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去看看那对有趣的男女吧。他挥挥袖,踩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往一直燃烧着的火焰团走去。
“求求你?求求你救他吧!快请救救他!”
刚排开密闭的火焰走进去,一道人影倏地扑过来,速度之快让他有丝诧异。奇怪,她伤得比较重,怎么恢复得这么快?先不忙这个,敖焱低头看看已停止呼吸的柳毅,勾起一抹笑,“放心,没有人能从我的圣焰中带走任何东西,他的魂魄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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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送我们到东海龙宫?!真的吗?哦!太谢谢你了,敖兄!你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呀!我真不知道怎样感激你才好!啊!敖兄啊——”欣喜若狂的声音几近疯癫。
敖焱皱眉,推开哈巴狗似的扑上来的柳毅,“没错,这一路上你们惹的乱子够多了,再不早些送你们去,还不知道会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而且……是的,他也该去见见“她”了。
“什么叫我们惹的乱子?”柳毅不满地摸摸鼻子,“我们什么事都没干啊!从头至尾,我们都是受害者。”非常非常无辜的受害者。
敖焱似笑非笑,“是吗?远的不说,昨天那场牵涉到天地水陆四界的大混战,根源不是你吗?这一次四界可是正式结怨了呢,没有几百年是消解下了的,说不定已经埋下了一场千年大战的祸源。”
“等……等等!那场架是他们自己打起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吧?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哦!”这么大的罪他不要担啦!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的、书生吧?时三来也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法力而只会逃命的小鲥鱼啊!怎么可能掀得起战争呢?
敖焱不在意地弹弹指:“算了吧,反正滔天大祸已经闯下了,再辩解也没人会听的。”其实说真的,他们的确没做什么,那么——又是所谓的天意吗?敖焱仰头望天,笑间带上了浓浓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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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这里就是龙宫吗?太太太—一太美了!
柳毅张大嘴,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惊叹。这种不属于人间的美,是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的!他蹲在一株五彩珊瑚前,赞叹着它炫目的光华和姿态。身后水波一荡,知道是时三来,头也不回地探手向后,接住她伸来的手,拉她陪自己一起蹲下。
“真美!你说是不是?”再一声叹息,他将目光从珊瑚株移开,转向时三来。心中漾着暖暖的水流;能和她一起观赏这么美丽的珊瑚,真幸福。
“嗯,很美。”时三来也点头惊叹着。奇怪,这一趟回到东海怎么突然间多了这么多美丽的东西?还是自己以前从未发觉过?她微笑着,再向他靠近一点。好奇妙,跟他在一起,世界突然变得美丽。也开始相信,生物都是有灵性的,一草一木、飞禽走兽,皆是有感有知的生灵。并不是修炼成精或成了神仙之后,才拥有智慧的。呵,喜欢上另一种生物的感觉真奇怪,以前只把他们分为危险者和无害者呢,不过她不讨厌现在这样。
柳毅揽着她的肩,两人的头靠在一起,甜甜蜜蜜地一起欣赏美丽的世界。自从那一次受伤后,他们便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只要看对方一眼就有心满意足的喜悦。
不远处的敖焱,轻哼一声。这两人也够扯的了,不时会忘记还有他这个龙神的存在,半路常常突然脱线,比如停下来相互对看,或者抱在一起望风景,脸上都挂着傻傻的笑。几乎叫他怀疑是否自己的疗伤术出了问题,把他们变成痴呆儿了!
眼见那两人短时间内不会回复正常,他不得不劳烦自己尊贵的龙躯,抬起手指躲出一道水彼,惊醒了柳毅二人的陶醉。“你们两人,别给我磨蹭!走了。”再磨下去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进龙宫,当他一个龙神很空陪他们痴呆咩?
“哦,那走吧。柳毅扶起时三来,跟在敖焱后面。真好,前方已经看得见东海龙宫了。有一个龙神护驾就是不同!不仅没有了磨难,而且动用他的法力,两天时间就走完了所有的路程,快得让人咋舌。
龙宫的大门渐渐近了,宫门的卫士见来了人,提枪挡住他们的去路,“什么人?”
柳毅上前拱手行礼,“小生柳毅,受洞庭龙君之托,带一封书欲呈给龙王,烦请通报一声。”
“什么书啊信的,洞庭龙君会派你们这些小角色送信吗?”守卫根本不信,不耐地挥着手,“走走走,龙王没空见你们这些小毛虾!”
“你说谁是小毛虾?”原本悠闲地靠在一边的敖焱轻轻开口道。一直收敛着的气息倏地外显,瞬时龙的威严慑得在场的水族呼吸困难。
天啊!是龙神!他们方才竟没察觉!卫士们慌了手脚,扑通地跪下,“龙神恕罪,小的这就给您通报!”立即有人飞快跑进宫内去。
唉,这个敖兄可真会吓人,柳毅握住躲在他身后的时三来的手,瞧她又害怕了。
不一会儿,有个人从宫里头颠颠地踱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垂着长长的三络白须的驼背老公公。他来到至敖焱面前,“老夫是东海的鳖丞相。龙王去巡海了,后天才回来,请问尊神……啊!敖、敖、敖、敖……”看清了敖焱的长相,马上吓得口颤。
“他叫敖焱。”柳毅好心地提醒,以为老鳖相一时想不起敖焱的名字。
敖焱真的是他!鳖丞相差点把头缩回壳里,宁愿再变回寻常的海龟也不愿面对这么可怕的人物!奇了,没听过他被赦的消息啊,他怎么能从锁焱洞出来?!
“龙王不在?”敖焱眉头一动,又把鳖相吓得发抖。
“是……是的,龙王……后天就会回来了,您请进宫休息,龙王回来我马上通报!”鳖相勉力镇定下来,回头吩咐众人,“快迎钱塘龙君进宫!”
钱塘龙君!柳毅诧异看着被自己拉来做“护身符”的龙神,他竟然就是钱塘火龙?难怪了!以前想不通的一瞬间全明白了。时三来握紧柳毅的手,她倒是早猜到了。但此时敖焱强势的气息仍让她有些怕。
三人随着鳖丞相往内走、沿途的水族闻声纷纷躲避,是敖焱!传说中最厉害的龙神,身为水族却偏去修炼火系法术,而且练成了最高深的圣焰!他来东海干什么?难道……又有一场大劫了?好可怕的气势,敖焱所到之处,众人皆垂头不敢视,被凝重的气氛压得放缓了呼吸。
可是有个超级迟钝的人却感受不到这份凝重——“敖兄,”柳毅从背后赶上他,一手肘搭上他的肩,“原来你就钱塘龙君啊!哈哈哈……好巧!你竟然没告诉我们?”太好了,这下不用担心龙三公主会找他们晦气了,运气真好!对了,龙三公主为何要送信给他?他又到底做了什么事而被锁了一千年?他很好奇啊。再说探听一点神仙们的典故,回到家还可以向弟妹们吹吹水呀!想到这儿,柳毅笑得更諂媚:“我说敖兄啊——”
“离我远一点!”敖焱冷哼,一掌拍开他。这个书生,真是彻底忽视他身为龙神的威严!
“别这样,’柳毅再次上前勾住他,“以我们交情,何必……”
他们身后,掉了一地的下巴,老天哪!敢用这种态度对连天帝也头痛的钱塘火龙!那个书生,到底是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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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宫的夜色是最浪漫的。从各个宫殿中射出的夜明珠光,颜色各异、格调各具,异彩纷呈。他们坐在御园高处的亭阁中;看迷了眼。
“呼,真的好美!”柳毅轻笑,“要是一辈子住在这么美的地方,一定很愉快。”
“嗯,”时三来靠在亭子柱上,“我从没想到,我也会有住来这个地方的一天。”这就是神仙了。何况龙神是神仙之中的神仙。
“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柳毅拥着她,他身为一个凡人都有这个福气了。“你会害怕这个地方吗?”如果一个地方有法力高过她的人,她就会怕的,龙宫中人才济济,应该也让她感到威胁了吧?
“如果你不在,我就会。”她偎进他胸前。在他身边,她就可以不怕。
“我是一条鲥鱼,很寻常的一种海鱼,在我遇到白恂先生以前,是不会思考的,可是那时候,我就有了恐惧。”不知怎的,今晚她很想说话。百年旧事纷繁涌上心头,不吐不快,幸好有他会听。“修行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随时都在恐惧,我怕被捕杀,伯很多很多东西。因为我是鲥鱼,没有自卫能力的鲥鱼。”
他轻抚着她的发,静静地听着,于是她说了下去:“后来,遇到了白先生,他指引我修仙。如果成了仙,我就不会怕了吧?所以我努力地,很小心很小心地躲过天敌,躲过死亡,进行我的修行。我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一共是七百多年吧?我以为,等到了这一天,等到列入仙班,我就可以不用再害怕了,我就可以……就可以……所有的苦难就会结束,一切都会很好了,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向来不善言语的她说不出内心的感觉,七百年来她都是小心地躲开别的生灵,伴着自己的梦想度过的,而这一趟传书之旅,她接触到了神仙、妖精、凡人……还有他。她现在已经迷糊了。七百年,生命中的所有期盼所有等待,结果会是什么?不是她当初卑纯的想象呵!
神仙也会烦恼,有欲望,有错误,有无奈,还有免不了的争斗。成了仙,她仍旧是个小人物,仍然任人宰割。成仙有什么意义呢?纵使她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努力再等多久都是一样的!根本不能消除她的恐惧!
“天无止境,道无止境……都是无止境的吗?……当初的执着,终究是枉然吗?……我所有的挣扎,还有七百多年的努力,又为了什么?我依然是一个任人欺负,不能反抗的小鲥鱼。”她的七百年,在上天的眼里,只是蝼蚁的蹒跚几步吧。她从来不怨、亦不恨,因为不懂而且不敢,可是这一刻,真的突然明白了这些情绪。
“三来。”柳毅叹一口气,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字,捧起她的脸与她眉眼相对,直到她茫然的双眼恢复焦距。“我是一介凡人,很普通很普通的凡人。全身从头数到尾,没有一丝傲人的地方。读书的时候,先生告诉我们,你要努力,比别人都努力,这样就能够考上状元,那时候就能光宗耀祖、要什么有什么。可是我慢慢发现,不是这样的,有些人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考得好;有些人,像我们,再怎么努力,总是比他们差了一点点;还有些人,不用去考状元,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你瞧,哪里都一样的!上天造万物的时候就是有偏爱的,你再怎么不平,再怎么妒忌也没有用,它就是这样的!”
“我曾经痛苦、妒羡那些人,因为我觉得我永远都追不上他,永远会被他踩在脚下。你现在也是吗?也在埋怨上天,觉得上天不公,觉得自己再怎么做也是白费的,觉得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希望?”
时三来不语,柳毅有一段时间也没再说话,沉默了许久,他再次开口:“当我长大后,我终于明白,这辈子我就是成不了状元;因为我根本没那个天分。如果我硬要逼自己往那个目标努力,只会让我失望和痛苦。而且,当了状元是不是真的可以要什么有什么还不一定呢,说不定烦恼比我更多!”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将相之才,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当个世间沧海万粟中快乐的一粒吧!笑了笑,瞅着她,“就像有些神仙过得也不很愉快的,是不是?”
时三来想起洞庭龙君,不由也抿嘴而笑,心中的悲伤冲淡不少。呵,这是她第一次胆敢把令她畏惧的人当笑话呢!感觉上,好像恐惧一下子少了很多。
“所以呢,你瞧像我这样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上天还是很宽厚的。”
“可是,你不会差啊!”忍不住出口反驳他的话。他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何必为了安慰她而贬低自己?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类!
柳毅望进她的眼,认真地说:“我也觉得你很好,真的,很美好。”有时候,突然觉得她很美丽,让他心疼的美。
是吗?这样子的、什么也不是的自己,在他眼里,竟然是美好的?她的感觉真切地告诉她:他在说真心话。望着他的眼,和……他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可能、或许,她真的……没那么糟吧。
见她没再溢出的悲伤,柳毅放下心来,向后靠在柱上,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一起仰望深黑的天幕,“或许,天上的神灵往下瞧,我们这些小角色真的不过是蚁群里的一只小蚂蚁。但那又怎么样?他们能享受到我们没有的,但我们拥有的他们也未必有。其实,上无是公平的呢,众生万相,都是平等的。”
“对了,还记得鄱阳湖畔那个小渔村吗?记得大哥大嫂吗?他们是神仙所鄙视的俗世中最底层、最卑廉的一群,完全匍匐于神威之下的凡人,对于超出自身的人物,全然地臣服,全然地崇敬。可是他们也是活生生地,有属于他们的欢乐、他们的哀愁、他们的祈盼以及他们对神明的依赖和崇敬,固守着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园,安然地度过数十年光阴。每日出去打鱼,辛苦不堪,生活很贫瘠。但是,谁比谁快乐还难说呢。
“嗯,记得。”那一群很奇怪的人类,和他一样奇怪。
他笑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和他们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不像他们一样臣服于神,事实上,神跟人并无不同之处。”没有匹敌的能力,不意味着只有顺眼一途,不去争不能争的东西,也不就是认命。他只是活他自己,做他自己而已。呼出一口气。再轻轻加上一句,“天不可胜,但我不相信我们只能臣服。”
她不太能了解他的话意。那也没什么关系,靠紧他,感觉他的温柔包裹住自己。突然发现,虽然自己还是没成仙,可是……已经摆脱恐惧了!
只要在他身边,就不会怕。
蓦地柳毅再度开口:“明天,龙王就回宫了,我们的任务也就能结束了。”终于,这桩折磨了他们这么久事要结束了!
“嗯。”她点头。然后一僵,望进他闪着相同的思绪的眼眸——结束后,他们会怎样?瞬间,从来没想过的问题浮上两人心头,凡人和鱼精,是不是要各回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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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早,龙宫中大多数人还在沉睡中。
柳毅站在廊前,无神地看着园中美景。事实上,昨夜突然想到那个问题后,他的心霎时沉重起来,为了不让时三来多想,强作欢颜催她去睡,自己却一夜不能眠。
为什么他们都忘了这一点呢?信送到后,他就要回陆上,而她会成为水中的仙,他们……再难有相见之日!为什么会忘了这个?如果早些想到的话,就不会急匆匆地赶来东海啊!再无相见之日!一想到这点,心中霎时一痛,竟有股冲动想拉着时三来奔出宫去,不要见那个什么龙王!
急旋身,却见廊的另一端站着她,他顿住,她亦不动。两人隔远相望,皆明白了对方的心意,理智也同时回到脑海。自己难过无所谓,不能让他(她)受苦啊!他们能怎么样呢?天规岂是小小的他们能违背的?
缓缓靠近,绽开微笑道早安,然后一起观赏晨光,用愉快的语调赞叹着美景,罔顾流着血的心在痛。要离别了,也别让心爱的人伤心。说着,笑着,走着,不觉天已大亮。
‘聊毅、时三来,龙王召见!”远处传来一声宣告。他们心一窒,无语相望——时光,怎么如此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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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侍卫领进龙王殿,柳毅跪地参拜,抬头却见殿中只坐着一名女子,凝目望去,立即被夺去呼吸!美!无可言喻的美!连龙三公主也不能得其万一,真正的绝色!不仅容貌无可比拟,连气度亦可与敖焱媲美……但——怎么不见龙王?
而时三来一进殿便跪在地上不敢动,殿中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存在,简直与钱塘火龙敖焱不相上下,却不同于他的霸气,而是恒常的威严,像代表了天地中平静却不可违逆的法则,无懈可击!
‘柳毅和时三来?”那女子开口,其音如断金碎玉,清雅无比。
“是的。”柳毅和时三来垂头应道,然后柳毅加了一句:“敢问龙王安在?”龙王怎么还不出来?
“嗯?”那女子微讶,然后露齿一笑,“你这书生,倒也有趣。”
什么?柳毅不明,呆愣地望着那女子,而后感到时三来在扯他的衣袖,转头却见她颤抖不已,无声地朝他吐出两个声:龙王!
对呀,他正在问龙王在何处,柳毅还是不明,莫名其妙地与她对看,然后灵光一闪,大讶地望着殿上的女子,“你。就是龙王?!”怎么可能?龙王竟是个年轻女子?!
“还能假吗?”她——东海龙王轻挑黛眉。
怎……怎么可能?那那……那个龙三公主是她的……女儿?!天!他不能相信!
“好了,本王很忙,把书信递上来吧。”
“啊……哦、哦!”柳毅回过神来,慌忙从怀中掏出传讯水晶。下一秒,水晶在他手心消失,显现在龙王旁侧的书案上。哇!好神奇!柳毅崇拜的人选又多了一位。
几眼看完书信,龙王玉手轻摆,案上的传讯水晶倏地消失不见,“好了,这事我会处理。你们先下去吧。”
啊,这么快?柳毅愣了一下,“是,我们下去了。”拉起时三来正待退出龙王殿,转身却见敖焱斜靠在殿门。慵懒的姿态却透出刚劲的行动力,眼睛直盯着东海龙王。
柳毅眨眨眼,他怎么觉得敖焱眼神中比平常多了一分认真?时三来亦偷偷抬眼,她不曾修炼其他法术,但感应力在水族中是绝有仅无的强。似乎……龙王平静无懈的气息,在面对敖焱时,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先开口的是东海龙王,“钱塘龙君莅临,本王已命人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正待着人去请龙君,龙君倒先来了。”
敖焱缓步走进殿中,“怎么敢当?听闻龙王回宫,小神正在门口等您召见呢。”
“龙君这么谦逊,本王可担不起。毕竟,如果一千年前不是你发动那场浩劫的话,龙王这张宝座该是你的。”
“没错,如果一千年前不是你平息那场浩劫的话,这张宝座也还轮不到你。”
敖焱终于走到了龙王面前,朝下凝视她绝美的面容而东海龙王仰头直视着他,坚定毫不躲闪!仿佛间,他们之间出现了四射的火花!
气氛有些僵,但柳毅看得很过瘾,龙神的情仇爱恨耶!不精彩也难吧。“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龙王竟然有龙三公主那么大的女儿!真看不出来,她比三公主还美貌呢。”不觉把疑惑问出口。
“你在说什么呀?”时三来低声斥道,“龙王本来是东海大公主,九百年前升任为东海龙王,与龙三公主是姐妹!”他竟敢在这里评论龙王的长相,不要命了吗?
啊?是这样!他还以为……柳毅有些不好意思,都怪自己脑盘一时转不过弯来,“呵……怎么以前没人告诉我这些?害我闹笑话。”
以钱塘龙君和东海龙王的功力,怎么会漏听他们的悄悄话?一齐转头瞪向那胆大包天的凡人,紧张的气氛不觉间消弥于无形。
敖焱转身坐在一张椅子上,“罢了,我们的账以后再算。现在你说说打算怎么处理他们?”他手指向屏息的柳毅和时三来。
他们间还有账可算的?龙王瞥开眼,靠向椅背,“柳毅回陆上,本王赐你百两黄金。时三来,你既修行已满,本王准你升仙。”还要怎么处理?该哪的到哪去。还用特意指定吗?
柳毅两人脸一白,虽然清楚结果必是这样,但亲耳听来心中仍受一击。两手悄悄相握,恨不能化为一体,这样就不会再分离。
敖焱嗤笑,“你还是老样子啊,东海龙王。”
“什么?”龙王本不欲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但一瞧柳毅二人的神情,立即有了了悟,“柳毅,时三来,水陆有界、仙凡有别,你们两人可清楚?”
柳毅抬头,“这些我们都清楚,可是难道天规之下容不得人情吗?”明知不可能,但不争取怎对得起自己?
“天道不再逆!天命不可改!”龙王断然道,“你等可知天生万物总有伦常,同类相配而繁衍生息乃是命定的,种族之间万不可逾越。否则即使是小差错,也会乱了天数,搅乱万物循环!”为了维持物种间的稳定和平和,绝对不能允许违逆天道的事发生!即使是小鱼精和凡人,一旦涉及种族交叉,也会惹出大乱,平生许多变数。
殿中一时无语,龙王又道:“柳毅,你们一个是人,一个即将升仙。要知道凡人的数十载生命不过是仙家的一瞬,何苦如此执着?时三来,你七百年修为不易,可千万别功亏一篑!”说这番时她望的是柳毅,显是只对他而说。
柳毅一颤,强笑道:“小生明白了,龙王不必再说了。”知道她说的都是天理,也怕时三来越听越伤心。况且,成仙是三来七百多年的惟一心愿,怎能害了她?咽下苦涩,硬逼出平静的声音:“如此,小生就告退了。早些准备回家事宜也好,家里人只怕等急了。”
时三来剧震,悲怆地望着他,被抛弃的泪意使她的下唇咬出血来!
柳毅不敢看她,不敢想她,否则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僵硬地走出殿去,在她看不到地方才敢停下,手握拳狠狠砸向石柱,肉体的痛怎抵得过心中的万一?
“好了,时三来,你也下去吧。”龙王摆手,挥退小鱼精,看她呆愣地移出殿外,优雅地拾起案上的书卷继续阅读。
“你就这样处理?”敖焱声音平平地传进她的耳。
东海龙王蹙眉,那神情竟然娇媚无比,“有什么不对吗?他们一时迷糊,明白过来就好。”
敖焱什么也没有说,盯着她半晌,冷哼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出了东海龙宫,没回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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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该再来的,不该再见她的,不该让两人更难舍……但他抑不住自己,怎能抑得住见她最后一面的渴望?
柳毅步出屋子,包袱背在身后,踏上走廊——廊的尽头,是她的身影。他知道她一直站在那儿,是他狠着心不出来,而她也没到屋子里找他,只是隔着长长的走廊,在那儿等着。
距离一点点拉近,却知道即刻间又会错开、拉远、直至千万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想快点走向她,又想慢些走向离别,这矛盾的心呵!
终于,两人面对面了,对望良久,柳毅开口:“我要走了,时姑娘,你多保重。”奇怪啊,他的声音竟还能如此清晰!
她不语,他也动弹不了,时间像在凝固了,世界也停止运行。然后,一颗泪,晶莹如珠渗出她的眼角,滚下苍白的脸庞,坠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摔碎。在充满海水的空间,她的眼泪却清晰可辨!要比海水的重力大多少,才能划过海水而坠落?
如同魔咒被打破,柳毅心一灼.猛地将她拥在怀里,“别哭,你不要哭。求求你,别哭。”一个只有短短几十年光阴、有心无力的凡人呵!怎么能自私地拥有她千年的爱恋?“三来,忘了我吧,这样你会好过。”
时三来摇着头,不停地摇头,眼泪如飞花坠落,哽咽不能语。要怎么忘记?她已经学会了笑,学会了爱,学会了哭。已经会的东西,要怎么忘记?怎么才能忘记?怎么才能不哭?她可没学会怎么把泪收回去呵!她从来不会流泪的,因为鱼是没有眼泪的,是在那一天,看着他在面前失去呼吸的那一刻,才流出第一次眼泪。然后,她学会了,就再也忘不掉了!
柳毅拍抚着她,竭力让他的声音平静;他不能也放纵感情!“别这样,三来,你要让我安心,要让我知道,你在这里会好好的,不会再恐惧,不会难过。让我在那一个世界里安心。你要知道,我没有离开,在那遥远的地方,我会一直念着你。不要怕,答应我,不要再害怕。我在那儿,会过得很好,你在这里,也要过得很好。好不好?答应我,好不好?”
清楚地知道,她已经是他终生思念和一辈子的牵挂,再也割舍不下了。她这个茫茫东海中一个小小的。胆怯的鲥鱼精,爱情……没有必要说出来。但天规分离了他们,却根除不了他心中的爱念。毕竟,不是所有的事都归上天掌管的!
时三来伏在他怀里,哭出声来。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可是这一次她,却不想听他说下去。因为知道不论他要求什么自己都会照做,即使她不愿意!而她不愿意见不到他!
但,怎么能不答应他?他含着那么深的爱、那么疼的心,对自己说的话,怎么可以不答应?——
“我……我答应。我会……让你安心……”
他凄然地笑,放开了她。护送他离开水界的侍卫已经站在旁边,不能再留了,用尽力气看她最后一眼,抽身——离开——
######################“时三来,你可知本王为何召你来,”依然是高贵的东海龙王,依然是森严的龙殿。
“回龙王,时三来不知。”她却没有再颤抖,没有再害怕,一点也没有。因为答应过他,也因为她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死亡也好、毁灭也好,都没有什么好怕的。
龙王叹喟:“你修行了七八百年,怎么还不悟呢?”
“请龙王明示。”她也多少猜到一些了。
“虽然本王答应过你准你升仙,但如今你却心缠俗念,这样怎能列入仙班?只要你根除妄念,断绝凡心,方可成仙。你自己若是做不到,本王可以帮你,要消除一段记忆很容易。”唉,这些小仙小妖就是定力不够,老是出麻烦。若不是先前答应了准她升仙,她也管得亲自去理这类事。
“谢龙王。可是,即使永远升不了仙,我也不能忘记他。”哪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什么?”龙王挑眉,“你辛苦修行七百年,就为了那镜花水月般的虚念而放弃?”
“不是虚念啊!柳毅的情和记忆,怎么会是虚念?”时三来抬头,“龙王,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鲥鱼,不管命运怎么安排,我都不能抗拒,最多只能逃。我一直在逃,逃开天敌的追捕,逃开生死轮回,逃掉了一切危难在天地掌控的指缝间逃了七百年,可是我始终没有逃过自己内心产生的恐惧——直到我遇见了他。我遇到了他,忽然明白了,我等了七百多年,只为了他。原来我追寻的,不过是他怀中的温暖。与他的相遇,是上天的恩赐,我绝不会忘记的!”怎么没悟呢?七百年来对成仙的执著,现在对柳毅爱恋,哪一个才是虚念?在神和天规面前,他们一点都不重要,是可以轻易便忽略的,但对于他们自己,几乎是生命的全部!
尤王摇头,没想到这小鱼精这么固执,“但你要知道,俗世的朝代更替,凡人的生死轮回,对仙家而言,不过是一缕虚烟。一段情很容易衍生,也很快会幻灭,都是空的。只是绝对无常的天道,才是永恒的。你放弃恒常的真实,去追逐数十年的虚无,实是不智!”修行不够,执念却坚定不移,难办啊!
“世间的一切都可以是虚烟,但这份情不是。世间万物也皆是虚烟,柳毅是、时三来也是、所有的生灵都是……就连龙王您……也是。可是,他给过我的温暖不是,绝对不是!”从来不是善辩之人,如今却能在龙神面前侃侃而谈,是什么令她改变的,她很清楚。
以前从来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而活,但现在,她知道了,于是脱胎换骨。她微笑着,继续道:“我不像龙神,天生就是神物。能够侥幸从亿万只鲥鱼中脱离出来,修成精、懂得情爱,也可算是奇迹了。上天够厚待我了,成不成仙真不重要了,我知道了我生存的意义。”站起身,她径自走了出去,留下龙王在殿里。是大逆不道的举动,但她不在乎了。
她这一生,已经够了,单是对他的思念,就够她抵抗一切恐惧。如今的她只想着要履行自己对他承诺,尽力让自己好,让他安心。
让自己好,这个很容易。只要回想起他的每一个神情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在一起经历的每件事。她就可以很快乐,觉得世界很美很好。把每一个细节都细细回味,一遍一遍地,总也不会腻。而心中只剩一个牵扯:他好吗?所有的祈盼,只希望,他过得好。
#######################“二哥?!你回来了!”是小妹惊喜的叫声,然后是讶然地惊呼,“天啊!怎么弄得这样落魄?”
嗯?柳毅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家门口了。龙宫的侍卫施法送他回到家了吗?这么说,离三来已万里之外了……
“嘿,还以为你要趁机玩够本呢,怎么舍得这么早回来?三弟的调侃掩不住喜悦。
“啊呀,瘦了这么多!回来就好,阿娘帮你补补。”是的,是他慈爱的母亲。
欢喜的一家人全向他围了过来,这才发觉他的脸色惨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舒服吗?”大哥大嫂也闻声出来了。
柳毅抬起头,勉力微笑,“小妹,真是抱歉啊,忘了你的生日礼物。”话竟;他倒下了,昏在家人温暖的怀抱里……
######################青葱般的纤手抚过镜面,停住里头进行着的时三来和柳毅的故事,她低叹,不知怎地竟起了念,从乾坤镜中调出那对小情人的往事看了一遍。
怎么了?万年来心静如水;如今却有了念?嗯,或许是……那日他离开时绝然的背影吧?他竟没像她所预料那般寻衅,也没找她报仇,就这样走了,让她有丝不安。只是因为这样吧。
再次望向镜中那对小情人,她摇摇头,还是不明白他们的情在哪里?可是不知怎地,竟一直追着看下去了,直到他们分离。
坐在龙椅上,托腮沉思。她活了多久了?五万年吧?日复一日,一年一年,一世一世,就这么过来了。往事很多都记不得了,也不必去记。可是,不知自己在漫长的岁月中,有没有心动过?依稀……依稀有过什么吧?可是忆不起了,记不得那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这九百年来,东海在她的统领下,安然有序,未生过一分变数。她的法力越来越强,一眼望去,前后五百年天数变迁尽收眼底,她只要让它进行就是了。什么事情会发生,早已知晓,也就没了感觉,什么也没有了……心如深海中最坚硬的礁石,不曾再动过了。
想着想着,她唇边竟泛起微微笑意。
嗯,时三来和柳毅,算是难得的变数吧?出了这个变数、再让它发展下去,会怎样?天数演变是环环相扣的,中一发而动全身,一丝错了便全乱了,那样的话——想必有趣得很!
有趣?呵,她几时也有这种念头了?但,有什么不可以?她是龙王呢!
#########################“为什么要我去做这件事?”敖焱扬起眉,还以为她急着召传自己来有什么要事,竟然让他去办这类乱七八糟的事,当他很有空吗?
东海龙王优雅地品着香茗,“不想去吗?没关系,我派别人去也一样。”呵,真的不愿意去?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离开东海龙宫后去干什么了!
“其实这事也是水到渠成的美事,谁去办都一样。”插话打圆场地竟然是——白恂先生!
龙王点头,“没错,现时有白先生作证;时三来本不应踏入仙道,命中没有仙缘。既然她注定成不了正果,如今想舍去七百年修为,换取数十载凡人性命,我们也就由她吧。”其实她早就打定主意让这变数发生了,但有了一个理由更好。
敖焱冷哼,还以为她突然昏了头呢,原来还是做什么事都要符合天命!哼,天命吗?即使是神,也是一样被这种看不到的东西所牵引。天地中产生了神,赋予他们管理自己的能力,可是,神仙到底逃不了天地的掌控。看似神仙操纵了世界,可谁又知道,他们身上的线杠又握在谁在手里?呵,天道循环,他们也不过是棋子……是这样吗?天命?哼!他不会永远被掌控的!
“唉,你到底去是不去?”龙王浅笑着问道。一刹间她的笑意迷惑了他,敖焱甩头驱去她的魔力,不答话,径自走了出去。
####################“二哥!”三弟自背后用力一掌拍来,差点让冥思中的他趴下地,“落第就落第嘛,大唐这么多人,状元只有一个,怎么也轮不上你啊!反正我们也从没想过你会考上,你干吗镇日这么昏昏沉沉的?”
“我哪有昏昏沉沉?我不是很有活力地生活着吗?”柳毅站起身,“我去私塾了。”回家后办了一个小私塾,招些小童教书,日子倒也充实……只是呵;只是不能不想她。
他正在努力做到他的话——他在陆上会很好,会很快乐地生活。只是,独自一人时、静下来时、深夜梦回时,总不免让一丝思念漫上心头。微笑虽然依然,却已夹着痛楚。很熟悉的,想起她时的痛,苦中带着甜味的痛……
“去!什么很有活力?瞧那走路飘飘忽忽的样子,魂都不知哪儿去了!”三弟哝咕着,回头却差点撞上一个人影,跳高一步方大叫,“小妹!你走路发出点声音好不好?”
小妹没理他,一径望着远去的二哥,“唉,依我判断,二哥的忧郁恐怕不是落第的原因了。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二哥,情字伤人哪,你为何这么年轻就想不开呢?唉!可怜我等……哎呀!臭二哥,干吗打我?”
听得极度不爽的二哥一掌扇掉小学究的感慨,“你今天不是被大嫂罚绣一百朵花么?竟敢偷跑出绣房,找死啊?”
什么,又提醒她这件事!她噘起嘴,“我可是有正事才出来的……啊呀!刚才忘记跟二哥讲了!三哥,二哥有喜事耶!范阳龙家的人来提亲了!说是敬慕他的文采和为人,要把三小姐嫁给他。呵呵,天晓得二哥有什么文采为人可以敬慕的,但不管这个,总之骗得了一个二嫂是不是一桩大喜事?啊,有了新娘子,二哥就会忘记在旅途中的短暂爱情,重新振作了!太好了是不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然后拉起三哥直奔二哥的私塾,快去报喜!
######################“不!我不成亲!”柳毅断然拒绝。怎能一心挂念三来的同时再耽误另一个女子的一生?“娘,孩儿不孝,请回绝这门亲事吧!”不想再细说,转身离去,留下家人和媒婆愣在厅里。
他走出客厅,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呆坐在案前半晌,从怀中摸出一片薄金片怔怔地瞧若,她的鱼鳞啊——
“不娶?”背后突然响起人声,没等他反应过来.颈背一麻,昏眩感迅带传遍整个大脑!“呵……这可不行。”
在向后倒下的瞬间,柳毅仿佛间看到一张面孔……怎么竟幻成钱塘龙君的模样……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待他蓦然清醒,竟然看见自己身着红袍,而周围的人们皆喜气洋洋,个个笑呵呵朝他道贺:“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他愣愣地问。
“二哥,你乐昏头了?”三弟以很奇怪的眼色瞪他,“今天是你成亲的大喜之日啊,不道恭喜道什么?”
“成亲?谁成亲?我什么时候答应成亲了?我不成亲!”柳毅大叫道。他怎么能跟别人成亲呢?
“阿毅,”娘亲惊异万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了?半个月你明明很开心地答应了这场婚事!怎么现在还说这些话?真糊涂了不是?”
什么?不可能,他方才明明在房中昏倒,什么半个月前?柳毅张口欲言。三弟的大嗓门又响起:“对呀,二哥你答应婚事后,一直痴痴呆呆地傻笑着,还不停地催促快点办婚事呢!”
怎么可能?他在做梦?一定是!柳毅用力摇着头,“不是,不可能,我不成亲!我不成亲!”如何能在爱着三来的同时,娶进另一个女子?这对她不公平。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一个宾客灵光一闪,“咦?新郎喝醉了吧?”
“哦——”众人顿悟,原来是因为太高兴喝多了呀,“哈哈哈,新郎醉了,快让他进房去吧,别耽误了良辰。来来来,送入洞房——”
百口难辩的柳毅被众人推搡着进了新房,背后房门砰的一声反锁。他愣愣地看到床沿坐着的蒙着头盖的新娘——天哪,让它是一场梦吧!他缓缓地朝她走去,是的,一定是眼花,走近一点看,她就会消失了。
新娘子感应到他的靠近,盖头下的俏颜绽出一朵美丽的笑容,忍不住轻唤:“柳毅。”
柳毅猛一震!这声音……颤着手揭开她的红头巾,看清了巾下的面容……三来,是你吗?他用力甩甩头,莫非他真的醉了?不管有没有醉,老天啊,千万别让它是一场梦!
#####################在窗外的半空中,有两道人影正俯视屋内痴痴相望的一对新人。
“你不去跟他们见一下面?”烈火般的男子开口。
“不必了。”另一个白衣男子温和地微笑。相见后又是离别,这样,已经很好了。
“怎么?有嫁女儿的心情了?”这一次,声音中带了调侃。
“龙君说笑了。”温煦依旧,他淡淡地回答。但在心中,呵,倒真的是……
被称为龙君的人挑挑眉,“那么,回去了。”随着话音,两人身形一闪,瞬间失去踪影。而,在新房中的木桌上,堆满了各式礼盒,神奇的疗伤圣物——贻贝珠静静地在某一个檀盒中闪着毫光,等着新人开启后的惊喜……
一本书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