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爵府大厅,鄂士隆与明玑并坐等候,直到茶干了再添、都快喝罢两壶茶了,还是不见主人来见。
“哈萨哈,你真报过讯了吗?”明玑等得久了,忍不住发问。“舅舅、舅母知道我们来了吗?”
“知道知道……格格,您再稍待一会儿,应该……快了。”一旁的哈萨哈净是尴尬陪笑,却也不敢去催。
见状的鄂士隆料得原因,只好闷咳,道:“呃……他们大概正在忙事吧,不如我们先回府?”
明玑单纯地问:“额驸,他们忙的事,不能让我们见吗?”
这话堵得鄂士隆无言,还真不知如何解释他们在忙的“事”,只因他与明玑自幼大婚,多年以来情如兄妹,至今还未行过周公之礼呢……
他只得再闷咳一声,回避明玑不明所以的眼神。
费扬古与齐琪格终于在这时来到前厅,两人都换了套新衣裳,神情恩爱,无比春风。“格格、额驸久等,刚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所以晚到了。”
明玑抱怨。“舅舅,您衣裳可换得太久了,我与额驸茶都喝了两壶呢!”
她是就事论事,可听者有意,齐琪格马上脸红了。
瞥见妻子红颜,费扬古忍不住心动,索性握住她的手。
他的安抚却惹得齐琪格更羞。大庭广众下,瞧他递来的目光呢!岂不让人知道他们刚刚都做了哪些好事……
她赧颜抽手,却不敌他的手劲,她恼羞成怒,便抬起花盆底偷踩他一下——
他早知她会犯恼,缩脚闪过,英唇更是得意地露笑。
无赖——她睨他,哑着声骂人。
他无赖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缩进怀里,他笑着示意。
一场恩爱,终于有人看不下去,用力咳嗽打断。“咳咳!”
见鄂士隆屡屡咳嗽,明玑也终于调回惊讶两人打情骂俏的眼神,关心自己的额驸。“额驸,怎么一直咳呢?你人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
“额驸吃味了吧?”费扬古也知道两人还不是真正“夫妻”的事,因此坏心眼起。“怕是嫉妒我们恩爱,也想跟格格如此吧?”
鄂士隆冒火瞪他。“费扬古,说什么——”
“额驸……”明玑唤他,要他别对舅舅太无礼了。
“罢了!”费扬古朗笑起身,收起玩笑。今日府里春花开,不如我们去池边赏花,边坐边用午膳吧。”说完,他也带着齐琪格往外走。
待两人走出,鄂士隆怕她真听进费扬古的话,以为自己贪色,只好解释。“格格,你别管费爵说的话,我们这样便好,用不着学别人。”
闻言,明玑的心底却有些小小失望。虽然待她如妹的额驸向来对她很好,但这会儿她却羡慕起舅舅与舅母的亲昵恩爱,很想学他们那样呢……
当鄂士隆踏出前厅,目光一回,瞥见远处前方的两人身子相拥,唇颊相贴,竟上演起令人脸红心跳的恩爱戏码,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额驸,怎么不走呢?”
想到明玑在身后,鄂士隆怕又给她撞见不该看的,只好转身捂住她的眼睛,带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呃,我突然想玩躲猫猫,不如我们来玩吧!”
都大人了,还真似小孩?“怎说玩便玩,还我当鬼?”
不过,她心里挺高兴,因为他很久没这么靠近她了呢……
她想着微笑,抬手反握他覆在眼前的大手,珍惜着在他怀里,这半时的亲昵。
“好吧!不过抓到了你,可得换你当鬼哟……”
满园春花,其实是处处春情,只差含苞或盛放——
第8章(2)
转眼春去秋来,两人成亲已过半年。
在半年的新婚日子中,两人形影不离,还曾同去蒙古探亲。
巴图鲁亲王已认了他们的亲事,只因发现多莽其实是个浪荡子,未立福晋家中便小妾成群,倒庆幸起孙女嫁的是费扬古,只一心一意对着她好。
费扬古也对他毫不记仇,来蒙古一趟,处处事他如亲爷爷,就算巴图鲁亲王一开始碍着面子,态度倔硬,费扬古也不退缩,硬是陪着他老人家打猎喝酒,也让巴图鲁亲王见识了他的真本事,竟英雄惜英雄起来了。
而费扬古的爽直个性也投了他的性子,两人只喝了两夜酒,关系便成了亲爷孙,临要回京时,他不舍的不是齐琪格,而是孙女婿费扬古,真教齐琪格傻眼,不知道该怨还是喜。
而两人自成亲以来恩爱度日,连一日都没分开过,直到十天前,皇上命荣巽亲王与费扬古同至广州查额驸鄂士隆的父亲鄂海贪渎的案子,她才经历了两人的第一次分离。
他不在府里的日子,她顿失重心,刚开始还能时常进宫里到处走动,没几天便觉得腻烦,就连去公主府串门子,见到也已如胶似漆的明玑夫妇,便强烈感到自己的寂寞,最后干脆哪儿都不去,只在府里守着对他的思念。
要不是今日太皇太后嫌无趣,传口谕要她进宫,这会儿她也不会坐在戏阁里,陪着皇上跟太皇太后听戏班唱戏。
戏台上唱的是《孟姜哭城》,可怜的孟姜独守空闺,日夜等着丈夫万杞良筑完长城回来,没想到丈夫始终不回来,她终于寻了去,才知道丈夫早已死在长城下……
多悲啊……孟姜苦等丈夫的心情,这会儿齐琪格完全明白。
明知他会回来,可镇日还是翘首盼望;明知他是为了国家,可私心总想着若不是自己的丈夫被微召,那该有多好……
戏台上的孟姜哭声凄历,高嗓绕梁,哭诉着连丈夫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哀痛……齐琪格的情绪完全被牵引着,也拿着手绢频频拭泪,恼怒那万杞良为什么忍心留下她一人,让她这么悲痛——
真的好混帐……
戏散了,太皇太后还要齐琪格陪着回宫喝茶,便问皇上。“皇上,若无要事,不如一起回我宫里吧?”
“禀皇嬷嬷,刚刚来了军报,孙儿还来不及看昵,这会儿得先去处理。”
“军报?莫非是云南来的?”
“是,云南总督突殁,朝廷来不及补总督,怕是云南土司起了异心,想乘机自立为国。”
“那可得快补总督啊!”太皇太后晓得要紧,便沉吟。“两广总督鄂海如今有案在身,云南又无总督,这情况不利朝廷,若真开了战,皇上可得小心应付。”最怕是闹起窝里反,那不但云南平不了,连广州都会失守。
“是,幸好荣巽亲王已南下,有他在广州,情势不会太糟。”皇上剖析,要她老人家不要操心。“若是真开战,假设鄂海又有个万一,朕便下旨由荣巽亲王暂掌总督,急调江南兵马给他与费扬古,想会保云南无事的。”
“皇上想得好。”太皇太后放心微笑。“有安书与费扬古在,确实不用太担心了。
说着,她才发现身旁的齐琪格脸色苍白,小脸充满了惊愕。“齐琪格,你怎么啦?”
“姑奶奶……”齐琪格将他们的话努力想过,惊问:“云南真要打仗了吗?”
她早听说云南可能有乱,却不以为真,如今听皇上与太皇太后说话,却让她强烈地不安,好像战事真迫在眉睫。
“只能说有可能。”
“那……爵爷也得打仗吗?”
太皇太后吁口气,知道她为何惊愕了。“堂堂参领,不让他打,谁打啊?”
齐琪格无言以对,只知道心里正如祸到临头般紧张——
“你也不用想太多,这仗还不一定打呢,就算打了,你还信不过你丈夫的本事?”柔声安慰,太皇太后也算过来人,晓得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