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瑄那充满不悦的冷凝声调,隔著紧闭的门扉,传了出来。
养湘月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未曾再听见他的声音。
她心想:方才那句话,也许是他在房内,自言自语罢了。
她都这么小心又小声了,房门又紧闭著,他不可能知道她来呀!
这么想著,她努力维持镇定,玉足一抬,想—声不响的就溜走,谁知,偏巧他又出声了:
“你真的把我当乞丐了?要走,把门口的膳食一并带走,等会儿我若发现你没端走它,明儿个,我立刻下令,杀了你全家。”
彧瑄那一字一句,磅礴有力的音调,字字清晰的傅进养湘月耳内。
这下,她可不敢再认为他是在自言自语了。
回过身,推开门,她端起放在地上的膳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房内,跪到他面前,向他请罪。
“十三爷,您饶了奴婢,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彧瑄站在床边,一双沉默的黑瞳,半合的睨视著她。
“是谁教你这么做的?谁给你提主意,把我当乞丐看的?”
养湘月慌乱的直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人给我提主意,是……是奴婢”
“啪!”的一声,彧瑄踢翻了她手中的托盘,截断她未说完的话。
惊惶的跌坐在一旁,养湘月澄亮的眼波,充满惧意的仰望著高高在上的冷魅男子。
“爷,我……我……”她吓得浑身颤科,话都说不清了。
彧瑄抬起脚,压在她的胸上。“你可真大胆,三番两次来惹怒我,你可别以为我瘸了,就不把我当主子看。”
“没……没有,奴婢虽然才来几天,可……可是,奴婢打从心底尊敬十三爷您……”养湘月皱紧了眉头,纵使他脚下的力量,压疼了她的胸口,她也不敢推开他的脚,怕又激怒了他,
她端了几回膳食来,从他的言语间不难听出,他非常在意自己的脚瘸了,更在意没人尊敬他这个主子。
“尊敬我!?”彧瑄忽地冷笑了声:“你若是尊敬我,为何还要我一再的赶你走,而你—句也没听进去,还不断的来干扰我?”
“奴婢不是来干扰爷的,奴婢是怕爷您的肚子饿,所以才……才又来的。”养湘月低声的道:“爷,您……您别赶我走,好吗?”
“你留下来做什么?”
“奴……奴婢需要这份工作。”养湘月照实回答。
“我不需要你!”
“不,爷,您需要有人服伺您。”
第3章(2)
她的话,引来他的怒瞪。
“你以为我脚瘸了,就什么事都做不了吗?”他瘸了的那只脚,恁地有力的压在她柔软的胸脯上。
“不是的,奴婢绝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真心想要伺候爷您的,至少,您得吃饭吧?爷,求求您,让奴婢留下来问候您。”
他不知自己是被她的真诚所感动,还是自己的怒气已发泄完毕。总之,他是坐了下来,说话也显得心平气和下了许多。
“站到我身边来,让我看看你。”
见他不再咆哮连连,神情温和了许多,她立刻爬起来,站到他的身边。
“把头抬起来!”
“是。”
养湘月缓缓抬起头,绝丽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丝惊惶的神情。
彧瑄两眼瞅定她,静静的审视她……
这丫头长得如此标致,粉嫩的脸庞,秀气的五官,活脱脱是个美人儿……
他看她的眼神,忽地幽深起来……
她真诚的关心,融化了他冰硬的心房。
他的心,有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养湘月的头越垂越低,他那灼热的眼光,烧红了她的双颊。
她早知道他长得俊逸无比,这么近的看他,他又不若平时那般怒喝,这么安静不语,她心中反而忐忑不安?
他一直盯著她看,她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她现在的感觉不是怕他,可是,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心骤急的似要胀破了呢?
他突然轻轻握住她的手,害她吓得踉跄退了几步。
看见她的反应,他反射性的皱起眉头,表情有些不悦,但随即又舒展开来。
“你的手……还痛吗?”
养湘月怔仲半响,想起他还在等她的回答,忙不迭的摇着头,“不痛了!”
其实还是有点痛的,不过,再擦几回药,应该就会没事的。
虽然她手上的伤是因他而来,但他是主子,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她可不想因自己这一点小伤而让他挂心。
“你为什么需要这份工作?”
“因为我爹生病了,需要钱买补品。”
他好半晌都没出声,待她困惑地抬起头时,他才道:
“还不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我饿了,再去给我弄一份膳食来!”
“是,奴婢马上去弄!”
养湘月蹲下身,拾著地上的碎片,脸上露出笑容。
彧瑄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她身上,直到她端著托盘离去,他竟还舍不得收回随她而去的视线。
他盯著空无倩影的房门口,许久、许久……
一直等到她再度端著膳食而来,他的视线才再度有了焦距。
彧瑄让养湘月留下当婢女,不只是养湘月高兴,整个十三爷府,上上下下,都倍感雀跃。
至少,彧瑄不再像以前那般,见了人就开骂,虽然还不至于回到他还没摔断腿前的那般和悦待人,但只要他不再没理由的咆哮,大伙儿就很开心了。
这天,彧瑄进宫去找德妃娘娘,适巧来探望他的十四福晋叛月,没能见到他。
“十三爷出门了?那真是不巧。”叛月坐在大厅的扶椅上,浅浅的露著笑容。
前些门子,彧瑄和或玡的亲额娘——德妃娘娘,找了她去说话,希望她能劝劝彧瑄,别再堕落下去。
她不知道彧瑄是否因为她还是坚持留在或玡身边这事,给他的打击太大,抑或是其他原因,致使他终日沉迷酒中,连饭也不吃。
不管是什么原因,念在他是或玡的同胞手足,而或玡也答应她来看彧瑄,她本想劝劝他的,可是,每回过来,彧瑄总是不愿见她。
纵使她和或玡有心帮彧瑄,但他不愿见她,她也爱莫能助。
就算他今天不出门,她也未必能见到他。
“十三爷最近可好?”
“托十四福晋的福,十三爷最近……好很多了。”总管通凡的脸上,露出鲜少见到的笑容。
“真的?”叛月倒是有些讶异。
每回她来,若是提起彧瑄,通凡总是愁眉苦脸的,这一回,居然有了笑容。
“十三爷最近比较少发脾气了。”
“喔?他想通了吗?”
“这……奴才不知。十三爷还是没戒酒,不过,膳食都有正常在吃。”
“有丫鬟在服侍他吗?”
“有的,还是那丫鬟有本事,是她让十三爷愿意用膳食的。”
“真的?那她人呢?把她找来,让我瞧瞧。”叛月柔声道。
能劝得动彧瑄的,想必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
“是,奴才马上去传她来!”
“十四福晋要见我?为……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养湘月正在厨房张罗彧瑄的晚膳,听到家丁说十四福晋要见她,她的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
“是啊,十四福告找湘月丫头做什么?”秦大娘也纳闷地问著。
家丁摇摇头。“总管没说,只交代要湘月马上去大厅见十四福晋。”
“可是……我……我……”
“别伯,别怕!十四福晋人好得很!她传你去说话,八成是为了十三爷的事。”秦大娘拍拍她瘦弱的肩胛,安抚著她,“别担心,十四福晋人长得美,心地又好,她不会骂你的。”