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诺亚将身分证递还给他,弯起嘴角回道:“是啊,这里是方舟民宿嘛!总得要有个故事的轮廓出来啊。”见他眼神透出惊奇的赞许,她又继续说:“不过那些小动物不是我修剪的,是我爸爸,他除了是牧师之外,也很专精于园艺设计,那些全是经由他的巧手修剪而成的。”
“有机会一定要和令尊碰面。”他点点头,将证件收好,心里正想着这一家人真是相当虔诚的神爱世人,正准备回头提起放置于地上的行李时,耳边突然传来方诺亚那轻柔略带磁性的嗓音。
“主啊,请祢赐予言上邪先生这趟旅程将充实着无限的精彩快乐,祈祷他将走过的每一步路,在他脚下皆盛放一朵花,请用这朵花美丽他的生活,芬芳他的际遇,阿门。”
柔软的呢喃轻若柳絮,却重重敲击在他心坎上。
好似在他过去的生命里,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声音,真摰地为他祈祷祝福。
他恍惚瞪着方诺亚掀起的眼睫,彷佛在那浓浓眼扇下看见一道似曾相识的灵魂,正一眨也不眨的与他对视。
“老板娘,有人说过你的祷告文很让人感动吗?”他问。几乎是屏息的,不敢太确认心底那陌生又熟悉的骚动是什么。
她微愣,思绪飘至遥远彼端的记忆漩涡,怀念,却满心惆怅。
“有,那人也是和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她回。轻轻的,不敢说得太用力,就怕一用力,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同学,有人说过你的祷告文很让人感动吗?
其实在她心中深深觉得,他的名字、那首汉代古诗,更令她悸动。
第2章(1)
凌晨五点,七八月天色早已蒙亮,只是今日天气稍嫌不佳,空气中起了层薄雾,雾气中夹带的凉意顺势减轻了盛夏逼人的暑气,让晨起的人们更能精神抖擞迎接崭新的一天。
“Goodmorning!”一声又一声的问候沿着田野小径见人便喊。
“摸零?哩透早摸虾咪零?”路过的阿甘伯调皮地伸出捉奶龙爪手伸向身旁老伴,结果被老伴一掌打得火红,老夫妻因这意外又暧昧的小插曲,忍俊不住地咯咯咯笑个没完。
接着笑声融入了另外一声清脆,老夫妻连忙止笑循声望去,一见那人是方诺亚,阿甘伯便主动出声打招呼,“亚亚,哩透早出来晨跑喔?”
阿甘伯一副作贼心虚样,就怕是刚才自己捉奶龙爪手的情趣招式被方诺亚瞧见,那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方诺亚点头微笑,挥挥手和羞红脸的老夫妻道别,脚下踩着规律的奔跑步伐持续尾随前方那道身影。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像跟踪狂,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追随着他。
她根本低估了自己思念他的心情。
三年,她犹豫了三年的时间,也抱着罪恶感与内疚长达三年的时间,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自己挖的坑洞里哪里也不肯去。
但是,那坑洞里却存在着她与言上邪的曾经。
曾经两人手牵手相知相惜的日子,那些她眼里只有他的风景、那些她只对他呢喃倾诉的话,都成为她内心最深的眷恋与最深的疼痛。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不要忘记她。
不要忘记她,更不要用生疏的口吻称呼她为老板娘。
阔别三年再见到他的这时刻,只有她自己最明白内心的激动与难以压抑的情愫,她原本都计划完整,待他一接收到她寄去的Mail来到她身边,她便慢慢的接近他,倘若有机会的话……她会主动向他倾诉,关于她与他的故事,但是……
“咦?老板娘你一大早也出来慢跑啊?嗳嗳嗳——小心一点!”言上邪闷哼一声,承受了方诺亚一头撞进怀里的冲击。
刚才在转弯处眼角瞄到身后跟着一抹身影,待他定睛一瞧是方诺亚,他立即缓下双脚速度,转身面对身后的她慢慢原地跑步并出声询问,没想到方诺亚似乎想事情想出神了,一个劲的低头往前冲,压根儿没发觉他就在前方,于是便发生了两人相撞的惨事。
一头栽进那厚实的胸怀,方诺亚刹那陷入时光的恍惚,彷佛回到了相识那一年,他生硬又坚持地将她搂入怀中的那一刻——
“方诺亚,你脾气一定要这么硬吗?别人这么说你,你就不能反驳一下吗?”
刚目击方诺亚被班上女同学群体言语霸凌的言上邪,看着方诺亚落寞伫立的背影,一时不忍与心软,冲动之下以守护之姿将她拥入怀里,才意识到怀中不可思议的柔软与芬芳,就立刻被她颤巍巍的纤弱双肩吓得六神无主。
“喂喂,你哭什么哭啊?平常看你挺有主见的,怎么被人欺负了不替自己捍卫几句就算了,还哭——”
他蕴含疼惜的口吻在低头瞧见怀中笑开怀的女孩时转瞬哑然。
“哈哈哈哈哈,你干么啊?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小事就哭?还有,你抱我抱得这么僵硬做什么?哪有人手圈着人家,身体还退那么远的?这是假绅士之名行吃豆腐之实吗?”她笑得很开心,却贼贼的,下一秒就退一步将两人距离拉远。
言上邪错愕于她急于拉远两人的距离,一时之间有点恼,因此没察觉自己神色紧绷了起来。
但方诺亚却意识到了他的不开心,明白没有人被拒绝好意时还能心里感觉爽快的,于是淡笑道:“言上邪,如果我想要好好过校园生活,最好是不要与你太接近的好,你真的太受欢迎了……”说完后她还刻意地左顾右盼。
不知被拒绝还是被夸奖的言上邪莫可奈何瞪着她刻意的举动,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谢谢你,我刚才想事情想出神了。”惊觉待在他怀中太久,方诺亚急忙退开。
“没关系。”她突然拉远的距离,让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底不是很愉快,但方诺亚之于他只算是一个陌生人,他不禁为自己莫名的反应而失笑,摇了摇头甩去那股诡谲的感受,一个转身便准备再度起跑,顺势开口闲聊,“老板娘,你也有晨跑的习惯啊?”
方诺亚调整自己局促的呼吸,回道:“是啊,跑步有益身心健康嘛。”才说着,她不等他起跑,便迈开双腿往前跑去。
言上邪眯起双眼,盯着方诺亚慢跑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步伐似乎并不如常人那般轻松,纵然有些好奇,但他还是选择沉默不去探究,毕竟他与方诺亚的关系仅止于老板与房客,不适合再深入。
两人一前一后的慢跑着,言上邪渐渐有种很奇怪的感受,他莫名的觉得方诺亚似乎很在意他,她时不时停缓下来的步伐像是在等着他,但当他快跟上时,她却又跨大步伐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知道自己向来深受异性欢迎,但方诺亚表现出来的却又不是想要引起他注意的那种行为,她的行为更像是……想要接近他,却又在害怕些什么。
终于,在他猜疑的片刻,方诺亚停下脚步,缓了口气后转身对上他的目光。
见她有话想对他说,他也停下了步伐对上她那双藏匿着千言万语的眸。
“言先生……可以请你跑在我前面吗?我实在不习惯有人跟在我后头。”犹豫了许久才鼓起莫大的勇气,她一口气说出请求,本来紧绷的神情松了口气般柔和下来。
他很想问为什么,但见她像有难言之隐,又迟迟问不出口,正想颔首应允她的要求时,她已开口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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