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逃。」
两人就这样动起手来,长孙泖一个不留神手一松,凌希次应声跌落在地上,突来的撞击,让他痛得清醒过来。
见他清醒过来,两人停止了打斗,来到他的身旁。
「九指。」
「希次。」他突然醒来让长孙泖有些惊讶。
怪了,依药性的强度,他不该这么快醒来才是。
「呜!」半撑起身,凌希次抬头看了看左右两旁之人。
「你还好吧?希次,我……」长孙泖假装关心的问。
「喂!说句话啊!」见他茫然的模样,长孙珞然急得大吼。
沉默了好一会儿,凌希次才开口。
在他昏迷时,他们的对话,他隐隐约约都听见了,对他们所讲的心、所说的大密宝,他再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告诉我,什么是心与大密宝?」
「你听见了?」长孙泖惊愕不已。
「奇怪我为何会听见吗?」凌希次淡淡一笑,「我可是天朝武祭司,那点分量的药是无法迷昏我多久的,说吧!我应该有权利知道。」\"?
一时间空气凝窒住,好一会儿后,长孙珞然才打破沉默:「你真要知道?」
「是。」
「不能说。」长孙泖阻止长孙珞然。
「事到如今,有何不能说,反正他迟早也会知道,知道你们这对父子的恶行。」
早知道他们所做的坏事的长孙珞然一脸不屑。
「恶行,那你们又如何?别以为没人知道你们私下做的坏事。」
见他们吵起来,凌希次喝止他们:「好了,别吵了,我不想知道你们长孙家做了什么,我只想知道心和大密宝的事。」
「只要你交出心,我就说。」长孙泖利欲薰心的要求。
「你这小子,到这时候了还想着宝藏。」长孙珞然嫌恶的鄙视他。
「别以为我会让你独吞。」
凌希次大喝一声:「别吵了,告诉我什么心?」
「一颗藏着大密宝的心形练子。」
「心形练子?」难道是爹临死前给我的那条练子,要不是现在提起,他早忘了有这回事了,他抬头望着长孙珞然。「你也是为了练子才这样对我的吗?」
「废话。」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玩意儿,他何必为了让人以为练子不在凌希次的身上而如此待他,只是没想到泖这家伙还是查出来了。
「是吗?」原来,他所谓的「心」是指心形练子,凌希次不由得苦笑一声。「全盘说出吧,我会交出来的。」
「是吗?那好。」一听他要交出练子,长孙泖急忙说明:「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
一笔庞大的宝藏,在暗部首领的安排下藏在一处极为隐密的地方,原本是想拿来作为长孙一族危急时所用,没料到暗部内部出现了背叛者,而长孙一族出出现了谋夺者,此事因此曝光。
「当时族中发生流血事件,没有一刻安宁,后来是你爹,也就是凌杀了族之主才平息了这场乱事。」
「我爹杀了……」怎么会?一向视族之主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爹竟然杀了族之主!
「没错,不过为了消弭长孙一族的丑闻,长老们将这件事解释成诅咒,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呢?」长孙泖邪邪一笑的接着说:「不过你知道你爹杀的族之主是谁吗?」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长孙珞然突然大喊:「不准说!」
「为何不能说,这件事希次迟早也会知道的,不是吗?」长孙泖不顾他的反对,指着长孙珞然,「被杀的族之主就是他爹。」
爹杀了长孙珞然的爹!凌希次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我爹杀了你爹?」
「是。」长孙珞然点头。
「怎么会?」这是真的吗?因为爹杀了他爹,所以长孙珞然才会如此凌虐他,原来是这样。
「他为何会这样对你,你该懂了吧?是因为恨啊!」
听见长孙泖加油添醋扭曲事实,长孙珞然火大的抡起拳头。
「难道不是吗?」
他得不到的,长孙珞然也别想得到。
凌希次突然大叫:「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继续说下去,后来呢?」是的,他不想听,这些事只会让他的心更加受伤,他不要听。
长孙泖避重就轻地说:「后来大家明白大密宝还存在,又在凌的身上,所以就开始想得到你啰!」
「只有这样?」凌希次知道他并没有说出全部,只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内幕,毕竟他待在长孙府的时间太短了。
「是啊!」长孙泖开始说服凌希次:「怎样?你爹可是他的杀父仇人,你想你还能待在他身边吗?被折磨到死是迟早的事,不如跟着我,我绝对好好待你。」
「跟着你?」长孙泖竟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哈!是他太傻了才会相信他是真心交自己这个朋友。
听见他的话,长孙珞然勃然大怒。「你还真是好意思说,别忘了九指他爹是谁杀的。」
凌希次不解,他爹不是保护族之主而死的吗?
「闭嘴!长孙珞然。」长孙泖咆哮地打断他的话。
「怕什么呢,反正事情总会曝光。」长孙珞然嘴角微扬地指着长孙泖,「你爹是他爹所杀!」
「是长孙老爷杀了我爹?为什么?」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所有的事全脱轨了。
他爹杀了长孙珞然的爹,而泖的爹又杀了他爹。
长孙珞然娓娓道出:「一切说来都是为了大密宝,那老头是十七年前长孙府的叛徒,后来辗转知道凌的身上可能有大密宝,就派人杀他,后来老头没有在凌的身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转而将他的儿子——也就是你接过府,在知道你对大密宝并不知情,没有利用价值就将你赶走,不过那老头失算了,原来大密宝就在你身上。」
「大密宝、大密宝……为了宝藏就可以随意杀人吗?为了宝藏就能……」就能任意玩弄别人的心吗?残酷的真相让凌希次的精神已然崩溃。
见状,长孙泖拿起一旁的短刀架在凌希次的颈上。
「你!」长孙珞然想上前制止,却被长孙泖喝止。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放开他!」
「你以为事情至此,还有什么我不敢做的吗?」长孙泖一个用力,凌希次的颈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快!将练子给我。」
怒视着他,长孙珞然的眼神变得格外阴沉。「要是你敢再伤他一下,我绝对要你十倍奉还,听见没有?」
长孙泖不理会他的威胁,不断的说:「快将练子交出来。」
凌希次的颈子流着血,他却像没有知觉一样,只是淡淡的问:「一切的一切就只是为了练子吗?没有爱也没有心,是吗?」是他太傻了,才会相信这一切是出自于真心。
「你在说什么,快将练子拿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长孙泖的话未说完,他的心窝处已经插上一把短剑,而凌希次正握着刀柄。
「九指……」长孙珞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做。
「你……」长孙泖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
凌希次露出一抹苦笑,笑得凄凉悲怆。
「泖,你不该如此贪婪于财富,不该利欲薰心地利用我对你的好感,更不该想要杀人。」
话落,凌希次一把将短剑拔出,只听见长孙泖哀号一声,便到地气绝。
凌希次将挂在胸前的练子取下,打碎练子的外壳,呈现出它原本心型的模样,交给长孙珞然。
长孙珞然一时会意不过来,「你……」
「我现在将心还给你。」
「为什么?」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不是吗?你得到你想要的,所以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谁说的,你是我的奴才,我的九指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凌希次淡淡一笑。
「我不是奴才,更不是什么九指奴,我是天朝的武祭司。」
「别想,你别想再回去那个地方。」长孙珞然情绪激动的抓着他的手臂。
「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一抹笑挂在嘴边,凌希次凝视着他。「我是凌的儿子,所以我爹的债我来偿。」
话落,他将短剑刺向自己的腰间,眼有手快的长孙珞然挥手打掉他的短剑。
「你做什么?」
「一命抵一命。」凌希次说得一副对死毫不在乎的模样。
「没有我的应许,你别想死。」
凌希次伸手抚摸着长孙珞然的脸庞。「你知道吗?从小爹就教我,我是长孙一族的影子,一辈子都得保护族之主,可是我爹又做了什么,所以我也可以不用再照他的话做,不是吗?」
「你……」长孙珞然一时语塞。
「你很恨我吧!逼迫我、折磨我,是不是不够呢?我想也是,这样一定不够平息你心中的恨意吧!」
「你不怕我……」
长孙珞然启唇时,凌希次用手指抵住他将说出口的话语。
「别再用杀人来威胁我,那已经行不通了。」
长孙珞然拉下他的手。「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别想,为什么要杀泖?」
「你问的还真是怪啊!」凌希次不带任何情感的语调,眼神冷漠得令人吃惊。「不管我的主子是怎样的人,现在你是我要保护的主子,泖是不该存在的危险,死是他唯一的路。」
他变了,九指的眼神全变了,变得让人无法联想起往昔温顺的九指。
「你不是不想让我走,那我们就回府吧!」凌希次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都过了许多时辰,我想府里的刺客也被暗部的人摆平了吧!」
凝视着凌希次异常冷静的举止,长孙珞然的眼神充满疑惑。
为何他能如此没感觉,他可是亲手杀了他最好的朋友啊!
他的冷静实在太奇怪了。
瞧长孙珞然没动静,凌希次催促他:「快走吧!你想让府里乱成一团吗?」
回到长孙府,暗部果然已经平息了乱事。
长孙珞然留在暗厅里与长老们商议长孙泖叛变的后续事宜,凌希次则在花依的陪同下回到新房。
新房内,花依在长孙珞然的吩咐下一步也不敢离开。
凌希次回到房里倒头就睡,也没有多说什么,整整躺了一天没醒来过。
见他一睡不起,长孙珞然怒问:「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们诊了好几回,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害怕得直发抖。
「没用的家伙,全滚出去!」
所有人走后,长孙珞然坐在床沿边看着沉睡的凌希次。
「这是你对我的反抗吗?」长孙珞然吻上他的唇,邪邪一笑。「就算睡着,我也要得到你。」
话落,长孙珞然一把扯掉凌希次身上所有的衣物,霸道的在他身上不断地索求。
可没有反应的凌希次让长孙珞然兴致大减,他退出自己,披上衣物,将练子重新戴回凌希次的颈上,对着门外大喊:「来人。」
花依连忙走了进来。「主子。」
「为他净身。」
「是。」
长孙珞然走后,花依拿了盆水为凌希次擦拭着他的身子,擦拭干净后,便拿着水盆走出房门。
这时,一直沉睡的凌希次醒了过来,披上外衣缓步走出新房。
等到花依再回来时,已不见凌希次的踪影。
闻讯而来的长孙珞然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反手便给花依一巴掌。
「对不起,是奴婢太大意了。」跪在地上的花依不断道歉。
「可恶!」他以为这样就逃得出去吗?别想!「给我找,要是找不到就拿人头来见我。」
「是。」
凌希次来到荒山野岭处,凝望着杂草丛生中没刻上名字的墓碑。
灰蒙蒙的天下起了毛毛细雨。
「爹,希次来看您了。」
阔别九年再来此地,他的心已不再如往日平静。
「我全知道了,知道了长孙一族一直视为诅咒的丑闻,可是您为何要杀了族之主呢?为什么一个大密宝就试出了世人贪得无厌的嘴脸?为什么也试出了我被玩弄的感情,为什么当真相曝光时竟会让人如此心痛?」
凌希次跪下,望着被切断的小指。
「无心的我、沾染着鲜血的我,是不该有感情的吗?您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恨您,也爱着您,所以我宁可无心。可是,在与他们重逢后,我的心起了波澜,原来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所要的都不是我的心,爹,希次是不是很可悲,这是不是您对我的处罚呢?」
他不懂为何自己会对处处逼迫他的长孙珞然有这样异样的情感,更不明白本该是无心的自己为何在知道一切真相后,竟会心痛到觉得自己不该存在。
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痛在他的心中蔓延。
望着手上滴落的泪珠,凌希次知道自己只是在做一种无谓的抵抗,在明白自己爱上长孙珞然那一刻起,他的心早就注定支离破碎了。
「爹,爱对我来说似乎太沉重,那我可以选择不要吗?可以不要吗?」
精神衰弱的他,举起剑往自己身上刺下。
雨不断的落下,血不停的由伤口流出,交融的两种液体染红了大地。
凌希次微笑,向着天朝的方向磕三个头。
「天后,对不起,臣没能遵守不死的约定。我的这世是您用口才骗得的,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被您的口才所收服,臣希望永远只做您一人的臣子……」
像在哭泣所发生的不幸一般,雨下个不停。
血液随着雨水的冲刷而不断流失,凌希次渐渐失去意识的倒在地上。
朦胧中,他忆起小时候一家和乐融融的情景。
「爹,如果可以,希次希望停留在孩提时期,如果可以……」
就在他昏死之时,一道身影撑着伞慢慢走至他的身旁,凝望他许久。
「自杀?」背着药袋的男孩唇边挂着一抹笑容。「我偏不让你死!」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