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可以动用司礼监的力量去查,可是有关她的事情,他还是想听她自己告诉他。
“你还有师父?”
“有师父还有师娘,还有很多其它学艺的姊妹。”阮绵绵想起一开始在状元楼里学习基本功的日子,眸光中多了几分怀念。
“都是学做饭的?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我学成了,要准备出师考,可是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还不想考,所以跟师母说一声后我就走了。”阮绵绵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自己有点张扬的过去。
不过也幸好她离开了,否则不会遇见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简单就能够让人快乐的事,像现在,她说着话,他听着,这么平凡的相处,她就觉得心欢喜得像是要满出来一般。
韩枋宸感觉到她的喜悦,脸部线条也放松多了,放在桌上的手任她偷偷摸摸的握住,他也没有说什么,用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绑起来的发髻,替她拂去随着清风落在她头上的小花。
“考什么呢?刀工还是调味?”他觉得她做菜的功力已经可以出师了,没想到她还不够满意,忍不住多嘴一问。
“是一道题目,道是无情却有情。”阮绵绵笑咪咪的说着,和他十指相扣。
韩枋宸一听也沉默了,觉得这道题目果然难,也不知道是谁人想出这种题目的,不过就是做个菜,怎么这么多花样。
给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安慰安慰她,可是一时之间他居然想不出该怎么个安慰法。
她像是能猜中他的心思,半点也不在意的反过来劝着他,“其实也无所谓了,我师父有过许多弟子,也没有人考过出师考。”
状元楼的考核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到的,这一道题目也是出乎师父的意料之外,但是那时候她还没想过要出师,即使觉得刁难,也试着做了一道菜,不过没有送到考核官的面前。
无情她可以做,可是有情是什么呢?那时候她还没遇见他呢,怎么会明白有情是什么滋味?
她劝说了一通,韩枋宸只听到最后这一句的重点,他微微一笑,低声反问;“那如今呢?如果让你来做,你会做出什么?你想自己已能够做得出通过出师考的东西了吗?”
阮绵绵笑而不语,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感受着徐风轻拂的温柔。
现在嘛……她只怕也做不出来,因为她现在心里只有满满的情意,整日里想着的都是甜蜜蜜的菜色,那些苦涩的味道反倒不知道该怎么下菜了。
做不到无情的滋味,又怎么能完成出师考的考题呢?
韩枋宸也不追问,享受着她依靠着他的感觉,随着清风拂面,他的神志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些困倦了。
只和她这么简单的过日子,说说闲话,匀着手靠着肩,似乎有些虚度时间,可是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安,彷佛心中的那些黑暗全都沉淀了下来。
夜半,院子里传来不只一个人的脚步声落下的瞬间,阮绵绵猛地睁开双眼,悄悄起了床,拿了床头袋子里的刀,往屋子外头张望。
这阵子她屋子翻墙的不速之客还真是多,看来她得跟韩枋宸讨论一下是不是换个地方住,靳老伯说的这居子里不干净的东西,她打从一开始就没瞧见过,但是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翻墙进她家了。
她的胡思乱想也不过一下子的功夫,可是她发现那些人在还没有靠近她屋子的时候,韩枋宸就已经从隔壁的院子里跳了过来,挡在她的房门前。
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他施展武功的样子,那样轻而易举跳墙而过的功夫,让她想起之前自己还得要靠着钓竿和梯子才能够把食盒放到他院子里的情景。
嘿嘿!想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口是心非了吧,要不然这么俊的功夫,把食盒送回给她,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怎么会束手无策的让她给威胁了呢?
她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时候,韩枋宸则神色阴冷地睽着眼前的四、五名大汉。
他手里拿着一把软剑,警告道:“若是走错路的,现在就快点退出去,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以守护的姿态伫立着,心知这些人全都是带着人命的,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前来,但是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他今日既然在这儿,就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看来你就是住在隔壁的穷酸秀才了吧,本来搞定这个丫头之后,就要去找你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正好,我们省得再多跑一趟。”
站在最前头的就是商青,他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男人,看起来的确是挺清瘦的,只不过不像是一般人,那双眼看过来的时候,那煞气感觉起来总觉得有些熟悉。
就像是……他们的大哥。
一想起聂猛的手段,商青也忍不住要打个寒颤,即使这样的夜晚,只要想想那些曾经在大哥手底下哀号的人,他就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板一直往上窜。
他觉得老六可能说错了,会有这样眼神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的穷酸秀才。
但是一想到不见了的虫引,他知道就算错了,自己现在也不能退了,否则将要面对的就是大哥那同样让人害怕的眼神和手段。
一想到这里,商青压下心中那一丝丝的不对劲,“废话少说,今日你和里头那小娘皮我都得帯回去。”
“带谁?”韩枋宸的声音幽幽地在夜里传开,那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就像是看着一群死人。
“三哥,别跟他废话了,一个穷酸秀才,以为拿了把剑就能混江湖,他……”
站在商青斜后方的男人骂骂咧咧的,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他忽然就没声了,紧接着他发现自个儿的视线有点奇怪,好像他从上面倒下来了,不对!
他看见自己的身子还站着,然后看见了其它兄弟,所有人的表情满是错愕和恐慌。
一注血红随着那颗头颅的落地喷洒出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韩枋宸居然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类型,还这般干脆利落,一出手就砍掉一颗头颅,不给人多余的机会。
韩枋宸不觉得需要留手,也不愿因为留一手,而给阮绵绵带来后患,他刚刚已经听出来了,这些人会来,全都是因为那个釆花贼的关系。
他把釆花贼送去县衙之后就没再理会,本来想着南阳县令若是脑子还好用,自然不会轻放这样一个通缉犯,但是现在看来,那人只怕已经不在大牢里,而是被这些人给弄出去了。
有了第一回的错误,他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这些人有所求他知道,但是活口只需要一个,多余的就全都乖乖上路吧!
喷出来的鲜血还带着热度,溅落在韩枋宸的脸上,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淡淡的又划出第二剑,他无视眼前人的反抗,因为那都是徒劳的。
一条条的生命在瞬间被收割,当商青见情势不对,转身想要逃跑,可是哪里来得及,他才刚跨出一步,留在后头的那条腿就已经没了知觉,他的身子也因为被削断了一条腿,重心不稳的往前倒。
“啊——”他惨叫出声,然后看着韩枋宸缓步走了过来,他身上溅满了血红,脚上的软鞋鞋底黏腻腻的,可是他完全不在意,只轻轻地把手中的软剑戳在他脸频不远处的地上。
“这样安静多了,等等,我们可以好好讨论关于那个老六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