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买卖城,买卖人口就像买卖货物一样,是合法的。
“来来来,各位有钱的大爷都往这里瞧瞧,这一批新来的女奴,全是犯了要案的高官内眷,这些个个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呢,呦,睢睢这一身滑嫩嫩的皮肤,比牛奶还白,这对胸脯,比棉花还软……”
淫秽的叫卖声立刻拉来了人气,用木头围起的栅栏里,泥泞的湿地上,或坐或站着几十个女奴,挤在一团嘤嘤啜泣着,能被拉到这个市集上贩卖的,多是一些被抄家的大官家中女眷,尤其是贵族小姐,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此时,木栅前早围满了男人,买卖城里本来女人就少,能见到这种天仙般的货色,哪个男人不蠢蠢欲动?
贵族小姐呢!虽然现在已成了阶下囚,可十几年的贵族生活不是白过的,普通的女子哪里比得上?
被欲望熏红了眼睛的男人们拚命往前挤,一双双牛眼紧紧盯着那个站在最前面的贵族小姐,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身上本来算是整齐的衣物已被撕得东一块西一块,一双雪白高耸的胸脯几乎完全暴露在外。
“条子,你快出个价,不管多少老子都要把这小娘子带回去,今晚就让她暖我的床。”一个等不及的汉子粗鲁的喊着,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去,老虎,你买的婆娘还不够多吗?这样天天操,不怕你那家伙哪天提不起来?”
“放你的屁,我老虎是谁,不相信把你那些大小老婆都送过来,我绝对把她们伺候得不想回家。”
“嘿,你这杂种想找架打是不?”
“谁怕谁啊?”
“打啊打啊打啊……”有人还在推波助澜、幸灾乐祸。
一群野蛮的男人,像脱了缰的野马,打成一团。
“大牛,前面怎么这麻吵?咱们去瞧瞧?”几个驼队的兄弟,头也不回地去赶热闹。
大伙刚到买卖城,自然新鲜得紧,上午才卸货,下午就有几个兄弟硬拉着全佑福到市集上来逛逛,这一瞅到前面有热闹看,立亥便把他这领队忘到九霄云外,全都抢着去看热闹了。
“别……”全佑福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几个人一头挤进骚动的人群里,他皱皱浓黑的眉毛,一脸认命跟过去。
是非之地,少闯为妙,这里可不是张家口,不是他们的地盘啊,为什么这些兄弟都不懂呢?
全佑福一边叹气,一边寻找那几个同伴的身影,突然,木栅里有什么吸引住了他的眼光,他惊愕地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竟让他流出一头冷汗。
怎么……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从旁人口中,他得知会在这里被卖的都是犯事高官的内眷,她家里出事了吗?
裴若衣冷冷看着眼前的闹剧,几十个男人在泥泞的稀泥地里,像一群野牛似的打成一团,若不是几个月来刻意少食,肚子里空空如也,她又会吐得乱七八糟了。
从遭遇家变,没籍为奴到发配边关,她一路上看着那些男人淫邪的嘴脸,听着那些下流的话,早已无动于衷。现在的她,不过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已。
幸好,她还懂得怎么保护自己,不像其他与她同样遭遇的女奴,一路上不时被押解的官兵骚扰。
但那又怎样?到了这里,还不是一样被人口贩子称斤论两地卖掉?
第2章(2)
她绝望无力的想着,突然一只粗鲁的大手抓住她纠结油腻的长发,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拖到栅栏的最前面。
“轮到这一个了。”贩子头条子使力揪着她头发,让她站好。
裴若衣一阵头晕目眩,发根像是已经与头皮分离,痛得她想立刻昏死过去。
“大爷们瞧好了,这个小娘子来头可不小,已故裴宰相的孙女,前户部尚书裴敬平的独生女,她老娘身上流的可是不折不扣的皇家血统,睡了她可就等于跟皇室老儿的亲戚睡觉,大爷们想想,这是多美的事啊!”
可惜条子叫嚷的声音再大,男人们仍是一脸兴趣缺缺,甚至离得较近的几个男人还伸手邱住鼻子抱怨着,“奶奶的,这娘们是刚从粪堆里爬出来的吗?比猪猡还臭。”
条子无奈道:“其他的小娘子都挺爱干净的,只要得着机会便要洗身子,偏她……”担心说多了这个就卖不出去喽,条子聪明地闭口。
“条子,你确定这娘们是裴宰相的孙女?”不能怪他怀疑啊,和前面几个官家小娘儿们比,这个实在是差太多了。
“是啊,条子,你莫非是哄我们这群粗人的吧?”
“我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哄大爷您啊,这小娘儿们姿色是差了点,身份可是这群女奴里最高的一个,有哪位大爷要,我算便宜点。”
“你瞧她一身痨病样,瘦得皮包骨似的,又臭又脏的,买回去连个粗使丫头都做不成,要是一命呜呼了,还要浪费一张草席,傻子才做这种亏本生意……”
“瞧这位爷说的,好歹她以前也是个贵族小姐,条子我向来承蒙各位大爷的照顾,今天就半买半相送,这小娘们二十两银就可领走,哪位爷--”
“我给你五十两,不需要转签卖身契,直接烧掉即可。”
一道沉厚的男声打断了条子的话,大家齐齐看向发声处,都想知道是哪个傻子自愿吃这种亏。
“大牛,你傻了啊?”
“是啊,领队,那女人又脏又丑,说不定活不过今夜,张家口那么多爱你的女人,你这是何苦啊?”
“这哪来的外地傻瓜啊?竟然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在这种女人身上,八成疯得不轻……”
议论纷纷的人群突然自动分向两边,让开的道路中,走出一个极为高大粗壮的汉子。
听到有人要买她,裴若衣强撑起昏沉沉的头,看向那个汉子。
汉子高大得吓人,比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高壮得多,一脸粗黑的短髭,挺直的鼻梁似刀削,一双眼眸又黑又大,浓黑的眉毛霸气地横在宽阔的额头上,又宽又厚的肩膀,胸膛像堵结实的墙,两只手臂几乎同她大腿一般粗,那双粗壮有力的腿每走一步,都撑起鼓鼓的肌肉。
裴若衣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将她没顶。
“不要,不要走,我好痛……”她蹙着一双柳眉,闭着眼睛低声呻吟,身上又痛又热,她好像被人敲碎了全身的骨头,又像一团汤圆被下到沸腾的热水中去煮,难过得几乎想死去。
一串串汗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瘦削的脸颊上有两抹不正常的嫣红。
在可怕的梦魇中,她只感觉到一双温柔的大手轻抚着她,所到之处就像清凉的泉水,让她有片刻的舒爽。
感觉到那双大手想离开她,她忍不住啜泣,“不要,不要离开我……”
曾在睡梦中温习过无数遍的甜蜜嗓音,这次真实地在她耳际响起,但非记忆中熟悉的温柔娇甜,而是沙哑中透着畏惧惶恐,让他的心窝像被什么狠狠捶着,一阵阵钻心的痛。
该死,她到底哪里痛?大夫不是已经给她看过了吗?除了饿症、虚症,她身子没什么大碍,再来就是脏了点,难道是身上被什么虫子咬了吗?
她这样一直可怜兮兮地喊痛,让全佑福急得六神无主。
她喊痛,他更痛,心窝一阵锥心的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