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发生的事,结果却已先出现,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上官擎宇不自觉的摇着头,在理智上拒绝相信信中所写的内容会是真的,但是现实的情况却又让他不得不怀疑它可能会有几分真实,因为徐进川、锺又明和林修儒这三个人的确出现在这回科举进士的榜单中。
其中除了徐进川早被人看好之外,其余两人在发榜之前皆是没没无名之辈,可是这信上却写着那两人的姓名,连两人是何方人士都清楚的写了出来,还明确无误,叫他怎能不心存怀疑?
巧合?
这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未卜先知?
他的确相信这世上或许有许多神奇的方外之士,但这样的高人向来不问世事,为何要去卜算一届科举之事,还将这一届的状元、榜眼、探花一一卜算出来,这根本就没道理。
除此之外,这信中还列有其它许多未卜先知之事,事有大有小,有重要的,也有无关紧要的,而事与事之间的关连性也不大,估且不论这些预告之事准确与否,光是高人为何要卜算这些事就是个令人费解的问题。
上官擎宇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不自觉的轻点着桌面,专注的思考着自己究竟该如何处理这封信。
这是一封见不得人的信,信中内容若是流传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将它立即焚毁,忘记信中所写之内容,就当他从未见过,也未曾读过这么一封信。
可是前者没问题,后者他却做不到,因为信中预告的那些事中有两件事与他们上官家有关,其中一件甚至还关系到兄长的性命,这叫他如何能当未见过、未读过?
攸关兄长性命之大事,即便这封信里的内容全都是虚构的,他也必须慎重以对,宁可信其有,以防万一才行。
蹙着眉头,他又将书信拿起来仔细的读了一遍,然后思索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动手磨墨,提笔写字,将信中他觉得重要的部分以他自己才看得懂的暗语一一抄录下来,并再三确认抄录无误,才将那封信连同信封一起拿到烛火上点燃,然后看着它们被火焰吞噬,直到变成灰烬,再不存于世为止。
好了,他告诉自己,现在他只需静心等待,只要再等三天,等这回科举的殿试结果出来之后,便能确认那信中所写的预言内容是真或是假。
三天后,真假定真章!
杜绮玉只手托腮,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发着呆,整个人显得恹恹缩缩的,有气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她缓缓地转头看,原来是娘。
「娘。」她恹慵的出声唤道。
「绮玉,你是不是生病了?有哪里不舒服的,你告诉娘,娘去请叶大夫过来。」周氏一脸忧心的看着女儿柔声问道。
「娘,女儿没事。」杜绮玉摇摇头。
「没事的话怎么这段日子每天都见你这样没精神呢?」周氏说。
「不就是因为春困嘛。」杜绮玉随便找了个借口。
「春天早结束了,现在都夏天了,你真的没有生病吗?」周氏说着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就怕女儿自个儿病了却不知道。
见娘如此担忧,杜绮玉顿时充满了愧疚感,只得强迫自己提振精神的反手握住娘的手,然后对娘咧嘴一笑。「娘,女儿真的没事啦,你别担心。」
「那你告诉娘你这阵子是怎么了,为何一直闷闷不乐的?」周氏认真的看着女儿。
杜绮玉知道自己若是不说出一个能让娘放心的理由,娘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她脑筋飞快的动着。
「娘,女儿好久没去秦山城了,女儿想去城里玩。」她嘟嘴道。
周氏闻言不禁笑了出来。「你这丫头说什么啊,你以前不是想去就缠着你爹,要他进城办事时顺便带你去吗?这回是怎么了,就为这么点小事你这阵子一直闷闷不乐的?这可不像你。」
「女儿只是觉得自己应该长大懂事了,不该再给爹娘添麻烦。」杜绮玉认真道。
「傻丫头,让你爹顺路带你进城逛逛算什么麻烦啊?娘待会儿就去问问你爹,最近啥时要进城里去,娘陪你一块进城,刚好娘也有些东西要买。」周氏笑着说。
「真的吗?谢谢娘。」杜绮玉眉开眼笑的欢欣道。
「心情好了吧?」
「嗯。」她用力的点头。
「真是个傻丫头,以后想做什么就告诉爹娘,别一个人闷在心里,人都闷坏了。」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周氏见女儿的心情似乎真恢复以前的开朗后,终于放下心来,离开亭子去忙了。
见娘总算放心离去,杜绮玉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去,同时不由自主的深深叹了口气。她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些,别再情绪外露了,免得徒惹爹娘为她忧心。
这阵子她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因为她的希望全落空了。
自从她决定要从上官擎宇那边下手,看是否能请他帮忙救杜家之后,她便一直充满了期待。从确认爹的确亲手将那封信交给上官擎宇之后,她便一直带着紧张、担忧与期盼的心情等待对方的反应,一天等过一天,一天紧张一分,一天失落一分,心情每天都处在起起伏伏与忐忑不安中。
依照她当初的想法,上官擎宇最快会在两三天内给她答复,但她也知道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上官擎宇不是个莽撞之人,即便信中内容再惊人,他也会先冷静思考一段时间之后才会给她响应,所以信送出后过了几天仍没得到响应,她便按捺住性子慢慢地等候。
既然想过最快的答复时间,她当然也预设了最慢的响应时间,那时间便是她写在信中开头,今年科举殿试前三名榜单揭晓之后,因为一旦榜单揭晓便能证明她写的内容非虚。
俗话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对于这年科举殿试的前三名,她可谓记忆深刻,因为那是上一世她被纳进李府后所听闻的第一件大事,状元郎徐进川被点驸马,榜眼锺又明和探花林修儒皆是黑马,原本皆是没没无闻之辈,试后却一举成名。
也因此,她对这个预言非常的有把握,更将它写在信中的开头,用以取信上官擎宇,但是为何她所预言的榜单都已从京城传遍全国了,连他们所处的这个秦岭镇也收到公告榜文好几个月了,她却仍迟迟等不到来自上官擎宇的任何响应呢?
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上官擎宇恐怕压根儿就没拆开她写给他的那封信吧?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愈想愈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愈想愈觉得自己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救过她几回——不对,依照上官擎宇的意思,他也只救过她那么一回而已,说有几回完全是她自以为是的想法。
换句话说,从头到尾,上官擎宇都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丫鬟看待,是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自以为他对她特别好,几次救了她,自以为她写给他的信他一定会看,自以为他看了信后一定会回过头来找她,然后答应帮她救杜家,这些根本全是她自个儿想象的自以为是。
至于她送出去的那封信,可能不知道被人扔到了哪个角落,或早被撕了丢了吧?毕竟一个住在乡下田庄丫鬟所写的信,哪个做主子的会真拆来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