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地喝了一小口酒,周睿才回答,“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实在是忙。”
海伦点头,接着说:“听说斯特前段时间出现资金问题,我们两家这么熟,你怎么不找我们家帮忙呢?”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找谁帮忙都得付出代价。看见海伦明目张胆地对周睿送秋波,余疏影暗想,假如周睿找她家帮忙,他们两家早就联姻了。想到这里,她郁闷地喝着葡萄酒,突然觉得周睿跟海伦站在一起碍眼得很。
对于海伦的问题,周睿回答,“我可以处理好的话,就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
海伦露出灿烂的笑容,试着向他发出邀请,“下个月有个小聚会,来的全是我们的老朋友,大家都很久没见了,你要一起来吗?”
他们在这边聊天,余疏影在一旁牛饮,周睿顾不上回答,二话不说就把酒杯夺过来,“再喝就醉了。”
“才喝了几口……”余疏影试着将酒杯抢回来。
周睿干脆把她酒杯里的酒喝尽,随后将空杯塞回她手里,“下次顶多喝两口。”
“喂!”余疏影无可奈何,只能瞪他。
她的小脸因薄怒而染上一层清浅的绯红,看上去实在可爱,周睿俯身偷香,低声哄她,“别顾着喝酒,我们去跳舞。”
没等余疏影答应,周睿就对海伦说了句“失陪”,接着牵着她的手往舞池走去。海伦目瞪口呆,她不可置信地说:“周奶奶,她……她是……”
周老太太喝了一口温水,清了清嗓子,语气平缓地说:“她啊,是我的孙媳妇。”站在原地的海伦大受打击,看着舞池内的周睿和余疏影一边跳舞一边打情骂俏。
舞曲尚未过半,周睿的皮鞋已经印上灰白的印子。他知道余疏影是故意的,有几次可以躲过,他还是心甘情愿被她踩上去。
周睿唇边衔着勾人的笑容,余疏影低声说:“你笑什么啦!”
“你……吃醋了?”他开心地说。
“你好像很得意啊。”
周睿承认,“还真有点。”
这话又让余疏影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照旧笑得开怀,“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动,就可以完胜了……”
余疏影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那晚在庆功宴上喝得小醉,隔天整日都昏昏然的。
这一天大家难得齐聚一起在饭厅吃早餐,周立衔就笑她,“你的酒量肯定遗传了你爸爸,他也是容易喝醉。”这时周老太太凉飕飕地开口,“不能喝酒就别逞强,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
周立衔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难得开心就让孩子们尽兴一下,况且有小睿看着她。”
这对母子又借题发挥吵架,周睿懒得出声,他体贴地给余疏影打点早餐,吃完就结伴到后院赏花了。
跟普罗旺斯的庄园相比,这边后院所栽种的花木要精致典雅得多,映着晴空下的蓝天白云,更是赏心悦目。周睿从玻璃花房拿来一顶帽子和一把修枝剪,将开得正盛的薰衣草剪下来,余疏影半蹲在他身侧,帮忙整理他手中那束薰衣草。
蓝紫色的小花千娇百媚,余疏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花香浅淡,但草本独有的气息却沁人心脾。此时,灿烂的阳光照得眼睛眯起来,她拉了拉帽沿,然后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服,“给我试试。”
周睿耐心地教她摘剪方法,余疏影才知道这也是一门学问,她笑着说:“你不当花农实在是浪费了。”他指了指左侧那片鸢尾花,“那全是我种的。”
花期已过,丛中只能找到两三朵快要凋谢的鸢尾花。周睿将它们全部采下,然后跟薰衣草放在一起,用绸带捆绑成一束,最后交到余疏影手里。
简简单单的一束花,余疏影却觉得这比价值连城的礼物还让她欢喜。她心窝发烫,珍惜地将花束抱在怀里,“送我的呀?”
周睿牵着她往树荫下的长椅走去,“我好像还没有给你送过花。”
余疏影将脑袋倚在他肩头,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鸢尾花的花瓣,“你为什么要种这种花呀?”
“这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花。”周睿回答,“我妈妈也很喜欢打理园艺,她还在的时候,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院子。在她眼里,花开花落都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
夏季微风轻轻拂过,花田随风起伏摇摆,坐在长椅上的男女亲密依偎,日光从树桠枝叶的缝隙间撒下,为他们的发梢镀上了点点金光。
余疏影安静地聆听他讲他母亲的往事,他语气和缓,她却觉得眼眶热热的,内心有几分说不出的心酸。她抬起头来,轻声询问他的意见,“带我去看你妈妈好不好?”
周睿母亲葬在西部一个朴素安宁的小城镇。他们搭乘火车前往,沿路风光美好,周睿告诉她,“我妈妈虽然出生在富裕家庭,但非常向往平淡安乐的生活,所以她执意要长眠在那个小镇的墓园里。”
由于出发得晚,他们抵达墓园已经临近黄昏,周睿牵着她,停在母亲的墓碑前。
出门时,余疏影特地带上了周睿送她的花束。这一束花是他们一起采摘的,也是她很重要的礼物,她觉得没什么比这份见面礼更加意义非凡了。她弯下腰,慎重地把花放在墓碑旁,“阿姨,我是疏影,我来看您了……”周睿掏出手帕,余疏影向他伸手,“给我吧。”
她单膝跪在碑前,认真地拂掉上面的灰尘。
美丽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原本孤清的墓园因他们的哺喃低诉而添上了些许暖意。
离开墓园以后,他们没有赶回巴黎,决定在镇上的旅馆留宿一晚。其实这是周睿的习惯,以往来看望母亲,他都不会立即离开,留在这里,他总觉得跟母亲的距离很近。
周睿常住的那家旅馆的主人是一位年迈的老太太,她认得周睿,不仅给他们留了景致最好的房间,还热情地为他们送了一些刚烤好的曲奇饼。
他们在旅馆的餐厅吃晚餐。余疏影吃着沙拉时,突然低下头莫名笑起来,周睿虽然不解,但不自觉被她感染,唇角微微上翘,“什么事这么高兴?”
余疏影告诉他,“我突然想起你带我去剧组探班那次,好像也是这样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有预谋的?”
“是啊。”周睿说。
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地承认,余疏影不太好意思看他,眼睛直直地盯着盘子里的起士卷,“我要去看别的男人,你不吃醋呀?”
周睿摸了摸下巴,而后稍稍倾身,压低声音对她说:“你等着,这笔帐我会跟你好好算。”这男人唇边的坏笑让余疏影泛起不祥预感,她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算啊……”
周睿握住她的手,语气多了几分缱绻,“一辈子那么长,我们爱怎么算,就怎么算。”
正值八月,在骄阳的炙烤下,走在室外的路人不由得心生烦躁,然而余疏影和周睿却是例外,度假休息了好一段时间,重新搭上飞机回家了,余疏影的心情愉悦得很,总觉得头顶上那片天际都格外的蓝。
机场的人流密集,周睿走在她后面,眼睛总盯在她身上,免得她被磕被碰。他知道这丫头很高兴,自从下飞机以后就乐得合不拢嘴,要是给她一双翅膀,她肯定立即飞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