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楼高的独立洋房外有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充满生机,显示女主人是个爱花的人。
此时天色已暗,屋子里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飘扬着轻快的钢琴声和欢笑声。
客厅里,一个小女孩坐在真皮沙发上,父亲和母亲分别坐在她的身旁,她面前的桌上摆了一个大大的巧克力蛋糕,抹着厚厚巧克力酱的蛋糕上有着一颗颗新鲜硕大的草莓,光看便美味得让人口水直流。
客厅一隅,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孩坐在钢琴前,双手灵巧的弹奏着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气氛欢欣而愉悦,却毫无预警的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原本温馨的画面、欢乐的歌声和笑声,在瞬间消失不见。
程菀彤狠狠的倒抽一口气,孤寂、悲伤的情绪瞬间侵入,沉重得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明明是盛夏,冷汗却不断的从她身上冒出,濡湿了她充当睡衣的旧T恤。
意识还在跟梦魇纠缠着,突然喀答一声,门把被转动的声响清晰的传入耳里,她在瞬间恢复清醒。
她睁开双眼,恐惧的看着被转动的门把,以及像是要被硬推开的房门。
“不……拜托……”
她知道想闯进房间的人是谁,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暗暗的祈祷着,希望她加的那几道锁能有效阻止门外的人闯入。
终于,彷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她听到门外的人发出充满酒意的低咒后,放弃的离开。
在黑暗当中,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脆弱却悄悄现形,泪水在她的眼底打转,无声无息的滑落。
这样的日子和恐惧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夜更深了,但此时此刻她再也没办法放松情绪入睡,只能睁着一双泪眼,一夜无眠到天亮。
天亮了,程菀彤梳洗完,拿起随身的背包,走到一楼,准备上班。
“婶婶,我去上班了。”看到正在厨房忙碌的林美玉,她出声招呼。
“等一下。”林美玉看着她,冷淡的提醒,“今天领薪水吧?记得把钱拿回来。”
“好。”她乖顺的点头,转身往大门走去。
程菀彤一打开门,便看到堂哥程家豪满脸通红,浑身酒臭的走了进来。
强忍住内心的厌恶,她低声的说:“哥,我去上班了。”
喝得醉醺醺的程家豪重重的将手撑在铁门上,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才开口,“这……这么急做……做什么?”
啪的一声重响让程菀彤的心一颤,好半晌才挤出声音,“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上班?”程家豪的脸贴近她,不屑的冷嗤一声,“这么辛苦上班做什么?赚那么一点点钱,有屁用啊!”
他一靠近,刺鼻的酒味便迎面扑来,程菀彤全身紧绷,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你……你别靠这么近……”
根本没将她唯唯诺诺的害怕模样放在眼里,程家豪伸手抓住她嫩白的手臂,把她拉近自己,再深吸一口气。“抹这么香去上班,是要去勾引男人?”
他猥亵的行为让她吓得拼命挣扎,“哥,你不要这样……”
“你们在干什么?”听到前面发出的争吵声,林美玉从厨房走来查看,却看到儿子和侄女正在拉拉扯扯。
一看到婶婶出来,程菀彤暗自松了口气,原本拉着她的程家豪倏地松手,害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上。
林美玉直接略过程菀彤,看着得喝得醉醺醺的儿子,着急的问:“你今天不是上夜班吗?怎么又喝酒了?”
拨开母亲的手,程家豪粗声粗气的说:“上什么班?我不爽,不干了,我要去睡觉了,别来吵我。”
林美玉难过的看着儿子颓废的背影,然后转头,瞪着仍跌坐在地上的程菀彤,“还坐着干嘛?还不赶快去上班?”她头也不回的进屋。
“噢!我去上班了。”程菀彤已经很习惯婶婶对她的态度,尽管脚踝可能扭伤了,还是强忍着痛站起来,一跛一跛的走去牵机车。
这些年来,这样的情景不断上演,但是碍于寄人篱下,她只能紧咬着唇,拼命压抑情绪。
原本她也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在她五岁时,一场交通意外夺走了父母的生命,叔叔不忍心让她和姊姊被社工带走,于是将姊妹俩接回家,一起生活。
叔叔的经济原本就不宽裕,加上她和姊姊后,生活更加困苦,靠着叔叔在工地打零工和婶婶做手工的钱,只能勉强过日子。
虽然婶婶对她们从没有好脸色过,但是至少提供了一处可以遮风避雨,让两姊妹不用分开的容身之所,一直到两人长大。
无奈三年前叔叔因为肝癌无法工作,拖了几个月便过世,留下庞大的医药费;而已出社会工作的堂哥在一次工作意外弄伤了手,从此意志消沉,一年换三百六十五个老板不打紧,每天总是借酒浇愁,喝醉了就是又吵又闹。
姊姊在叔叔过世后,休学上台北找工作,原本每个月固定会汇钱回来,却在三个月前突然没了消息。
这一连串厄运加上姊姊不再汇钱回来,让原本就不给她好脸色看的婶婶更把她当做累赘,对她更加苛刻。
她心里苦,却无法一走了之去找姊姊。
毕竟当年若不是叔叔对她们伸出援手,她和姊姊也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现下她只能努力赚钱,替婶婶将家里的债务还清,渡过眼前这个难关,她才有办法放下这里的一切,去找姊姊。
程菀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前面弯道突然跑出一只小狗,等她发现时,幸好车速不快,紧急绕过小狗,没想到竟然跨越了对向车道。
吱……刺耳的煞车声响起。
她这才惊觉大事不妙,前方有一辆疾驶而来的跑车──
跑车发挥优越的煞车功能,在距离她不到半公尺的地方停下。
程菀彤吓得花容失色,虽然跑车没有撞上她,她却因为紧急煞车,连人带车重重的摔到地上。
她痛得直冒冷汗,勉强抬起头,望向那辆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下来的跑车。
这时,跑车驾驶走到她身旁,他的身形高大,肤色偏白,脸庞刚毅有形,鼻梁俐落挺直,眉头墨黑,是个看起来相当斯文贵气的男人。
“你没事吧?”男子略显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她抬高视线,看着那名男子。
“小姐,你没事吧?”他又问。
“我……我没事……”男子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上落下一道阴影,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无奈早上扭伤的脚踝好像更严重了,传来阵阵刺疼,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你受伤了吗?”陆定泓语带关心的问,目光十分温和,伸出健臂,稳稳的扶住她的手肘。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彷佛电流窜过,让程菀彤的心跳在瞬间加速。
她压下奇怪的感觉,借着男人扶持的手站起来。
“啊……好痛!”才一使力,脚踝疼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瑟缩,脚一软,站不住,差点又要跌到地上。
“你的脚受伤了。”陆定泓眼明手快的拉住她,扶着她往路边走去。
虽然是上班时间,但是她还在家附近,巷弄街道中的车子不像大马路那么多,否则不会是扭伤脚踝这么简单。
他绅士一般的温柔举止让她的小脸泛着不自在的红晕,“谢……谢谢。”
“不客气。”陆定泓微笑,扶着她坐下后,半蹲在她的面前,抬起她受伤的脚,“我帮你看一下。”
眼看他就要脱去她的布鞋,程菀彤更加不自在,“不……不用了,没关系……”来不及阻止,她的鞋袜被他脱去,露出红肿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