出控制范围。
「啊……嗯……」腻人的呻吟随着绷紧的身躯一弓,欲望迫切地释放睽违已久的热情。
身上的衣裳在男人的双手下敞开,冷面孔就埋在胸前吸吮、啃啮,留下点点嫣红。
他任男人略显粗鲁地索求,指节一一缠绕男人垂落的发,放在唇瓣轻咬,流泄低低浅浅的呻吟。
他们为了小孩已有一段时间没亲热,孩子刚买回宅的时候日夜啼哭,他没有养小娃儿的经验,也舍不得将孩子托给奶娘照顾。
日积月累,渐渐忽略了相公的存在。
尹玄念凑唇在他耳畔说明:「噢……铁生,你比孩子还重要,只是孩子小,须要照顾,我难免……」
「嘘……别说话,我明白。」他现在只想要他,确定他是他的,永永远远……
细碎的呻吟萦绕在两人的耳畔,两具火热的身躯交缠,尹玄念在男人的怀里震荡,意识迷离之际,不禁想着——女儿也能同他一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