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霜浑身一颤,顺著他的目光往下瞧——自小就贴身佩戴的玉佩正悬挂在胸口前,她在心中叹息。他……还是发现了。
“告诉我,你与君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有这块玉佩?”南宫沐风用力摇晃著她,急欲求得真相。
缓缓地,她抬起细长眼眸,专注凝望他满是焦急的双眼,知道自己是不得不说了。“这块玉佩是娘给我的,她说这是我亲爹送她的定情之物……”
“你……你娘叫……叫什么名字?”他艰涩地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难道自己最初的怀疑是真的?
“叶君欢。”轻声叹息。
“叶君欢……叶君欢……”有如被打了一记闷雷,他喃喃念著这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名字,颤巍巍地问道。“那么你……你是君欢为我生……生下的孩儿?”
“这还用问!光看她那双眼也知道,肯定是你的亲身女儿。”眼见秘密公开了,展飞飏遂插口道。他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呢!
“这是……这是真的吗?”尽管心下早已相信,他还是需要她亲口证实。
“我娘只告诉我,我的亲爹名叫——”望著他激动的神色,叶凝霜语音极轻地说:“南宫沐风。”
“霜儿!我的孩儿……”心中奢望成真,他再也克制不住,使劲将她搂进怀里,语气低哑并带著微微的泣音,眼泪几乎快夺眶而出。
孩子!他的孩子!
君儿为他生下了个女儿!
南宫沐风激动得不能自已,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离去的君儿已经怀有身孕!这是老天爷在他孤寂了二十年后,给他的补偿吗?心中的喜悦、高兴、伤感……等各种情绪交杂,融合成一股名叫父爱的情感。
一向不喜人近身的叶凝霜并没有推开他,只是静静任由他抱著。她原本并不打算与他相认的,奈何老天总有它自己的安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厢有人认女儿,这厢有人却陷入一团迷雾之中。
笑睇著张口结舌的南宫璇,展飞飏很好心地为他指点迷津。“反正小霜霜是南宫大老爷的亲生女儿,以后你只管喊她一声亲亲小堂妹准没错!”
“伯父的女儿?”南宫璇惊疑大叫,什么时候伯父多了个女儿?
展飞飏不管他的震惊,又将注意力转回到刚刚才相认的那对父女身上。
“难怪你这么像君儿。先前我曾怀疑过,但没想到这是真的……”稍微平抚心绪后,南宫沐风急著问道。“先前你为什么不认我呢?是你娘要你来找我吗?她现在在哪里?”
一连串问题频频发出,叶凝霜却只是无语地瞅著他,眼底有著淡淡哀伤。“若非您瞧见了玉佩,我本不打算与您相认的。”
“为……为什么?”南宫沐风像被击中痛处,神色哀痛地问道。“难……难道你恨我?还是你娘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
“我不恨您。”淡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是吗?”他一喜,随即又问道:“你……你娘呢?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亲自去找她,就算她还恨著我,我也要找她,求她原谅。”
“您见不到她了。”悲哀地凝视著这个她该称为父亲的男人。叶凝霜一直不肯与他相认,就是怕这一天的到来,怕自己打碎了他二十年来怀抱的希望。
“什……什么意思?”南宫沐风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娘死了……”哀伤地看著他,她还是亲手毁了他的希望。
“不!你骗我!”他只觉浑身冰凉,整个人像陷入幽深阒黑的地狱里。“她还在气我是不是?她故意要你骗我的是不是?”
“我没骗您,娘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虽然残忍,却不得不说。
怔怔地凝视著她,南宫沐风只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再也无法思考……“伯父……”看他神色怪异,南宫璇担心不已,怕他好不容易稳定的病情再度加重。
“您别这样……”叶凝霜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蓦地南宫沐风苍凉大笑。“死了、死了,她怎可如此狠心……君儿,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怎能……”蹎著身子,仰头朝天际喊出自己的伤心与不甘,暗哑的嗓音有著无尽的凄凉。
忽地,他笑声顿止,口一张,一道鲜血喷出,染红了自己,也溅红了叶凝霜一身白衣。
“伯父!”南宫璇大叫。
“唉呀呀!惨了!”展飞飏身手极快地接下他蓦然昏迷倒下的身躯。
“爹!”叶凝霜慌乱呼喊,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唤他。
只可惜昏迷中的南宫沐风无法听见,否则想必会很高兴的。
“你果然是君欢姑娘为大哥生下的女儿!”从儿子口中明白了一切,南宫沐尧看著同时具有兄长与叶君欢两人五官特色的脸庞,虽然先前早有怀疑,但此时证实后还是满心感慨。
叶凝霜坐靠在床沿边,细心擦拭南宫沐风脸上的冷汗,眼睛虽望著床榻上昏迷的南宫沐风,口里却问道:“您认识我娘?”没想到他早已怀疑她的身份了。
“是的。你娘毕竟曾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还差点就成了我的大嫂,若非……”
说到这里,他便停住不语。
叶凝霜也不追问,对于双亲之间的情感纠葛她并不甚明了。娘亲只在临终前告诉她爹的名字,其他就不曾多说。只是她万万没料到爹二十年来竟深深切切念著娘亲,然而爹又口口声声说娘亲恨他,这一切的一切在在显示两人之间肯定存著什么问题吧!
“大哥他……”南宫沐尧转移话题,担忧的目光瞧向仍在昏迷中的人。
“爹,您别担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他说伯父受到太大的刺激,才会一时气血攻心。虽然身子骨大伤,但只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健康的。”南宫璇赶忙转述大夫的交代。
“那就好……”忍不住又叹气。
“好了好了!大伙儿别在这儿愁眉苦脸的,有小霜霜照料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很快复原,咱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是快快散去,别吵了大老爷休息。”展飞飏实在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本该是开开心心的认亲喜事,怎地最后搞得如此收场?
“展兄弟所言甚是。”南宫璇不想父亲太过伤神,连忙附和。“爹,我们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伯父就让凝霜妹妹照顾吧。”
从叶姑娘变成凝霜妹妹,他改口改得还挺快的。展飞飏兀自想著。
“也好!”南宫沐尧轻轻一笑。“大哥醒来的第一眼若看见是亲生女儿照顾著他,想必会很安慰。”
南宫璇微笑赞同,随即偕同父亲离去。此时房内除了昏睡的南宫沐风外,仅剩展飞飏和叶凝霜两人大眼瞪小眼。
从坐著的黑檀木椅起身,展飞飏伸了个大懒腰。“哥哥我要休息去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细长的凤眼瞅著他,叶凝霜道出心中的疑问。
“知道什么?”笑眼睇著她,他装傻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与他打哑谜,叶凝霜早就怀疑他一定知道她与南宫家的关系,事实证明果然没错!只是不知他是如何得知?
勾起嘴角,他摇头叹笑。“小霜霜啊小霜霜,你并不是一个好奇多事之人——”
“那又如何?”眼神透露出不解。
“当你在客栈对南宫家的消息特别注意时,哥哥我就起了疑心……”
“那时你就已知道我的身份?”
“不!”伸出食指摇了摇,展飞飏笑得可得意了。“我只猜你与南宫家肯定有牵扯,却没想到你会是南宫沐风的亲生女儿。”
“那……”
“别急,听我说完。”知道她接下来的问题,展飞飏早一步接著说道:“想知道我是何时确定你与南宫沐风的关系是不?”
叶凝霜点头,她自认自己并没有露出什么疑点。
“眼睛!是你们的眼睛!”充满自信的声音指出两人的相似处。“当我第一次见到南宫沐风那双凤眼时,几乎可以十分确定你们的关系。小霜霜,你脸上那双迷人的凤眼,简直和南宫沐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原来如此!”纤指抚上自己的双眸,叶凝霜恍然大悟,并再次对他的观察入微与缜密心思感到惊讶。“难怪小时候娘常盯著我的眼睛瞧,看著看著就流泪……”
“别想太多。”看她怔忡失神,展飞飏不忍地来到她面前,轻声劝道。
抬起螓首,叶凝霜望著他难得正经的脸庞,喃喃轻语。“我没打算与他相认的,尤其看他痴守我娘二十年,我更是不忍,因为我知道一旦泄漏了我的身份,他苦守二十年等待我娘回来的梦必然幻灭,我……”不知为何,她竟想对他倾诉自己心底的愁苦。(织梦方舟制作)
“嘘!我知道——”展飞飏心疼不已,轻轻拥她入怀。“别哭,你这样哥哥我会心疼的……”唉!怎么说哭就哭呢?他可舍不得啊!
“我……我哭了吗?”素手摸上自己的脸庞,柔嫩掌心里湿润的透明水渍,不是泪水是什么?“这是我的眼泪吗?”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流过泪了,她还以为泪水早已干枯。
为何会心防尽除地在他面前流泪?是因为信任他,知道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呈现自己的软弱,抑或是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她不清楚理由,只知道除了娘亲以外,他是这世上第二个见过她哭泣的人,就连师父也不曾瞧过她流泪的模样。
“是你的眼泪没错啊!”难得见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展飞飏禁不住心中翻动的柔情,低头吻去粉颊上的晶莹泪珠。“能哭出来是好事呢,你不该再压抑自己的感情……”虽然乐见她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可是他想瞧的是笑脸,而不是梨花带泪的小脸蛋。
“你……放开我!”被他一吻,叶凝霜顿感心慌意乱,白皙的脸蛋有著两抹嫣红。她用力推开他,先前的脆弱消失无踪。
知道她又武装起自己的心防,展飞飏退至门口,笑咪咪地摸摸鼻子调侃她。“女人心,海底针。前一刻还温温柔柔靠在哥哥我的怀里,下一刻却翻脸不认人,哥哥我被利用完就丢弃在一旁,好命苦哇……”虽然被推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总算收起泪水,换上迷人的红颊。
“你……你胡说什么?”她胀红脸娇叱。虽然之前脆弱地倚靠在他胸前是事实,可就是不许他说出来。
“没有啊!”无辜地眨眼,展飞飏大笑,漫步离去。“哥哥我要找个隐蔽的角落,修补我那一颗被践踏的心……”
笑谑的话语随著他的离去渐行渐远,终至没了声音,只有那朗笑似乎还弥漫在空气中……“君儿……君儿……”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床上昏迷的男人脸庞上,那薄薄的嘴唇发出的喃喃呓语,惊醒了床边打盹的人儿。
“爹,您醒了吗?”叶凝霜连忙起身探查。
“君儿……”缓缓地,南宫沐风由呓语中转醒,睁开了细长凤眼。
“爹!”
映入眼帘的是君欢为自己生下的女儿,南宫沐风既伤心又欣喜。“霜儿,霜儿,你娘真的抛下我了吗?”
叶凝霜不知该如何回答,怕又引起他伤心,只好避开问题,端来一碗还热著的汤药。“爹,您该喝药了。”
“她是死了,否则你不会回避我的问话……咳……”南宫沐风凄凉一笑,忍不住咳了起来。
见状,她赶忙将他扶起,轻轻为他拍背顺气,直到好些后,才让他靠著床头,舀起一匙汤药送到他嘴边。
他轻轻推开黑色药汁,大掌抚著她脸颊,轻声笑道:“至少君欢还为我生下这么一个好女儿,我该心满意足了……”
“爹……”瞧著他脸上的虚幻神情,叶凝霜有些不安。“您别这样,否则娘在天上瞧了也会不安心……”
“会吗?你娘还会记挂著我吗?”他苦涩地笑了。“你娘肯定是临死前都还恨著我,否则怎会连怀有你也不肯回来找我?”
放下药碗,她默然无语,因为连她也不懂娘到底是爱著爹还是恨著爹?
“你娘曾跟你提过我的事吗?”他苦楚地问道。
“娘只有临终前说了您的名字,要我长大后来找您,如此而已。”
“是吗?她连我都不愿提起……”南宫沐风嗓音喑哑。“想知道我与你娘为何会相识、相恋,最后却又分开吗?”
“嗯。”
轻轻一笑,他陷入迷蒙回忆里。“二十年前,不谙武功的我在经商的途中碰上盗贼,不仅财物被抢劫一空,还身受重伤倒卧在荒野里,本以为此生就此终了,没想到你娘正巧经过救了我。你娘是个个性独立又倔强的女子,她花光了身上仅存的一点银两,让大夫治好我身上的伤。在那段期间,我俩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因为我长那么大,从没遇过像你娘那种性子的姑娘,她毫不羞涩地照料我的生活起居,甚至是擦澡、如厕等事项。我极不愿意,大骂她不知羞,她却只说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她连碰也不会碰我,到时两人各自分道扬镳,永远不会再见面。
“就这样,养伤的日子在斗嘴中一天天过去,我身上的伤也渐渐好转,终于有能力可以自行回杭州了。有天夜里,你娘突然告诉我说,两人分别的时间到了,她隔天一早便会离去,我总算可以摆脱她了。刚听到时我欣喜异常,想著天一亮就不用再见她恶毒的嘴脸了。可是当我躺在床上,等到初时的欢喜过后,竟不知为了什么开始难过起来。一想到不能再见到她,我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原来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你娘那独特的个性了……”
慈爱地瞧著叶凝霜明净的脸庞,南宫沐风眼中有著对往事的怀念。“你的性子有些像你娘。”
“是吗?”对于这一点,叶凝霜倒没太大的感觉。
“是啊!”南宫沐风再次陷入回忆中。“正当我察觉自己的心意,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留下你娘而焦虑不安时,竟听到你娘房里隐隐传来啜泣声,于是,我鼓起勇气去找她。当她泪痕斑斑地开门后,我吞吞吐吐地向她诉说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她竟也倾心于我,正为了隔日要离去而伤心。就这样,我与你娘各自向对方表明爱意,之后她便随我回到南宫府邸,我俩开开心心地准备成亲。可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愤恨地握紧双拳,激动地喘起气来。
叶凝霜连忙安抚著他。“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
“不!你让我说完!”他喘气坚持道。
“那您慢慢说,别激动。”看他这么坚定,叶凝霜只好顺著他。
“当时我在杭州有个世交好友,听到我要成亲,便到府中来恭喜我。我欢欢喜喜地介绍他与你娘认识,没想到他却对你娘一见钟情,从此便常常藉著各种理由到府里拜访,更趁我不在时纠缠著你娘!你娘不想破坏我与朋友的情谊,所以隐忍著没告诉我,而我也因忙于婚礼事宜,及满心等著成亲的喜悦而没注意到这件事。直到我察觉时,他们两人乃因多次在府里拉扯,被下人们瞧见而传有暖昧。府里流言四起,我被嫉妒蒙蔽了心,却一直不敢找你娘询问,怕她真的移情别恋。就这样,我的心被妒恨给啃食著……想不到,成亲前夕,那罔顾朋友之义的人竟买通府里下人,将你娘给骗到柴房里,假造两人共度春宵的假象,然后再故意让我瞧见,登时,我气怒攻心,不给你娘辩解的机会便定了她的罪……”说到后来,南宫沐风微颤的泣音里有著无限悔恨。
“爹……”不用听到后面,她已经可以料想到结局了。
“我恨极地叫你娘滚,滚出我南宫家!你娘性子极强,她怨我不信任她,二话不说真的离去了。在她踏出南宫府邸的门口时,只用愤恨的语气留下一句话——我叶君欢今生今世誓不再踏入南宫府,若经门口过,必唾其口水!”
“然后你娘就真的再也不见踪影了。事后当我冷静回想,找出怪异之处,并揪出被买通的下人问清楚一切后,所有事情已经来不及挽回了。我后悔莫及地四处找寻你娘,但她却已消失无踪。这二十年来我不曾放弃,但都没有她的下落,直到你的出现,但她却已……她好狠心,一走就不再回头,连让我赎罪的机会也不给……”
南宫沐风悔恨不已地抱头痛哭。有些事是无法从头再来的,一旦做错了,便再也无法弥补。
看著在她面前痛哭失声的南宫沐风,本就拙于言词的叶凝霜,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安慰。
“所以您才会将旧的奴仆辞退,换上一批新的下人?”她脑中突然闪过当日南宫璇闲聊时的一番话。
“没错!南宫沐风恨声道。“我恨极吃我南宫家米粮却出卖我的下人,便将他打了三十大板,永远赶出杭州城!至于其他说你娘闲话的奴仆,我也将他们都辞退了,我容不得他们侮辱你娘。”
“那么……您那位好友呢?”
“他不是我朋友!”南宫沐风愤怒地吼著。“自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以后,便不再当他是朋友。我用尽所有手段打压他家的事业、收购他的家产,我要他一蹶不振、家破人亡……”他恨恨地说道,气喘不已地停顿了下,再开口的语气却已显软。“可是我们两家是历代世交,当我就要整垮他时,他爹却跪在我面前求我!望著我向来尊敬的世伯那知晓所有始末,而一夜苍老的面容时,我心软了。
世伯是个正直的人,儿子做出如此背叛好友的事来,对他已是重大打击,本是没脸见我的,可他却来求我了。”
“世伯跪著求我说他没脸见我,我想怎么做他都不会怪我,可是他家传的老铺不能在他手上倒了,他只求我留下那间老铺给他。瞧著世伯泪流满面的脸,我知道我拒绝不了,所以最后一刻我松手了。我收购了他家所有的产业,只留下那间老铺让他们去营生,因为我无法对从小看我长大的世伯赶尽杀绝,也因此才让那枉称我好友的人得以苟延残喘至今……”
南宫沐风语带自责。“霜儿,你会怪我心软没用吗?”
摇摇头,她对那位导致双亲失和的人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追究过往的恩怨。
“不过……”南宫沐风突地双拳紧握。“我发誓,当世伯离世的那一天,也将是我再度报复的开始!”
“爹!”叶凝霜叹息了。也许他一直在等那一刻的到来吧!爹对娘亲的爱一直持续到今天,对那人的恨想必也不曾间断过。
“霜儿,你……你恨我吗?你恨我误会你娘,让她含恨离去吗?”他害怕地问道,十分恐惧从她口中听到一句恨意言词。
“不!我不恨您。只有娘才有资格怨您、恼您。”淡淡的口吻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再说,您找了娘二十年,也苦了二十年,这一切都够了。”
“我找了你娘二十年,没想到结果竟是天人永隔!你娘当真是铁了心恨我,所以不曾回来找过我,就连临死也不肯通知我,见我一面……”他满脸苦涩与凄楚。
“就如当日她离开时所言,今生今世誓不再踏入南宫府,若经门口过,必唾其口水……”
“唾口水……”模糊的记忆由脑海深处浮现,她皱眉回忆道。“印象中,在我八岁时,娘生了一场病,自觉不久于人世,于是带著我前往天山,托师父照顾我。
途中似乎曾经过杭州……”
“是吗?”南宫沐风委靡的精神不由得一振,原来君儿曾回到杭州城过。
“当时娘带著我经过一户有著好大的朱红漆门,门口还有一对很威武的石狮子的大户人家,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南宫家了……”回忆渐渐清晰,叶凝霜轻声道。“娘要我对著大门连吐三口口水……”
闻言,南宫沐风脸色惨白。“为什么?她都已经离我这么近了,为何就是不肯见我?她不肯踏入南宫府邸,只要派人通知一声,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飞奔去找她啊……她……她当真如此恨我吗?连有了女儿也不肯告诉我?”
“娘是恨你。”望著他伤痛欲绝的表情,叶凝霜轻轻吐出致命一击。
南宫沐风悲凉惨笑,挚爱的女子至死还恼恨自己,世上有什么比这更可悲?
“可是娘也爱你。”淡淡的,她又给了他一线希望。
“此……此话怎说?”紧抓住她,南宫沐风绝望的眼底有著一丝希冀,他这一生只要一个女子的爱,能获得她的情,他就别无所求。
掏出贴身挂著的玉佩,叶凝霜若有所思。“娘临终前将玉佩交给我,口中喃喃念著您的名字,我想她还是爱您的,只是倔强的脾气折磨了她,也折磨了您……”
望著熟悉的龙纹玉佩,他凤眼含泪。“这玉佩是我予你娘的定情之物,当时我将玉佩送给她,而她将头钗给了我,如今该由你保管才是……”颤抖地自怀里取出一根玉钗,他小心翼翼地为她插上。
“多像你娘啊……”迷蒙的眼神透过她寻找那早已逝去的女子。
“爹,您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扶著他躺下。叶凝霜认为他醒来够久了,应该再睡上一觉,好好养病才是。
“你娘还活著的那段日子,你们过得好吗?”南宫沐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孤身一名女子带著幼女,走到哪儿都会被顽劣的孩童嘲笑她没有爹,更遑论一些粗鄙的男人,时时刻刻想占娘亲便宜,若非娘亲懂得武功,怕不早被侵犯?但是就因为这样,每打退一名好色男人,隔没多久,对方便会结伙同来骚扰。为了安全著想,所以她们才会居无定所地漂泊流浪,而她冷情的性子也是从那时养成,这样的生活哪有什么好?
“我们很好。”不想加深他的愧疚,她隐瞒了灰暗的童年生活。
“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不想我伤心才说谎骗我……”他苦笑叹气。“没有爹在身边,你们想必受了不少欺凌,能有什么好呢……”
“别说了,您快睡吧!”叶凝霜不愿多说,只是催促他赶快入睡。
“你这孩子真傻啊……”闭上眼,南宫沐风低声呢喃,渐渐沉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